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博城魔法高中的后山染成橘紅色，晚風輕拂過楓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響。

穆寧雪獨自站在山崖邊，銀白色的長發在風中飄揚，像一匹流動的月光綢緞。

她望著遠處博城的輪廓，冰藍色的眼眸中映照著最后一縷夕陽。

“喲，這不是我們的冰雪女神嗎？”

熟悉的調侃聲從身后傳來。穆寧雪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那個總是很討厭的家伙。

她微微蹙眉，卻沒有立即離開。

李明軒雙手插兜，慢悠悠地從松林間走來。夕陽的余暉穿過松針，在他亞麻色的頭發上灑下細碎的金光。

他今天穿的校服，但領口依舊隨意地敞開著，露出鎖骨處的一顆小痣。

“怎么，擔心明天的比試？”他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懶洋洋地靠在了一棵松樹上。

穆寧雪的手指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她確實在擔心，但不是為了自己。

“你應該勸勸他的。”她終于開口，聲音如同冰晶碰撞般清脆，“莫凡根本不知道宇昂的實力，宇昂對我爸唯命是從，肯定不會手下留情，他會把莫凡打殘的。”

李明軒挑了挑眉，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玩味：“天生天賦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別這么悲觀嘛。”

“這不是天賦的問題！”穆寧雪突然轉身，銀發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她的眼中罕見地流露出一絲焦急，“為了這次決斗，我爸爸特意給他配備了一身魔具......”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因為她看到李明軒的表情——那家伙居然在笑！

“你笑什么？”她冷聲道，臉頰因為惱怒微微泛紅。

李明軒收斂了笑容，但眼中的笑意未減：“我只是沒想到，你居然這么關心莫凡。”

松林的陰影中，一只松鼠竄過，帶起幾片落葉。穆寧雪別過臉去，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密的陰影。

“我只是不想看到無謂的傷亡。”她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清冷。

微風拂過，帶起幾片梧桐葉在他們之間打著旋兒落下。穆寧雪注意到他的睫毛在陽光下像兩把小扇子，投下細密的陰影。

這個發現讓她莫名有些煩躁——明明是在說正事，怎么又被他帶偏了注意力？

記憶像潮水般涌來。小時候的李明軒雖然還沒有覺醒前世記憶，但對周圍的事物老是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總讓周圍的小伙伴有種莫名的違和感。

他時常坐在穆氏莊園后山的歪脖子樹上，晃蕩著兩條腿，一本正經地忽悠人。

“莫凡，你有至尊法師之資。”

“張侯，你未來必成風系至強。”

“穆寧雪，你嘛……天賦還行，但得努力，否則追不上我。”

“至于我？咳咳！”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小臉繃得嚴肅，嘴角還沾著糖渣，“你們知道嗎？三十年后，我會成為——”

“光！系！大！法！神！”

“到時候我一抬手，太陽都得給我當充電寶！”

“妖魔見了我，直接跪下來求我別閃瞎它們的狗眼！”

“我的光耀能照遍五大洲四大洋！”

“總之！”他跳下石墩，亞麻色呆毛迎風翹起，“現在給我當小弟的，將來都能分到用妖魔晶核做的彩虹彈珠！”

那時的穆寧雪才八歲，穿著雪白的連衣裙，像個小公主般站在樹下。

她仰著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什么是法神？“她好奇地問。

小李明軒從樹上跳下來，拍了拍沾滿塵土的褲腿，神秘兮兮地湊近：“就是最厲害的魔法師，能掌控元素本源的那種。”他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著整個星空的秘密。

“騙人！”小穆寧雪氣鼓鼓地說，“要是這么厲害，你怎么現在連個火苗都變不出來？”

“這是天賦未覺醒！”小李明軒急得跳腳，“不信我們打個賭，到未來要是我說的不對，我就每天給你做飯洗衣服，給你當小男仆補償你受傷的心靈！”

小穆寧雪裝模做樣的沉吟一下，好像還可以。“那要是你說對了呢？”

“那你就好吃好喝的養著我，反正至尊大法師不會差這點錢。”

穆寧雪當時心想，反正橫豎不吃虧。現在回想起來，才知道自己是被這個狡猾的家伙PUA了。

“真幼稚，成天神神叨叨的。”穆寧雪別過臉去，銀發隨著動作輕輕擺動，在夕陽下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她轉身欲走，卻聽見身后傳來那個討厭的聲音：

“小時候關于法神的賭約還算數嗎？”

她的腳步微微一頓，耳尖不易察覺地泛起一絲紅暈。“無聊。”她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白色長靴踩在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年度考核那天，穆卓云提議讓李明軒和穆寧雪交換聯系方式，兩人都沒接話。

——因為他們早就加上了。

盡管穆寧雪總覺得李明軒神神叨叨的，但她冥冥之中覺得，他和自己是同類人。

小時候，他總在她修煉時突然冒出來，一本正經地指點幾句，然后又飄然離去。

覺醒魔法后，他反而變得正經了些，時常找她請教魔法的控制技巧。

“你的冰系星子把控，是怎么做到那么精準的？”

“精神力外放時，會不會有滯澀感？”

“穆寧雪，你教教我唄？”

他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眼神卻干凈認真，沒有半點小時候的戲謔。

穆寧雪起初還冷著臉，后來漸漸習慣了，甚至偶爾會主動發消息問他光系修煉的進展。

晚風漸涼，李明軒收回目光，從口袋里摸出一枚古舊的銅幣。

銅幣在指尖靈活地翻轉，反射著最后一縷夕陽的余暉。這是他和穆寧雪當年的“賭約信物“，上面還刻著歪歪扭扭的“法神”四個字。

“真是幼稚啊...”他輕聲自語，卻小心翼翼地將銅幣收回貼身的口袋。

遠處，穆寧雪站在訓練場出口，不自覺地回頭望了一眼。

她看見李明軒站在梧桐樹下，夕陽為他鍍上一層金邊，那身影莫名讓她想起小時候那個總是說大話的男孩。

“笨蛋...”她低聲呢喃，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柔軟。但很快，她又恢復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樣，轉身消失在暮色中。

李明軒望著穆寧雪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

他抬頭看向漸暗的天空，琥珀色的瞳孔中倒映著初現的星辰。

“法神啊...”他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認真，“這個賭約，我一定會贏的。”

夜風拂過，梧桐葉沙沙作響，仿佛在回應他的誓言。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他的指尖悄然亮起一點微光，那光芒純凈而溫暖，與尋常光系魔法截然不同。

這是只屬于他和穆寧雪之間的秘密，一個關于“法神”的童年約定，一段連時間都無法抹去的奇妙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