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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皇絕響

黑云壓境,不是云。那是粘稠蠕動的、裹挾著億萬亡魂尖嘯的域外魔潮!它們撕開洪荒宇宙的胎膜,帶著湮滅一切生機的腐朽惡意,撞向九州的界壁。星辰在其爪牙下熄滅,虛空被腐蝕出膿瘡般的孔洞。魔嘯如億萬口破鐘齊鳴,震得人皇殿的玄梁都在嗡嗡呻吟。

帝辛立于摘星樓頂。玄色重甲覆身,甲葉上凝固著暗金色的陳舊血痂,那是八百諸侯反戈時濺上的。他未戴冕旒,白發(fā)被罡風撕扯得狂舞如銀色火焰。掌中,人皇劍古樸無華,劍身流淌著晦暗的光澤,仿佛承載著九州山河的全部重量與傷痕。

“陛下!魔潮已撕開東夷天關!界壁…界壁在潰散!”傳令官的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哭腔,幾乎是滾爬著沖上高臺。

帝辛沒有回頭。他的目光穿透翻涌的魔氣,仿佛看到了那片被魔爪撕裂的星空下,無數(shù)燃燒的城池、化為人燭的百姓、被撕碎的圖騰戰(zhàn)旗。他能聽到血脈深處傳來的、屬于整個人族的悲鳴與哀嚎。那是他的子民!是他以人皇之名,肩挑山河之重,必須守護的存在!

“擂鼓!”帝辛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魔潮的嘶吼,如同沉雷滾過九州大地。“聚九鼎!”“隨朕——”他猛地舉起手中的人皇劍!劍身嗡鳴,不再是流血的哀鳴,而是斬斷宿命、劈開混沌的決絕戰(zhàn)吼!“出征!!!”

咚!咚!咚!!!巨大的夔牛皮戰(zhàn)鼓在皇都四面轟然擂響!鼓點沉重如洪荒巨獸的心跳,每一次錘落都震得大地顫抖!散落九州、象征著人族氣運的九尊青銅巨鼎,爆發(fā)出沖天神光,鼎身古老圖騰如同活了過來,龍吟鳳唳之聲響徹寰宇!神光匯聚,在帝辛身后凝聚成一尊頂天立地、由山河社稷與不屈戰(zhàn)意鑄成的巍峨虛影——人皇法相!

“陛下!陛下!!”留守皇都的老弱婦孺,望著那沖天而起的法相神光,望著高臺上那個孤絕的背影,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哭喊與祈愿!那是他們最后的屏障,是黑暗中的炬火!

帝辛最后看了一眼腳下這片他守護了數(shù)百年的山河,目光掃過巍峨的皇都,掃過那些跪伏在地、淚流滿面的蒼生。眼神深處,是熔巖般的熾熱與冰封萬載的沉重。沒有留戀,只有赴死的決然。

一步踏出!人皇法相隨之而動!玄甲身影與人皇法相合一,化作一道割裂黑暗宇宙的血色長虹,裹挾著九州山河的悲鳴與戰(zhàn)鼓的咆哮,悍然撞向那遮天蔽日的域外魔潮!

轟——!!!!宇宙邊疆,爆發(fā)了開天辟地以來最慘烈的戰(zhàn)爭!人皇劍每一次揮動,都斬落一片星辰般巨大的魔軀,暗金色的帝血與污穢的魔血如同暴雨般潑灑虛空!帝辛的法相在億萬魔影中沖殺,玄甲崩裂,白發(fā)染魔血!每一次被魔神撕裂的傷口,都迅速被九鼎匯聚而來的九州山河之力強行彌合,代價是鼎身上又一道深刻的裂痕!他在燃燒!燃燒人皇氣運!燃燒九州山河的本源!只為在魔潮徹底吞噬此界之前,為身后的人族,殺出一條可能的生路!

“帝辛!你這逆天而行的余孽!九州山河氣運已被你耗去七成!還要負隅頑抗嗎?!”一尊由無數(shù)扭曲人面構成的巨大魔神發(fā)出刺耳的尖嘯,億萬張嘴巴同時開合,魔音貫腦!“桀桀…困獸猶斗!汝之后方,早已烽煙四起!你守護的,不過是即將易主的墳場!”另一頭形如腐爛星辰的魔神噴吐著湮滅法則的黑霧,巨大的魔爪狠狠撕扯著帝辛的法相!

后方?!帝辛心頭猛地一沉!人皇劍斬碎一片撲來的魔影,神念不顧一切地強行穿透狂暴的戰(zhàn)場亂流,跨越億萬時空,投向九州核心!

看到的景象,讓這位浴血搏殺、未曾皺眉的人皇,瞳孔驟然收縮!

殷商皇都!沒有魔影肆虐。卻有更加刺目的烽火狼煙!一面巨大的玄鳥王旗在沖天的火光中轟然折斷、燃燒!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嶄新的、繡著猙獰“周”字的猩紅大纛!皇都的街道上,流淌的不是魔血,而是人族戰(zhàn)士滾燙的鮮血!昔日拱衛(wèi)人皇的玄鳥衛(wèi)浴血奮戰(zhàn),卻被無數(shù)身著周軍甲胄的士兵淹沒!城墻之上,留守的老臣被長戈釘死在垛口!婦孺的哭嚎被喊殺聲撕裂!而那座象征著人皇至高權柄、凝聚著人族最后氣運圖騰的——斬神臺!此刻,竟被無數(shù)巨大的青銅鎖鏈纏繞、包裹!臺身黯淡無光,仿佛被強行切斷了與人族氣運的最后聯(lián)系!

高臺之上!一個身著蟠龍金甲、面容俊朗卻帶著壓抑不住的亢奮與野望的身影,正高舉著一柄同樣是蟠龍紋飾、卻透著陰鷙森冷之氣的長劍!姬發(fā)!他的聲音,通過某種惡毒的傳音法陣,清晰地穿透了戰(zhàn)場魔嘯,帶著勝券在握的猖狂,狠狠砸在帝辛的神魂之上:“昏君帝辛!暴虐無道!窮兵黷武!耗空山河氣運,引魔災降世!致使人族生靈涂炭!今日!我姬發(fā)!順天應人!代天伐罪!誅此獨夫!還天下安寧!”“九州諸侯!隨我——”姬發(fā)的聲音拔高到極致,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狂熱:“誅暴紂!!!”

“誅暴紂!!!”“誅暴紂!!!”下方,無數(shù)被煽動、裹挾的周軍士兵,以及部分早已暗中倒戈的諸侯聯(lián)軍,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呼應!聲浪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搖搖欲墜的皇都之上!

噗——!!!心神劇震之下,帝辛猛地噴出一口滾燙的帝血!血珠如同燃燒的星辰,濺落在冰冷的人皇劍身之上,發(fā)出滋滋的聲響。法相劇烈搖晃,幾乎被一頭伺機而上的魔神利爪撕裂!背后九鼎的嗡鳴陡然變得凄厲,鼎身上的裂痕瘋狂蔓延,九州山河的虛影瞬間黯淡下去!

“姬…發(fā)!!!”帝辛猛地扭頭看向九州方向,目眥欲裂!那雙曾令諸神忌憚、曾震懾八荒的人皇之瞳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狂怒與……一種被至親至信從背后捅穿心臟的、徹骨的悲涼!“朕在外…為爾等…血戰(zhàn)天魔…護爾生路…你…竟…”每一個字都如同從碎裂的臟腑中摳出,帶著鐵銹般的血腥和冰渣般的絕望!

“桀桀桀!帝辛!看到了嗎?這就是你要守護的人族!”人面魔神發(fā)出刺耳的尖笑,億萬面孔扭曲著嘲諷,“卑劣!愚蠢!背叛!這才是他們的本性!你為之流盡帝血的東西,根本不配!”

無盡的疲憊與悲愴,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帝辛。玄甲下的身軀微微搖晃,白發(fā)在魔氣罡風中凌亂飛舞。手中的劍,依舊緊握,卻仿佛重逾萬鈞。他守護的,到底是什么?這背叛,比魔神的利爪更鋒利,直刺靈魂最深處。

“不配?”帝辛緩緩低下頭,看著劍身上自己染血的倒影,看著倒影中那雙燃燒著無盡怒火與無邊悲愴的眼睛。那怒火,不是為了帝位,不是為了權柄!是為了腳下這片被戰(zhàn)火蹂躪的焦土!是為了那些在魔災與內(nèi)亂中哀嚎的無辜生靈!是為了那些依舊在廢墟中,用殘軀守護著家園最后一點星火的戰(zhàn)士!

“朕守護的…”他猛地抬起頭,人皇法相轟然再次拔高!黯淡的九鼎爆發(fā)出最后、最璀璨的光芒!那是山河破碎的絕唱!是薪火將熄的最后一搏!“…是人族!!!”“是這天地間!唯一敢對‘天’說不的族裔!!!”“縱使…卑劣如塵!縱使…背刺如刀!”“此身為人皇!朕…無悔!!!”

最后的“無悔”二字,如同開天辟地的第一聲吶喊!帶著血淚,帶著人皇最后的尊嚴與驕傲,狠狠撞向魔潮!也撞向那遙遠的、背叛的九州!

轟——!!!人皇法相徹底燃燒!化作一道撕裂整個黑暗宇宙的煌煌劍光!帝辛以身化劍,人皇劍為核心,裹挾著九州山河最后的殘存氣運與他不滅的戰(zhàn)魂,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狠狠斬向那最為龐大、最為核心的魔神本源!

“不——!!!!”億萬魔神的尖嘯瞬間被劍光淹沒!

宇宙邊疆,爆發(fā)出一團足以令諸天星辰失色的恐怖光爆!無數(shù)魔影在極致的光與熱中灰飛煙滅!空間被徹底撕碎,化為狂暴的混沌亂流!

光芒散盡。一道殘破不堪的身影,如同被射落的金烏,從混沌的戰(zhàn)場中心墜落下來。帝辛。玄甲盡碎,露出下方布滿深可見骨傷口的殘軀,帝血如同奔涌的溪流,浸透了他破碎的白發(fā)與衣袍。人皇劍依舊死死握在手中,劍身布滿蛛網(wǎng)般的裂痕,黯淡得如同凡鐵。他周身纏繞著揮之不去的魔氣與寂滅氣息,那是與魔神同歸于盡留下的道傷,正在瘋狂侵蝕他最后的生機。

憑借著殘存的意志與人皇劍最后一絲微弱的牽引,他撕裂虛空,艱難地朝著九州的方向遁去。每一次空間穿梭,都如同在刀山火海中翻滾,魔氣和道傷瘋狂撕扯著他的神魂與肉身。

當那熟悉又面目全非的殷商皇都輪廓終于出現(xiàn)在感知邊緣時,帝辛殘破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如同斷翅的隕星,狠狠砸落在皇都外圍的鹿臺廢墟之上!

轟隆!煙塵沖天而起!大地被砸出一個深坑。帝辛躺在坑底,白發(fā)披散,混著泥土與血污。他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地投向皇都中心的方向。

那里,高臺依舊。斬神臺被巨大的青銅鎖鏈死死纏繞、鎮(zhèn)壓,臺身上象征人族氣運的圖騰早已熄滅,如同冰冷的墓碑。而更高處,臨時搭建的祭天臺上,姬發(fā)身著華麗繁復、繡滿玄鳥臣服于云紋的嶄新帝袍,頭戴象征著“受命于天”的十二旒冕冠。他面容肅穆,眼神深處卻壓抑著狂喜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臺下,是黑壓壓跪伏一片的諸侯、周軍、以及被驅趕而來、神情麻木的百姓。

姬發(fā)深吸一口氣,雙手高高捧起那柄從帝辛宮中奪來的、象征著人皇權柄、此刻卻布滿裂痕的人皇劍!他面向被強行“凈化”過、顯得格外“澄澈”的天空,用盡全身力氣,發(fā)出響徹云霄的宣告:“臣!姬發(fā)!告祭昊天!今誅暴紂!掃清寰宇!愿永世侍奉于天!為天牧民!代天行罰!祈天…賜福!!!”

他的聲音在靈力加持下滾滾傳開。祭壇之下,無數(shù)被脅迫或是被蠱惑的生靈,在周軍的威壓下,如同被收割的麥浪,層層疊疊地俯下身,額頭觸地,發(fā)出參差不齊、卻匯成一片沉悶洪流的山呼:“天子!萬歲!”“天子!萬歲!”“天子萬萬歲——!!!”

山呼海嘯。如同億萬柄冰冷的尖刀,狠狠捅進帝辛瀕死的胸膛!

“天…子?”帝辛躺在冰冷的廢墟坑底,聽著那陌生的、諂媚的、奴性的呼喊,看著高臺上姬發(fā)那卑躬屈膝、卻又志得意滿的背影,看著那柄被姬發(fā)高高舉起、仿佛勝利品般的人皇劍……

一股無法抑制的、混合著無盡悲憤、滔天怒火、以及最終釋然的狂笑,猛地沖破了喉嚨的禁錮!

“哈哈哈哈——!!!”笑聲嘶啞、癲狂,如同九幽厲鬼的哭嚎,又如喪鐘最后的悲鳴,瞬間壓過了那鋪天蓋地的“萬歲”之聲!笑聲中帶著帝血噴涌,如同泣血!

高臺上的姬發(fā)被這突如其來的狂笑聲驚得渾身一顫!他猛地回頭,目光穿過遙遠的距離,死死鎖定在鹿臺廢墟那個深坑之中!當他看清坑底那血污白發(fā)、殘破不堪卻依舊散發(fā)著令他靈魂戰(zhàn)栗的氣息的身影時,臉色瞬間煞白如紙!手中的動作下意識地一緊!

就在姬發(fā)手指發(fā)力,試圖握緊那柄象征意義重大的人皇劍時——

咔…嚓嚓嚓……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從那布滿裂痕的人皇劍柄上響起!

在姬發(fā)驚恐萬狀的目光中,在他五指緊握之下……那柄承載了人族無數(shù)紀元氣運、象征人皇無上權柄的圣道之劍!沒有光芒爆發(fā),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只是如同風化了億萬年的朽木,無聲無息地……寸寸斷裂!化為無數(shù)黯淡無光、如同凡鐵廢渣般的碎片,從他顫抖的指縫間簌簌滑落!叮叮當當?shù)卦以诒鋱杂驳募捞炫_上!清脆,冰冷,帶著一種徹底死去的寂靜。

劍,碎了!人族最后的氣運圖騰,人皇最后的象征,在背叛者手中,選擇了自我終結!

姬發(fā)僵在原地,捧著空空如也的雙手,看著腳下那堆毫無靈性的廢鐵碎片,臉上血色褪盡,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被當眾羞辱的狂怒!他謀劃了太久,他付出了太多,他跪拜了“天”!這把劍,本該是他“受命于天”的鐵證!如今,卻成了一堆嘲諷他的垃圾!

“不…這不可能!假的!一定是假的!”姬發(fā)失態(tài)地嘶吼起來,狀若瘋魔,“朕乃天子!天命所歸!此劍合該臣服于朕!定是那昏君臨死施了什么妖法!毀我神器!其罪當誅九族!!”他歇斯底里,試圖用憤怒掩蓋內(nèi)心的恐慌。

“呵…呵…”深坑中,帝辛的狂笑變成了低沉破碎的喘息。他看著姬發(fā)那副氣急敗壞、色厲內(nèi)荏的丑態(tài),看著那堆失去所有光澤的劍骸,眼中的悲愴化作了無盡的嘲諷與憐憫。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支撐起殘破的上身,染血的白發(fā)垂落額前。他不再看姬發(fā),目光穿透了混亂的人群,仿佛看到了那些麻木面孔下,尚未徹底熄滅的人性星火。

“天…子?”帝辛的聲音微弱,卻清晰地穿透了喧囂,帶著一種洞穿萬古的悲涼與徹悟,“跪著舔靴…喚作天子?”“朕…”“寧死…為人皇!!!”

最后的“人皇”二字,如同耗盡了他生命的全部薪柴,微弱卻又無比清晰地回蕩開來。話音落下的瞬間,他殘破的身軀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回冰冷的血泥之中!

白發(fā)散落,遮住了他最后的容顏。那雙曾經(jīng)震懾八荒、蘊藏著星河生滅的眼眸,緩緩闔上。周身最后一點微弱的帝息,如同風中殘燭,徹底消散。

人皇,隕落。

天地間一片死寂。只有姬發(fā)粗重的喘息和祭臺下百姓壓抑的、帶著恐懼的抽泣聲。

就在這時!天空那被強行“凈化”得異常澄澈的穹頂之上,毫無征兆地蕩漾開一圈圈璀璨而冰冷的金色漣漪!仙樂縹緲,天花亂墜!一道無法形容其偉岸、周身流淌著純凈天律金光的身影,緩緩降臨!祂面容模糊,看不清五官,只有一雙俯瞰眾生、不帶絲毫情感的眸子清晰可見。無上的神威如同實質(zhì)般壓下,祭天臺上所有人,包括姬發(fā)在內(nèi),都感覺靈魂被凍結,不由自主地想要匍匐跪拜!

“姬發(fā)。”一個宏大、冰冷、如同天道本身的聲音響徹天地:“汝順天應人,誅滅獨夫,滌蕩寰宇,有功于天道秩序。”“今,敕封汝為——”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施舍般的漠然:“周天子。”“代天牧民,永鎮(zhèn)下界。賜爾天命玄鳥氣運一縷,福澤…綿長。”

話音落下,一道細微卻凝練著“天道認可”氣息的金色流光,自那身影指尖落下,輕柔地纏繞在姬發(fā)身上,化入他嶄新的帝袍之中。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天眷”氣息,自姬發(fā)周身散發(fā)出來。

姬發(fā)渾身劇震!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方才的恐懼與羞辱!他猛地撲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祭天臺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聲音因激動而劇烈顫抖,帶著無比的諂媚與虔誠:“臣!姬發(fā)!叩謝天恩!!”“定當恪守天規(guī)!世世代代!永為昊天忠犬!牧守此界!絕無二心!!!”

他身后的諸侯百官、周軍將士,乃至那些麻木的百姓,在這煌煌天威之下,如同被馴服的羊群,紛紛以頭搶地,發(fā)出更加狂熱、更加卑微的山呼海嘯:“天子萬歲!天恩浩蕩!”“天子萬歲!天恩浩蕩!!”

無上的金光身影漠然俯視著下方跪拜一片的螻蟻,如同看著塵埃里的蟻群。祂的目光掃過鹿臺廢墟深坑中那具再無生息的殘破帝軀,掃過祭天臺上那堆黯淡無光的人皇劍碎片,最終落在匍匐在地、激動得渾身發(fā)抖的姬發(fā)身上。

金光微微閃動。那身影無聲無息地淡去,消失在澄澈的天穹之上,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只留下那縷纏繞在姬發(fā)身上的“天命”氣息,以及下方更加狂熱、更加奴性的呼喊。

跪在最前列的姬發(fā),感受著體內(nèi)那縷微弱卻象征著“正統(tǒng)”與“庇護”的天道氣息,激動得渾身發(fā)顫。他緩緩直起身,臉上帶著劫后余生般的狂喜和一種扭曲的、被“認可”后的榮光。他不再看那堆廢鐵般的劍骸,目光狂熱地投向澄澈的天空,仿佛那里就是他永恒的歸宿與信仰。

他微微側頭,對著身后依舊跪伏的浩瀚人群,用一種刻意拔高、帶著無盡威嚴與諂媚的聲音宣告:“傳朕旨意!自今日起!廢人皇之號!絕人皇之祀!”“朕!乃天子!”“永世…奉天!!!”

“永世奉天——!!!”山呼海嘯的附和聲浪,如同無形的巨浪,席卷了整個皇都,也徹底淹沒了鹿臺廢墟深處,那具冰冷帝軀旁,一柄被遺忘的、斷裂的青銅戈上,一滴緩緩滑落的、暗金色的帝血。

鹿臺廢墟深處,煙塵尚未散盡。帝辛殘破的帝軀倒在冰冷的泥坑里,白發(fā)與血污凝結,玄甲碎片深深嵌入焦土。那雙曾映照星河的眸子緊閉,再無半分神采。只有那柄布滿裂痕、最終在姬發(fā)手中自我了斷的人皇劍碎片,散落在他身側不遠處,黯淡如同凡鐵,徹底失去了所有靈光。

然而,無人察覺。在帝辛緊握的掌心深處,殘余的帝血浸透了泥土,一絲微弱到近乎虛無、卻純粹到極致的意志,如同風中殘燭,艱難地維系著最后一點不滅的星火。那不是力量,不是神通,是烙印在血脈靈魂最深處、屬于“人皇”的——不屈真靈!

皇都中心,祭天儀式已近尾聲。

姬發(fā)沐浴在“天子”光環(huán)下,志得意滿。他正欲揮手,命人將鹿臺廢墟連同那具礙眼的帝尸徹底清理、掩埋,永絕后患。

突然!

轟隆——!!!

一道無法形容其巨大的漆黑霹靂,毫無征兆地從那被強行“凈化”得異常澄澈的天空深處悍然劈落!目標并非皇都,而是直指鹿臺廢墟帝辛隕落之處!

霹靂所過之處,空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無聲湮滅!帶著一種絕對的、不容置疑的湮滅意志!仿佛天道本身都無法容忍那具帝軀、那點殘存的真靈,繼續(xù)存在于這已被徹底“規(guī)訓”的世間!

“陛下小心!”護衛(wèi)反應極快,猛地推開呆滯的姬發(fā)。

霹靂狠狠砸在鹿臺廢墟中央!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只有一種令人靈魂凍結的絕對死寂!以霹靂落點為中心,方圓百丈的空間,無聲無息地化為一片純粹的、連光都無法逃逸的虛無!帝辛的殘軀、散落的人皇劍碎片、以及那片承載了太多血與火的焦土……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存在過!

姬發(fā)驚魂未定地看著那片吞噬一切的漆黑虛無,臉色煞白。方才那道霹靂蘊含的毀滅氣息,讓他這新晉的“天子”都感到發(fā)自靈魂的戰(zhàn)栗!隨即,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和后怕涌上心頭!是天罰!一定是昊天震怒!降下神罰將那逆天而行的帝辛徹底抹除!連一絲痕跡都不留!這是對他姬發(fā)自降為“天子”、全心全意侍奉天道最大的肯定與嘉獎!

他撫摸著帝袍上那縷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天命”氣息,腰桿挺得更直,臉上重新浮現(xiàn)出掌控一切的威嚴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諂媚,對著那片虛無和澄澈的天空,再次深深一拜:“謝…天恩!”

萬民依舊跪伏,山呼萬歲。澄澈的天空如同巨大的琉璃罩,倒映著眾生匍匐的卑微身影。

而在那無人能及的、甚至連天道意志都暫時忽略的維度夾縫深處。一點微弱的暗金光芒,如同宇宙塵埃般漂浮著。光芒核心,是一個極其微小、幾乎無法察覺的印記虛影——玄鳥泣血,背負九鼎。它包裹著帝辛最后一點不滅的真靈烙印,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艱難地沉浮、漂流……朝著那被撕裂的宇宙邊疆、那場慘烈大戰(zhàn)的余燼深處……朝著那片埋葬了魔神與人皇的、名為“燼墟”的混沌絕地……緩緩墜落。

虛空無聲。只有那道微弱的暗金印記,如同一點倔強的火星,在永恒的黑暗中,執(zhí)著地……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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