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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城隍斷首,引煞入微

第三章城隍斷首,引煞入微

>城隍廟的破敗,比山神廟更甚。

>塌了大半的屋頂,像被巨獸啃了一口,露出灰蒙蒙的天空和不斷飄落的雪。寒風在斷壁殘垣間肆意穿行,發出嗚嗚的怪響,仿佛無數冤魂在廢墟里游蕩。缺了半邊腦袋的城隍泥塑,身上彩漆剝落殆盡,露出灰暗的泥胎,空洞的獨眼漠然俯視著廟內堆積的污穢——凍硬的糞便、腐爛的草席、還有幾具蜷縮在角落、早已僵硬的尸體。

>張小二蜷在神像腳下相對背風的角落,這里積著厚厚一層塵土和鳥糞。他緊緊裹著麻袋,身體篩糠般抖著,一半是凍的,一半是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空氣中彌漫的絕望煞氣光塵,濃郁得如同實質的灰霧,沉甸甸地壓迫著每一寸空間。它們無孔不入,鉆進他的口鼻,滲入他的皮膚,帶來冰冷刺骨的痛楚,也帶來一絲維系生機的詭異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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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廟的破敗,帶著一種被徹底遺棄的死寂,比山神廟更甚三分。屋頂塌陷了大半,巨大的豁口像被天外巨獸狠狠撕咬過,鉛灰色的天光混合著不斷飄落的雪花,毫無遮攔地傾瀉下來,照亮了廟內滿目瘡痍。寒風失去了束縛,在殘存的斷壁和傾倒的梁柱間肆意沖撞、回旋,發出高低起伏、嗚咽怪嘯般的聲響,宛如無數屈死的亡魂被禁錮在這片廢墟里,日夜哭嚎。

那尊曾經或許享受過香火供奉的城隍泥塑,如今只剩凄慘。半邊腦袋連同冠冕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參差不齊的斷茬。身上的彩漆剝落殆盡,露出灰暗粗糙的泥胎本體,像一具被剝了皮的巨尸。唯一殘存的那只眼睛,空洞地俯瞰著廟內的一切污穢——凍硬的、散發著惡臭的糞便;腐爛發黑、爬滿蛆蟲的草席;以及蜷縮在冰冷角落陰影里的幾具僵硬尸體,他們保持著生前最后掙扎的姿態,無聲地訴說著終結。

張小二將自己蜷縮在巨大泥塑腳下的陰影里,這里是整個破廟唯一能稍微避開肆虐穿堂風的地方。腳下是厚厚的、不知積攢了多少年的塵土和干涸的鳥糞,踩上去發出輕微的碎裂聲。他死死裹緊塞滿枯草的破麻袋,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身體像寒風中的枯葉般劇烈顫抖。一半是深入骨髓的寒冷,另一半,卻是靈魂深處被此地濃郁得化不開的絕望煞氣所激起的、無法抑制的悸動與……饑渴!

這里的氣息,比城門口更加“純粹”!

如果說城門口是絕望、麻木、怨恨、暴戾等各種負面情緒混合成的、渾濁的灰色“煞氣海洋”,那么這座廢棄的城隍廟,就是這片海洋深處一個沉淀了更久、更濃烈“東西”的漩渦。空氣中彌漫的煞氣光塵,不再是稀薄的霧氣,而是近乎凝成了粘稠的、沉甸甸的灰黑色“煙靄”!它們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一種萬物終將腐朽的死寂、一種神佛崩塌后的虛無!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著冰渣和灰燼。冰冷的、帶著強烈腐朽和死亡氣息的力量,粗暴地涌入張小二的身體,順著脆弱的經脈瘋狂流竄,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刀在切割、穿刺,帶來尖銳而持續的痛楚。但這劇痛之中,又詭異地夾雜著一股微弱的暖流,如同在凍僵的肢體里注入了一線滾燙的巖漿,強行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生命之火不至于熄滅。

“呃…”他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呻吟,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瞬間又被寒氣凍結。身體內部,仿佛有兩個力量在激烈地爭奪:一方是這外界涌入的、冰冷暴戾的煞氣,要將他同化、凍僵、化為這廢墟的一部分;另一方,則是他自身求生本能催生出的、微弱卻異常頑強的暖意,在瘋狂地汲取、煉化、試圖將這劇毒的“養分”轉化為活下去的力量!

就在這時,他蜷縮的身體無意間蹭到了神像底座后方的陰影處,指尖似乎觸碰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刻痕。

嗯?

張小二心中一動,強忍著經脈的刺痛和精神的眩暈,掙扎著挪動身體,借著屋頂破洞投下的微光,仔細看向那個角落。

神像底座后方,布滿灰塵和蛛網的泥墻上,赫然刻著一些極其潦草、仿佛是用指甲或尖銳石頭硬生生摳出來的文字!字跡歪斜扭曲,深深刻入夯土,帶著一種臨死前的癲狂和絕望。

“殺…殺…殺盡狗官…殺盡…韃子…”

“餓…好餓…觀音土…脹死…”

“娘…俺來找你了…”

“城隍爺…瞎了眼…不開眼…”

這些不成句的囈語,充滿了最原始的怨毒、痛苦和虛無。張小二的手指顫抖著撫過那些冰冷的刻痕,指尖傳來的,不僅僅是泥土的粗糙,更有一股股濃郁得幾乎要滴出汁液的、混合著刻骨仇恨與無邊絕望的煞氣!比空氣中彌漫的更加精純、更加暴戾!

嗡!

他的腦袋再次被沖擊!無數混亂、尖銳、充滿血腥和饑餓感的破碎意念沖入意識:

***刀砍在骨頭上的悶響!**

***觀音土塞滿喉嚨的窒息感!**

***母親臨死前空洞的眼神!**

***對神佛徹底失望的滔天怨憤!**

“啊!”張小二痛苦地低吼一聲,身體猛地后仰,撞在冰冷的神像底座上。這一次的沖擊遠超以往,那精純的煞氣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涌入!經脈的刺痛瞬間升級為撕裂般的劇痛,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被強行撐開的破口袋,隨時可能爆裂!

然而,就在這瀕臨崩潰的邊緣,他布滿血絲的雙眼瞳孔驟然收縮!

在那些癲狂刻痕的下方,在厚厚的灰塵掩蓋下,似乎還有幾行更加細小的、用某種暗紅色(很可能是干涸的血液!)書寫的痕跡!那字跡雖然同樣潦草,卻隱隱透著一絲詭異的規律,與上面那些混亂的囈語截然不同!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痛苦,張小二像瀕死的野獸,爆發出最后一絲力氣,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用破爛的袖子瘋狂擦拭那片區域的灰塵!

灰塵簌簌落下,暗紅色的字跡顯露出來。那不是完整的句子,更像是一種……極其簡略、甚至有些殘缺的……行氣路線圖?旁邊還歪歪扭扭地標注著幾個同樣暗紅的古篆字:

**“引…煞…淬…體…”**

**“…逆…沖…膻…中…”**

**“…散…入…百…骸…”**

**“…痛…極…則…生…”**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鉤子,狠狠刺進張小二的眼球!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瞬間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這…這是?!

就在他心神劇震,被這意外發現的詭異文字吸引全部注意力時,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見神像腳下那片厚厚的灰塵上,似乎有幾個極其淺淡、幾乎被新落下的雪塵覆蓋的印記。

不是流民赤腳或草鞋的雜亂腳印。那印記…形狀奇特,前端微微分開,后端平整,邊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能隔絕塵埃的“干凈”感,像是…某種特制的、軟底靴子的足尖部分留下的?而且,只有進去的痕跡,沒有出來的!

有人來過!在他之前!而且,只進不出?

一股比之前被城門洞那道目光掃視時更強烈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張小二的心臟!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最警惕的野獸,瘋狂掃視著廟內每一個角落!

塌陷的屋頂豁口,飄著雪…

殘破的神像,空洞地俯視…

傾倒的梁柱,布滿蛛網…

角落里的尸體,僵硬無聲…

寒風嗚嗚地吹…

似乎…什么都沒有。死寂得可怕。

但張小二的心臟卻狂跳起來,幾乎要撞破胸膛!那腳印…那絕非流民的腳印!還有這墻上的血字…難道是留下腳印的人刻的?那人…還在廟里?或者…就藏在這片死寂的陰影之中?如同一條盤踞在腐爛巢穴里的毒蛇?

他屏住呼吸,身體僵硬得像一塊石頭,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極致。耳朵捕捉著風雪的嗚咽、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還有…在那嗚咽風聲的間隙里,似乎…似乎有另一種極其微弱、極其緩慢的…如同蛇類在沙地上游移的…“沙…沙…”聲?

聲音的來源…好像是…神像后方那片最濃重的、被倒塌雜物遮擋的陰影?

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內衫,又在刺骨的寒氣中變得冰冷粘膩。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死死盯著那片陰影,身體一動不敢動。他能感覺到,那片陰影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注視”著他!那目光冰冷、漠然,帶著一種非人的審視,仿佛他只是一塊砧板上的肉,或者…一個有趣的實驗品?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息都漫長如年。廟外的風雪聲、遠處流民窩棚區隱約的哭嚎,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片廢墟,這尊斷首的城隍,墻上詭異的血字,灰塵上神秘的腳印,還有…那片濃得化不開的、散發著致命吸引力和恐怖氣息的陰影!

張小二的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強行的壓抑而微微顫抖。經脈中,剛剛強行吸入的、尚未完全煉化的精純煞氣,因為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開始不受控制地左沖右突,如同無數燒紅的細針在他體內瘋狂攢刺!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眼前陣陣發黑。

墻上的血字——“引煞淬體”、“痛極則生”——如同魔鬼的囈語,在他瀕臨崩潰的意識里瘋狂閃爍。

是坐以待斃,被這廟里不知名的恐怖存在吞噬?還是被體內暴走的煞氣撕裂經脈,爆體而亡?

或者…賭上一切,抓住眼前這根也許是劇毒、也許是唯一生路的…稻草?

對死亡的恐懼壓倒了對未知恐怖的畏懼。求生的本能,如同在絕境中點燃的野火,燒盡了最后一絲猶豫!

張小二猛地低下頭,不再去看那片陰影。他用盡全身的意志力,強迫自己將所有的注意力,死死釘在墻上那幾行暗紅色的、殘缺的“引煞淬體”法門上!

他不再是被動地吸收空氣中彌漫的駁雜煞氣。他模仿著那潦草圖示中描繪的、極其粗糙的行氣路線,咬緊牙關,用盡全部的心神,試圖去引導、去控制體內那如同脫韁野馬般瘋狂沖撞的精純煞氣!

“逆沖膻中…”他心中默念著那血淋淋的字眼,意念強行催動著那股冰冷暴戾的力量,不再任由它本能地流向四肢百骸,而是狠狠地、以一種近乎自殺的方式,撞向胸口膻中穴的位置!

“轟——!”

仿佛一道冰冷的雷霆在體內炸開!張小二眼前一黑,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帶著冰碴的黑血!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向后撞在神像底座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五臟六腑都被這一撞震得移位、碎裂!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劇痛達到頂峰的剎那,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變化出現了!

那原本狂暴肆虐、如同冰刀般切割他經脈的煞氣洪流,在狠狠撞擊膻中穴后,竟真的被強行“撞散”了一小部分!如同堅冰被巨力砸開了一道細微的裂縫!一絲微弱到幾乎難以察覺、卻無比精純的冰涼“水流”,從這裂縫中滲出,不再狂暴,反而帶著一種奇異的、能夠被微弱意念引導的“溫順”,緩緩流向四肢百骸的末梢!

痛!痛不欲生!但伴隨著這深入骨髓的劇痛,張小二清晰地感覺到,一絲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力量”,如同初生的、帶著倒刺的冰芽,正在他這具瀕臨崩潰的軀體深處,伴隨著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艱難地…萌發生長!

“散…入…百骸…”他心中嘶吼著,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不顧一切地引導著那絲溫順下來的冰涼“水流”,按照墻上那殘缺圖示描繪的、極其模糊的路線,艱難地流轉。

每一次意念的引導,都伴隨著經脈撕裂般的劇痛和精神的巨大消耗。汗水混著血水從他額頭、眼角、嘴角滲出,瞬間在冰冷的空氣中凝結成暗紅色的冰珠。他的身體劇烈地痙攣著,像一條被扔上岸垂死掙扎的魚。

神像后方那片濃重的陰影里,那微弱的“沙…沙…”聲,似乎停頓了一瞬。緊接著,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的注視感,如同實質的冰錐,落在了張小二因劇痛而扭曲顫抖的身體上。

張小二對此渾然不覺。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體內這場兇險萬分的搏殺之中。在城隍斷首的漠然注視下,在廟內彌漫的濃烈死氣和煞氣包裹中,在陰影里未知存在的冰冷窺視里,一個最底層的螻蟻,正以自身為熔爐,以痛苦為薪柴,瘋狂地、笨拙地、不顧一切地…竊取著這絕望之地蘊藏的、劇毒的第一縷…“道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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