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沉思
- 江湖廟堂與我無關,就要回地球
- 一架戰斗機
- 2013字
- 2025-07-07 22:08:22
何風抓起焦黃,略帶炭香的炙鴨腿,一口咬了下去。
相比現代烤鴨,雖然肉質緊實,汁水較少,但在豐腴油脂的浸潤下近乎剛好。
粗糙的肌肉纖維,賦予了酣暢淋漓的嚼感。
粗糲、野性、豪邁……這就是江湖的味道?
“篤篤”兩聲,兩支黃綢封口,木塞蠟封的白瓷酒瓶放在了四仙桌上。
桑皮紙標簽上,“劍南道貢酒”的鮮紅楷字,極其耀眼。
“宣和二年文思院鑄內酒坊監造。”
鈐印于瓶身,屈曲纏繞的復雜九疊篆,證明了這是貨真價實的官酒。
“上等劍南燒春,我請。”韓總管在他面前笑呵呵坐下。
輕拍蠟封,抓住黃綢拔出了木塞。
一股醇厚幽沉的經年酒香,立刻飄逸在膳廳里。
他將淡黃色的酒液,倒滿了兩碗,站起身目光誠懇:“何兄弟,之前是我的錯,對你過于戒備,特向你賠罪道歉。”
一仰頭,咕咚咕咚就灌。
何風起身拿起一碗,陪著他干了:“你的傷……”
韓總管一揮手,示意無妨。
何風點點頭,也倒滿兩碗:“職責所在,理當如此,這碗,我敬你恪盡職守。”
說完也仰頭就灌,氣勢毫不遜色。
韓總管哈哈大笑,也陪著干了一碗,兩人落座,一人抓起塊蒸羊排大啃。
“沒想到你是最后的伏兵,否則多一支筆槍,戰局會多有變化。”何風邊嚼邊說。
“不能就許敵人有。”韓總管往羊排上撒了點茱萸粉,“這次出手徹底暴露了,我們可能要回宗門,或去別處協防。”
“換別人來此?”何風問。
韓總管嗯了聲,神情有點寂寥:“國家多難之秋,我輩當竭盡全力。”
何風將羊排塞進嘴里,咬得咯嘣亂響。
兩人默默吃著菜,喝著酒。
夜幕初臨,何風回到小院,沖了澡進屋,懶懶躺下。
恍惚回到了傳送前的培訓教室里……
“你們作為現代人,不能用以今度古的輝格史觀去看待歷史,那不公平。”白發教授的目光電一樣閃過教室,將《宋史》拍在了講臺上。
“文明的發展從來都是螺旋而不是線性,要敬畏歷史規律,尊重文明進程。”
皮靴與地板碰撞的悶響,讓教室瞬間一片寂靜。
一名身著筆挺松枝綠軍服的中年軍官,矯健踏上了講臺,肩上金色的兩杠三星,在冷光下泛著寒意。
“記住,你們是去完成任務,而不是扮演上帝。”他的聲音不高,卻咬得極重,仿佛在每個人心頭蓋下了一枚鋼印。
冷峻的目光,逐一掃過眾人:“絕不允許主動改變歷史——這是軍令!違者,按戰時條例處置。”
何風從床上爬起,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咕咚灌下。
從我的角度來說,宋金夏乃至吐蕃,都是中國歷史的一部分,不分彼此。
因此不該偏袒哪一方。
但現代人浸潤在民族敘事里,我也不例外,可能潛意識里,會偏向宋。
這一點在任務周期,需要時刻警醒,不能產生情感依附。
他躺到了床上,用力舒展了一下身體。
其實幫河陽幫對抗山岳幫,本質上已是介入歷史。
但金國極可能與科考隊失蹤有關。
不然沒法解釋,為什么我剛在沒有人煙的川西森林降落,金人就現身追殺了兩個月。
這種牽涉到任務的被動介入,屬于灰區,準則要求盡量避免,但不禁止。
畢竟百分百不干擾不可能,除非不與社會和人接觸,那也無法完成任務。
歷史關鍵節點,是絕不允許干涉的紅區,譬如救岳飛、破壞議和、殺秦檜或完顏宗弼這些要員等。
這么多禁令,失蹤二十年的四十八名隊員,要全部確定下落,復雜程度可想而知。
這任務,還不知道耗時多久才能完成。
潛伏半年,才大致掌握了語言的音節韻律,了解了基本的社會規則,補上了培訓無法教學的必備生存技能。
加上頭兩個月的追殺,時間過得真快。
八個月前……
蜀地西北四千里的原始森林,萬木蔥郁,人跡罕至。
突然,一顆赤紅如血的火球,隕星般撞向大地。
驚天動地的巨響瞬間震徹群山,漫天塵土中,熾熱的火焰騰空而起,遮天蔽日。
許久,煙塵漸散,烈焰消退,森林中赫然現出一個深邃的巨坑。
一個噴火的銀色物體,從坑內緩緩升起,在半空中環繞盤旋片刻。
火焰轉為了更耀眼的藍白色,“嗖”地以不可思議的加速度鉆入了云層中。
“嘭——”
一對黝黑的金屬手套,交錯扣在了地面上。
一雙眼睛露了出來,警覺,機敏地審視著四周環境。
確定安全后,一名身姿挺拔,動作敏捷的硬朗青年,矯健地從坑中躍到地上。
顧盼之間,英氣勃勃。
東坡巾,黑色交領羅紗衫,提花絲綢褲,低幫皮靴,一副宋朝貴族裝束。
他不斷在樹木巖石間變換位置,用新視角觀測環境。
熟悉了火星的爆燃聲,燒灼的干燥味,再次確認安全。
放松下來,拍了拍身上泥土,好奇撫摸著周圍的草木,仔細感受從未接觸過的質感和生命力。
清脆的鳥鳴與隆隆的河流,在遠方描繪著大自然的壯觀與瑰麗。
眺望著原始磅礴的美,青年眼中發出了贊嘆的光芒。
坑中傳來了急促有力的奔跑聲,影子一閃,一條毛發雪亮的棕黑色巨型大狗,猛地跳到了半空。
靈活地翻了個滾,落到他腳邊伏下了。
青年帶著狗隱到一塊巖石后,摘下背后的黝黑斗笠戴在頭上。
少頃,地下傳來連串的“轟轟”悶響。
在地面的微微顫動中,塵土砂石從坑內沖天而起,漫天灰蒙蒙。
煙塵散盡,巨坑向內塌陷了下去。
青年抖了抖身上的灰,拉起左臂衣袖觀察片刻,望向了河流方位。
大狗立刻沖入了森林,成群的飛鳥,不斷從深處驚起。
一人一狗,默契無間。
他從背后褡褳里,拿出一卷黑索,“嗖”地甩入了參天古樹林立的森林。
人倏然飛進了一片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