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地穴詭蹤，煞引迷途

>逃！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印在張小二瀕臨潰散的意識核心！

>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去感知身后那道如同毒蛇舔舐般的冰冷視線。身體在劇痛和失控的能量沖突中劇烈顫抖，每一步踏在冰冷的尸骸和積雪上，都像是踩在燒紅的刀尖，又像是深陷粘稠的血泥。左臂變異帶來的力量感依舊在奔涌，但每一次肌肉的牽動，都帶來撕裂經脈的劇痛和更強烈的殺戮渴望。

>風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積雪和枯骨碎屑，形成一片片渾濁的雪幕，遮蔽著視線，也暫時模糊了身后那高坡上如同死神剪影般的灰袍人。

---

逃！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烙印在張小二瀕臨潰散的意識核心！壓倒了體內狂暴沖突的能量，壓倒了瘋狂撕扯的混亂意念，甚至暫時壓下了對血肉的原始饑渴。

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分出一絲精神去感知身后那道如同毒蛇舔舐后頸般的冰冷視線！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哀嚎。經脈如同被無數燒紅的鐵線反復灼燒、拉扯；臟腑在狂暴能量的沖刷下如同破敗的風箱；左臂上被狼牙撕開的傷口深可見骨，暗紅的血液混合著絲絲灰白色的煞氣不斷滲出，每一次滴落都帶走一絲微弱的熱量，卻又刺激著那變異部位傳來更強烈的、混雜著力量與劇痛的麻痹感。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尸骸堆積的洼地里。腳下是凍硬的、失去彈性的肢體，是支棱的碎骨，是滑膩的腐肉冰坨，每一步踏下，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咔嚓”聲或粘稠的“噗嗤”聲，像是踩在燒紅的刀尖上，又像是深陷粘稠冰冷的血泥沼澤。左臂變異帶來的、遠超常人的力量感依舊在肌肉中奔涌，支撐著這具破敗的軀殼沒有立刻倒下。但每一次肌肉的牽動發力，都帶來經脈被強行撕裂的劇痛，以及意識深處被那股暴戾煞氣沖擊、滋生的更強烈的殺戮渴望！他必須死死咬住牙關，才能抑制住喉嚨里想要發出的、如同野獸般的嗜血咆哮。

風雪更急了。寒風卷著鵝毛大雪，呼嘯著掠過這片巨大的死亡墳場，卷起地上的積雪、枯骨碎屑、腐爛的布片，形成一片片渾濁翻騰的雪幕。這雪幕如同天然的屏障，暫時遮蔽了視線，也模糊了身后那高坡上如同死神剪影般佇立的灰袍人。冰冷的雪花打在臉上，帶來短暫的刺痛和清醒。

張小二心中沒有絲毫慶幸，只有更深的寒意。他知道，這風雪阻擋不了那個怪物。對方的氣息如同跗骨之蛆，始終若有若無地吊在身后，不緊不慢，如同貓戲老鼠。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冰冷的戲謔和掌控感。

他必須利用這風雪和復雜的地形！

亂葬崗深處，尸骸堆積得更加密集，如同連綿起伏的丘陵。有些地方尸體被隨意丟棄，形成低矮的尸堆；有些地方則像是被草草挖掘的淺坑，里面層層疊疊塞滿了凍僵的軀體；還有一些地方，尸體被積雪半掩，只露出扭曲的肢體或空洞的眼窩。枯死的、枝椏扭曲如鬼爪的老樹也更加密集，巨大的陰影投下，更添幾分陰森。

張小二像一頭慌不擇路的困獸，在尸山骨海中跌跌撞撞地穿行。他盡量選擇尸骸堆積最厚、地形最崎嶇、枯樹陰影最濃重的區域。每一次翻滾過尸堆，每一次鉆進枯樹盤根錯節的根部空隙，都讓他身上的傷口崩裂，帶來鉆心的疼痛，也沾染上更多的污血和腐臭。但他顧不上了！只要能拉開一絲距離，只要能找到一絲喘息的機會！

風雪嗚咽，如同無數冤魂在耳邊哭訴。他體內吸收的那些死亡碎片，在這濃郁死氣的環境下變得更加“活躍”，無數混亂的意念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惡魔，在他意識里瘋狂咆哮、撕扯！

“餓…吃…”（吞噬狼血后的瘋狂渴望）

“殺…撕碎…”（暗紅煞氣的暴戾）

“冷…好冷…”（凍尸帶來的冰冷絕望）

“跑…快跑…他來了…”（源自本能的、對灰袍人最深的恐懼）

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如同魔音灌腦！張小二痛苦地捂住耳朵，指甲深深摳進頭皮，留下道道血痕，卻無法阻擋這源自靈魂內部的噪音！他的意識如同狂風中的燭火，在混亂的沖擊下劇烈搖曳，眼前的景象時而清晰，時而扭曲成光怪陸離的碎片。

就在他精神即將被徹底沖垮、陷入瘋狂的邊緣——

噗通！

腳下猛地一空！

他正試圖翻越一處被積雪覆蓋、看似堅實的尸堆邊緣。卻沒想到積雪之下，并非凍硬的尸骸，而是一個被尸體和雜物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

猝不及防之下，張小二整個人失去平衡，帶著一片積雪和幾具凍僵的殘肢斷臂，一頭栽進了那個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呃——！”下墜的失重感和撞擊的劇痛讓他瞬間清醒了幾分！

身體在狹窄、陡峭的土壁上翻滾、碰撞！堅硬的凍土、尖銳的碎石、還有不知是樹根還是骨頭的凸起物，狠狠刮擦、撞擊著他遍布傷痕的身體！劇痛排山倒海！但更讓他心驚的是，這洞穴深處，一股遠比亂葬崗地表更加濃郁、更加精純、也更加……陰寒古老的冰冷氣息，如同沉睡巨獸的呼吸，撲面而來！

砰！

重重落地！

身下是冰冷堅硬的泥土，似乎還鋪著一些腐朽的枯草。巨大的沖擊力讓他眼前一黑，五臟六腑如同移位，喉嚨里涌上濃烈的血腥味。

“咳咳…噗…”他劇烈地咳嗽著，噴出一口帶著內臟碎塊的黑血。渾身骨頭像散了架，劇痛讓他幾乎昏厥過去。

然而，就在這劇痛和瀕死的虛弱中，他丹田深處那縷微弱的冰涼氣息，卻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鯊魚，猛地劇烈搏動起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渴望和……指引感？

嗡——！

張小二強忍著眩暈和劇痛，艱難地撐起上半身，布滿血污和冰晶的眼睛，借著洞口透下的、極其微弱的天光，努力打量著這個意外墜入的洞穴。

洞穴不大，約莫一間屋子大小。四壁是粗糙的夯土，布滿了挖掘的痕跡和一些早已干涸的、如同蚯蚓爬行般的暗紅色紋路（像是某種早已失效的符文？）。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土腥味、陳年腐朽的木頭氣息，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如同金屬銹蝕般的冰冷腥氣。

在洞穴的中央，地面微微凹陷，形成一個天然的淺坑。坑底，赫然散落著幾塊……石頭？

不！不是普通的石頭！

借著微弱的光線，張小二瞳孔猛地收縮！

那是幾塊大小不一、形狀也不規則的暗青色石塊！石塊表面布滿了天然的、如同龜甲般的裂紋，裂紋深處，隱隱透出一種極其內斂、卻異常純粹的……灰白色光澤！一股精純、古老、帶著大地厚重與死亡沉寂氣息的冰冷煞氣，正從這些石塊上緩緩散發出來！

是地脈陰石！一種只存在于極陰地脈節點、經年累月吸納地煞陰氣凝聚而成的天然礦石！雖然品質駁雜，蘊含的能量也遠不如灰袍人煉制的“玄陰煞晶”精純，但其蘊含的地煞本源，對于此刻的張小二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

丹田那縷氣息的搏動更加劇烈了！如同饑渴的旅人看到了甘泉！

張小二心中狂震！來不及思考這洞穴的來歷和這些陰石的成因，求生的本能和體內對力量的瘋狂渴求瞬間壓倒了一切！他掙扎著，拖著幾乎散架的身體，手腳并用地朝著洞穴中央那幾塊散發著誘人光澤的陰石爬去！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最近一塊陰石的瞬間——

呼！

一股冰冷、粘稠、帶著強烈惡意的微風，無聲無息地從洞口灌入！

洞穴內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墻壁上瞬間凝結出厚厚的白霜！

張小二渾身汗毛倒豎！心臟如同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他猛地抬頭！

洞口處，那道深灰色的、纖塵不染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鬼魅，無聲無息地……出現了！

灰袍人負手而立，寬大的袍袖垂落，兜帽的陰影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線條冷硬、毫無血色的下巴。他并未立刻踏入洞穴，只是靜靜地“站”在洞口邊緣，冰冷的目光如同兩把淬毒的匕首，穿透昏暗的光線，精準地釘在張小二伸向陰石的手上，以及他布滿裂痕和血污的臉上。

死寂！絕對的死寂籠罩了小小的洞穴！

只有張小二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和他自己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跳聲，在這冰冷的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螻蟻…倒是…會挑地方。”灰袍人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金屬摩擦，毫無情緒波動，卻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嘲諷，“這廢棄的‘養尸穴’，埋骨之人的怨念，混雜地脈淤積的陰煞…倒成了你茍延殘喘的…溫床？”

養尸穴？！張小二心中劇震！難怪此地陰氣如此之重！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洞穴四壁那些干涸的暗紅紋路，難道…是某種邪道陣法殘留？

“交出…你竊取之物…”灰袍人的聲音依舊冰冷，卻帶上了一絲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還有…你這具…有趣的軀殼。”他的目光掃過張小二那只變異、散發著暗紅煞氣的左臂，以及他身上那些活躍的裂痕與冰紋，冰冷中透出一絲毫不掩飾的……研究興趣。

交出？怎么可能！交出去只有死路一條！而且是被當成實驗品一樣活活研究至死！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上涌！但這一次，絕望之中，卻燃燒起一股更加熾烈的、混合著不甘和瘋狂的怒火！

丹田那縷氣息的搏動也達到了頂點！它瘋狂地“催促”著，目標直指地上那幾塊暗青色的陰石！

拼了！死也要咬下你一塊肉！

張小二眼中最后一絲屬于人類的理智被瘋狂取代，血色紅芒徹底吞噬了瞳孔！他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不顧一切地，用那只劇痛卻力量暴漲的變異左臂，狠狠抓向最近的那塊地脈陰石！

與此同時，他身體內殘存的、混亂的煞氣力量，如同受到那陰石氣息和他瘋狂意志的刺激，猛地朝著那只抓出的左臂狂涌而去！手臂上的暗紅裂痕驟然亮起刺目的光芒，皮膚下的肌肉如同活物般蠕動、賁張！五根手指的指甲瞬間變得烏黑尖銳，如同淬毒的匕首！

“冥頑不靈。”灰袍人冰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他并未移動，只是隱藏在袍袖下的左手，極其輕微地動了一下。

嗡！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禁錮之力，如同瞬間凍結的寒冰，猛地降臨在張小二身上！比地窖中的無形鎖鏈更加霸道、更加森寒！他抓向陰石的手臂，連同整個身體，瞬間被凍結在原地！連一根手指都無法動彈！狂暴涌向左臂的煞氣也被強行禁錮、凝固！

“呃——！”張小二目眥欲裂！喉嚨里只能發出壓抑的嗬嗬聲！巨大的屈辱感和死亡的絕望幾乎要將他徹底淹沒！

灰袍人似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緩緩抬起了右手。那只蒼白、骨節分明的手中，再次握住了那截慘白如骨、頂端鑲嵌著漆黑骷髏頭的短杖！骷髏頭空洞的眼窩中，幽綠的鬼火無聲燃起！

冰冷的殺機，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填滿了整個洞穴！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絕命時刻——

異變再生！

張小二丹田深處那縷被死死禁錮、卻依舊瘋狂搏動的冰涼氣息，仿佛被逼到了絕境，猛地爆發出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尖銳的波動！這股波動并非攻擊，而是一種奇異的……共鳴！

嗡——！

洞穴中央，那幾塊散落的、被張小二視為救命稻草的地脈陰石，仿佛受到了這股微弱波動的刺激，其表面龜甲般的裂紋中，內斂的灰白色光澤驟然……亮了起來！

緊接著！

轟——！！！

整個洞穴，劇烈地、狂暴地震動起來！比之前地窖中的地煞逆涌更加猛烈！仿佛沉睡在地底深處的某種恐怖存在，被這奇異的共鳴徹底……驚醒了！

洞穴四壁那些早已干涸失效的暗紅色符文殘跡，如同被無形的力量點燃，猛地亮起粘稠的血光！一股遠比地表亂葬崗更加磅礴、更加古老、也更加……暴戾混亂的陰寒煞氣，如同掙脫了萬年枷鎖的兇獸，猛地從洞穴更深的地底、從四壁的符文之中、甚至從那幾塊發光的陰石內部……狂涌而出！

灰袍人施加在張小二身上的禁錮之力，在這突如其來的、狂暴到極致的地煞沖擊下，如同脆弱的冰晶，瞬間……崩碎瓦解！

“噗——！”灰袍人似乎也受到了這狂暴力量的沖擊和反噬，身形猛地一晃！兜帽下傳出一聲壓抑的悶哼！手中骨杖頂端的幽綠鬼火劇烈搖曳，幾乎熄滅！他看向洞穴中央那幾塊突然爆發出刺目光芒的陰石，以及四壁亮起的詭異血符，冰冷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驚疑和凝重！

“地煞…逆脈？！不對…這符文…是…養尸聚陰的…逆陣？！此地…有變！”

就在灰袍人驚疑的瞬間，洞穴中央那幾塊光芒大放的陰石，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猛地爆發出更加刺目的灰白光華！一股強大到無法抗拒的吸力，混合著狂暴混亂的地煞能量，瞬間以陰石為中心爆發開來！

首當其沖的，就是離得最近的張小二！

“呃啊——！”他只感覺一股無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攫住了他的身體，將他如同破麻袋般猛地扯向那光芒爆發的中心！眼前瞬間被一片狂暴的灰白光芒徹底淹沒！意識如同怒海中的扁舟，被這突如其來的能量狂潮狠狠拍入無底的深淵！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隱約聽到灰袍人一聲帶著驚怒的厲喝，以及洞穴更深處，傳來一聲沉悶、悠遠、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非人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