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風裹著桂花甜,漫過合璧園的藥圃。沈墨坐在青石板上翻醫書,指尖劃過“寒冰掌忌生冷,需以溫性藥草調和”的批注時,一塊溫熱的桂花糕突然堵住了嘴。
“青蕪說你這幾日掌力又不穩,偏要熬夜啃這干巴巴的字。”蘇婉兒蹲在他腳邊,裙擺沾著藥圃的草葉,手里還攥著塊沒遞出去的糕,糕上嵌著顆蜜棗,“嘗嘗這個,我加了合璧園的棗花蜜,比上次的甜三分。”
沈墨嚼著糕,目光花蜜她手腕——纏著根紅繩,是用地錦藤纖維編的,繩結歪歪扭扭,卻在月光下泛著淺金。青蕪說這藤經地脈氣養過,能安神,上次蘇珩編時還鬧著要比誰的結更圓,結果兩人的繩都歪得沒法看。
“上次在歸雁坪,你把我拽進懷里的時候,是不是怕我真死了?”蘇婉兒突然抬頭,睫毛上沾著傍晚澆花的水珠,亮晶晶的,“我看見你耳尖都紅了,像被柳非絮的銀鞭燙過似的。”
醫書“啪”地合上,沈墨剛要開口,就被蘇婉兒拽著往井邊跑。竹籃里的忘憂草種子撒了一路,落在青石板上,像串碎星星。
“看!”蘇婉兒指著井里的倒影,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手腕的紅繩垂在水面,晃出一圈圈漣漪,“陳先生說,當年你師父給師娘編的也是這種繩,說比任何護身符都管用——師娘臨終前還攥著,繩結都磨平了。”
沈墨突然彎腰,指尖輕輕將她鬢邊的碎發別到耳后。指腹觸到她耳垂的剎那,蘇婉兒微微一顫,卻沒躲開。井邊的銅鈴被風拂得輕響,像是在笑他們的磨蹭。
“下月去永陵采蓮子,”沈墨的聲音比平時低些,混著桂花甜,“我給你編個新繩,用寒潭的冰絲,比地錦藤結實,還不褪色。”
蘇婉兒突然踮起腳,在他臉頰上飛快啄了一下,轉身就跑。裙角掃過藥圃的忘憂草,葉子“沙沙”響,像是在起哄。
“誰要你編!我自己會!”她的聲音帶著笑,跑遠了又回頭,發間的桂花落了兩瓣,“不過……記得多帶點桂花糕!青蕪說寒潭的蓮子苦,得配甜的才吃得下!”
沈墨站在井邊,臉頰還燙著。他撿起地上的醫書,見書頁間夾著片干桂花,是蘇婉兒上次曬藥時不小心掉進去的。遠處的藥圃里,忘憂草的葉子還在沙沙響,像是在說——這夏夜還長著呢,夠他們把所有沒說出口的話,都藏進桂花糕的甜里。
井里的倒影慢慢重合,紅繩的漣漪暈開,把月光都染成了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