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后。

陳久和老伴兒這才從房里走出來。

喜上眉梢。

“小季，你……你真厲害！阿瑤，阿瑤看起來完全沒事了！她剛才還醒了，說那老狗日的鬼東西已經不見啦！”

陳久當真是大喜過望，拉著季青的手連連感謝。

而他老伴兒也從一開始的懷疑，后來的害怕，到現在只剩下滿滿的欣喜和感激！

誠然，季青“捉鬼”的方式和動靜都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但……你管他黑貓白貓，能抓耗子不就是好貓？

季青既然救了他們女兒，就是大恩人！

“小季師傅！是姨瞎了眼！這還懷疑你！姨給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陳久老伴兒也是拉著季青的手，熱淚盈眶。

她不是裝的，這農村婦女也沒那么多心眼兒。

她是純粹的發自內心。

見老兩口這般高興，季青心頭也舒坦——陳久老伴先不說，陳久平時對他可是不薄，如今能幫他他們忙，他也高興。

“孩她娘，快到飯點了，你去宰只雞，再買點菜，今天要好好感謝小季！”

陳久硬拉住想要告辭的季青，執意挽留。

季青也抵不住這般熱情，只能答應。

一頓晌午飯，老母雞湯，紅燒肉，酸菜魚，燉排骨……在陳久老伴兒操持下，弄了好幾個硬菜。

仨人落座在老兩口不停的感謝和夸贊里，終于吃完了。

最后，陳久非要親自送季青回家。

桑塔納又開了一小時，直接開到季青樓底下。

臨了，陳久從兜里取出一個紅包，塞進季青兜里，“小季，叔明白，這事兒不能白辦，叔和你嬸的一點心意，你收著！”

季青連連擺手：“陳叔，這可真使不得！使不得！”

他本來就不是沖著錢來的。

陳久平時待他不薄。

能幫則幫。

“別！錢也不多！叔心頭有數！你一定得收下！要不然叔和嬸心不安！”陳久心善歸心善，但犟也是真犟，非讓季青收下，這才罷休。

最后，季青將下車時，突然心念一動。

“陳叔，我想……”他撓了撓頭，“你在殯儀館上班，人脈廣，認識的人也多，要是碰上誰還遇上這種事，知會我一聲！”

在回家的車上，季青想了很多。

反正自個兒這輩子二十來年，在社會上也闖蕩了好些年頭，干啥都出意外。

哪怕再找個穩定的活，恐怕干不了兩三個月也得被裁。

既然如此，還不如……劍走偏鋒？

陽間的活我干不了，陰間的還不行嗎？

若是能像今天這樣，他幫忙捉鬼邊度，對方付他一些錢財，那豈不是一樣能掙錢糊口？

——他雖真心實意不想收陳久的錢，但那是因為陳久待他好，若是換了素未相識的陌生人，他出力，對方出錢，理所應當。

季青要求也不高，一兩個月能夠接一單活，掙個小幾千塊，足夠維持生計就好。

陳久腦子也轉得快，這般一聽，當即就明白了季青打算。

“懂，叔懂你的意思！叔幫你留意著！到時候第一個通知你！你辦事，叔放心！”

陳久拍著胸脯保證！

他先前雖然也自認認識一些搞這些偏門的大師，但經此一事，他算是曉得這些都是江湖騙子！

反而季青，那是有真本事！

既然如此，若是再有朋友三四碰上那些邪門事，讓季青出馬辦妥，他也長面子！

目送著陳久的桑塔納遠去，站在冷風中的季青，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寒冬臘月里，天也陰著，但他卻感覺一片光明。

去到銀行，拆開陳久給他的紅包，足足六千塊，存了進去。

——這六千塊，可相當于他先前在殯儀館上班時一個多月的工資。

而現在，半上午就搞定了！

雖然要跟什么神神怪怪的東西打交道，但對于這些年不少次窮困潦倒到要去菜市場撿爛菜葉吃的季青來說。

窮，比鬼神可怕。

六千塊，季青留了一千塊在身上，過兩天是交房租的日子了，四百五一個月。

剩下的當生活費。

然后將五千塊存進去，加上今天中午到賬的這個月的工資和陳久幫他爭取的一千塊補償，再算上原本的存款……一共是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塊八。

“哈哈哈，也是萬元戶了！”

季青的存款從來沒上過一萬，因為他無論干啥，基本都干不過兩個月，就得因為各種幺蛾子離職。

但沒工作的時候，也還要吃飯，付房租，各種日常開銷。

最慘的時候，卡里余額甚至長時間保持在兩位數……是真的吃了上頓沒下頓。

思緒萬千之間，季青從銀行回了家。

時間正是下午，一樓和二樓的鄰居都開著門——金沙巷是老小區，住在里邊兒的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但鄰里之間卻頗為熟悉，白天家里有人的時候基本都不關門。

對于住在三樓的季青，鄰居們也是頗為熱情，聽得聲響，紛紛探出頭來。

“小季啊，回來啦？今天白班？”這是一樓的周叔，一個絡腮胡大漢，魁梧壯碩，性子卻溫和。

“季哥哥！陪丫丫玩氣球！”這是周叔的小女兒丫丫，生得可愛，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酒窩。

“小季，吃飯了沒啊，來吃點？嗐，不麻煩，添雙碗筷的事兒！”這是二樓的張姨，端著碗筷，樂呵呵道。

“是小季嗎？老婆子我灌了些香腸，都是好肉攮的，可香！給你拿兩截啊！”這是三樓隔壁的周婆婆，扶著老花鏡，滿頭銀發，聲音卻中氣十足。

“……”

季青熱情地同他們打招呼，一一婉拒了這些淳樸的鄰居們，心暖暖的。

等他進門以后，鄰居們也各自回了屋。

一樓的周叔一臉慈愛地抱起小女兒，進門時不小心絆了下，咚一聲，丫丫的小腦袋滴溜溜圓滾滾落在地上，疼得她哇哇大哭。

二樓的張阿姨端著碗回了屋，吃完午飯后剝下一身的皮，掛在衣架，躺上床午睡。

三樓的周婆婆回到廚房里，戴著老花鏡，從大腿上割下幾塊肉，一刀刀剁碎塞進腸衣里，鼓鼓囊囊……

這就是老城區的日常生活，安然舒適，悠閑愜意。

季青也已回了家。

他憋很久了。

先前那鬼老頭被幽光燒成灰后，散出一縷黑煙，被護身符吸了去。

那個時候，季青就感受到，那一縷黑煙經過護身符的傳遞，鉆進了自己的身子里。

按照以往的經驗，那鬼老頭的本事……他多半也獲得了。

只不過在陳久家里，不敢去試。

如今回了自個兒家，卻是能試上一試了。

他抬起手來，心隨念動。

那略顯瘦削的五指上，伴隨著淡淡黑霧縈繞，指甲變得漆黑，以極快的速度生長！

瞬間長到一尺多長，這才停下！

寒光閃閃，攝人心魄！

不僅如此。

他伸手向前一探，那手臂竟也瞬間伸長兩三米！從他的床頭夠到了窗戶邊！

——這也是那鬼老頭曾顯露過的能力！

季青心頭驚喜。

同時也逐漸明悟過來。

這護身符的能力。

并非一定是“收攝鬼魂”。

經歷了兩次“靈異”遭遇，讓他有了一個猜測。

——即，哪怕是鬼魂之物，那也并不相同。

就像人當中有壞人好人一樣，鬼也是如此。

分為一般的鬼魂和惡靈。

就像那那在殯儀館燒掉了的阿姨雖陰魂不散，找上季青，卻沒有害人之心，只想讓害死他們母子的兇手得到懲罰。

所以能夠被護身符收入其中，完成執念遺愿后，安息超度。

而那鬼老頭，明明人家陳瑤醫生對其百般照顧，卻不知人鬼殊途，只顧一己私欲，妄圖將恩人害死，化作幽魂囚禁，卻是兇惡之靈。

所以護身符不愿收攝它。

而它的結果，就不是安息，是……魂飛魄散，永不超生。

但不管這兩種鬼魂，在得到他們該有的結局以后，他們殘留的一些“痕跡”，都會被護身符吸收，傳遞進季青的體內。

他們的本領，也會被季青所習得。

最后，吸收了那鬼老頭的黑霧以后，季青也明顯感覺到。

自己體內那股幽光，更加濃郁了一些。按理來說，能夠發揮的本領，怕是也更加強大了。只不過沒有參照和試驗的對象，他也不好準確地確定下來。

還有，自己體內那幽幽霧氣，似乎出了能嚇人以外，同樣也有些攻擊的作用。

先前降服那鬼老頭時，就是那霧氣把對方的擰碎了去。

“嗯……如果真走上這偏門路的話，這些本領都得掌握熟練了，畢竟都是保命的本事……”

驅魔捉鬼，聽起來玄乎又威風。

可風險也不小。

別的不說，就說今天，要是季青本事不夠，貿然喚醒了那鬼老頭，別說救陳瑤，恐怕他自己也得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