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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殘圖

半張殘圖鋪在破廟供桌上,與陳硯之帶來的永陵地脈圖嚴絲合縫拼在一起。邊緣的朱砂符文像活了般流轉,組成完整的星圖——北斗第七星的連線,正指向雁門關外的歸雁坪荒山,星尾的小三角,與蘇婉兒永陵石壁刻的“歸雁”符號完全重合。

“是初代守脈人的祭壇。”陳硯之的指尖點向星圖中心,那里有個極小的“玄”字,筆鋒的頓挫、收筆的彎鉤,與沈墨藥箱夾層玄青錦的針腳如出一轍,“你師父當年就在此以血繪制第一道封印,用的就是‘歸元訣’的心法。”

蘇婉兒卷著衣袖,指尖戳向星圖角落的批注:“這是祖父的筆跡!‘三物歸位,需以雙生血引’……難道說……”她的目光落在蘇珩身上,對方懷里的鎮(zhèn)魂玉突然泛出紅光,映得發(fā)間金簪也發(fā)燙。

沈墨將寒蛟逆鱗壓在星圖上方,青光透過紙背,在壁畫上投出更清晰的影:守脈人將兩滴鮮紅的血滴入青銅鼎,飛出的光帶像地錦藤般纏住雙角怪物,怪物眼中的戾氣竟慢慢化作水汽。“初代守脈人本就是雙生子,他們用自己的血強化了封印,讓地脈氣有了溫度,才鎮(zhèn)得住‘非念’的陰寒。”

柳非絮的銀鞭突然指向廟外:“有人來了。”

風沙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影鑒先生被楚驚瀾押著,衣領沾著沙礫,鬢邊的白發(fā)被風吹得亂顫:“我知道祭壇的入口,但求留我兒子一命——他是被玉羅剎用‘極樂引’脅迫入教的,脖頸的蓮花紋還沒入骨。”

楚驚瀾的長劍輕輕抵在他咽喉:“你兒子,是不是風沙集給我們遞水的那個少年?遞水時手總抖,碗邊還沾著苦艾汁。”

影鑒先生的眼睛突然亮了,像瀕死的人抓住救命草:“是他!是他!那苦艾是我教他泡的,說能安神……”

沈墨盯著星圖上的“玄”字,忽然從藥箱底層掏出師父留下的半張輿圖。拼合處的折痕里,竟也藏著相同的“玄”字,完整的祭壇路線圖赫然展開:從破廟到歸雁坪的秘道、石階的符文順序、青銅鼎的三物擺放位,連哪級臺階有松動都標得清楚,終點“歸雁坪”三個字,是用朱砂混著血寫的。

“天亮出發(fā)。”沈墨收起圖,掌心的寒蛟逆鱗輕輕震顫,像在應和地底的地脈聲,“該結束了。”

歸雁坪的祭壇藏在山腹里,入口被沙棘叢掩蓋,撥開時露出塊刻“守脈”二字的石碑。蘇婉兒摸著碑上歪扭的刻痕笑:“這字比我小時候寫的還丑。”

“初代守脈人本是藥農(nóng),哪懂什么書法。”陳硯之拄著杖在前引路,石階上的青苔里嵌著極細的銀粉,是地脈導航粉,“你祖父在手札里說,他們?yōu)榱俗o這方水土,把世代種藥的圃子改成了封印陣眼,藥鋤換成了刻符文的鑿子。”

沈墨的寒冰掌在掌心流轉,每踏上一級石階,階邊的符文就亮一分,藍光順著紋路往山腹深處蔓延。蘇珩捧著鎮(zhèn)魂玉緊隨其后,掌心的血溫透過玉面?zhèn)鱽恚c沈墨的寒氣在空氣中凝成細小的水珠,像清晨的露水。

祭壇中央的青銅鼎比壁畫上的更大,鼎耳纏著銹跡斑斑的鎖鏈,鏈環(huán)的縫隙里嵌著暗紅的痕——是干涸的血,與蘇婉兒姐妹腕間的刺青血味同源。楚驚瀾挑開鼎蓋,里面鋪著層桂花糕碎屑,碎屑里埋著支梅花佩,正是沈墨當年埋在蘇婉兒墳前的那支,佩穗上還纏著半根地錦藤。

“是姐姐留的記號!”蘇珩突然喊出聲,眼眶發(fā)紅,“她說要是我走對了路,就把這個還給你……在永陵石室,我偷偷放進去的。”

沈墨的指尖觸到玉佩的剎那,青銅鼎突然劇震,地面裂開細紋,寒蛟遺淚從裂縫中升起,與他掌心的逆鱗、蘇珩懷里的鎮(zhèn)魂玉組成三角,青光凝成的光幕將整個祭壇罩住,照出巖壁上新刻的字——是蘇婉兒和蘇珩的筆跡,寫著“合璧”二字。

“玉羅剎說毀了它就能解毒!”影鑒先生的兒子突然持刀沖來,脖頸的蓮花紋因激動泛出黑,“我不想再做傀儡!”

“糊涂!”影鑒先生撲過去抱住他,老淚淌在兒子手背,“鼎碎了,漠北的地脈會全毀,到時候別說解毒,所有人都會變成行尸!”

沈墨快如閃電,點中少年的腕脈,見他脖頸的蓮花紋正在消退——青蕪的藥膏已滲進皮膚。“你娘在合璧園種了滿院忘憂草,說等你回去,教你用苦艾做安神香。”少年的刀“當啷”落地,蹲在地上大哭,像要把這些年的委屈全哭出來。

沈墨將逆鱗按在鼎足,蘇珩的鎮(zhèn)魂玉貼住鼎身,陳硯之托著寒蛟遺淚懸在鼎口。三物組成的三角正中,“閻羅債”的虛影緩緩浮現(xiàn),哪是什么張牙舞爪的怪物,分明是無數(shù)雙求救的眼睛,有黑風寨的枯骨、蘇府的亡魂、被“非念”侵蝕的無辜者……

“它不是惡,是沒被接住的苦。”青蕪帶著柳非絮和蕭無愁走進來,竹杖上的藤葉沾著晨露,“總壇的母藥已經(jīng)燒了,被控制的人正在合璧園喝解藥,韓七的妹妹說,苦艾煮的水雖難喝,卻比‘極樂引’暖。”

蘇婉兒的血滴在鎮(zhèn)魂玉上,順著玉紋滲入鼎身,與蘇珩指尖滑落的血融在一起,順著鼎身的符文流淌,符文亮如燈火,竟在光幕中映出藥圃的影:地錦藤爬滿籬笆,忘憂草開得正盛,沈墨在澆水,蘇婉兒在追兔子,蘇珩在翻土……

“祖父說,雙生血能讓封印有溫度,比你的寒冰掌暖和吧?”蘇婉兒笑著抹掉嘴角的血,卻被沈墨拽住手腕,用帕子細細擦著。

沈墨沒說話,寒冰掌的寒氣與體溫交織,在光幕中凝成冰花,冰花里竟開出忘憂草,露珠墜進鼎里,叮咚作響,像極了合璧園井邊的水滴聲。

陳硯之望著鼎中浮出的虛影——那是沈墨的師父,正對著他們笑,衣角的玄青錦在光里飄。“你師父不是失蹤,是自愿留下加固封印。”老人的聲音帶著哽咽,“他說醫(yī)者的手,既能救人,也能托住一個世界。”

青光驟然炸開,三物化作流光融入鼎身,“閻羅債”的虛影消散為漫天光點,像極了合璧園夏夜的螢火蟲。祭壇的巖壁上,初代守脈人的壁畫旁,慢慢浮現(xiàn)出新的刻痕:無數(shù)雙牽手的手,圍著青銅鼎,鼎下的地脈紋里,開著并蒂的花。

離開歸雁坪時,漠北的風沙停了,陽光透過祭壇的斷墻,照在新生的地錦藤上,藤蔓正纏著“守脈”石碑往上爬,葉尖的露珠里,能看見云州的影子。

蘇珩背著藥簍走在最前,簍里裝著忘憂草種子:“要種滿雁門關的山坡,青蕪說這樣‘非念’再也長不出來。”

“影鑒先生帶著兒子回攬星閣了,楚驚瀾說要教他刻木牌,先用軟木練,說練好了能雕鎮(zhèn)魂玉。”蘇婉兒的發(fā)帶掃過沈墨臉頰,帶著桂花糕的甜香,“陳先生留在永陵了,說寒潭的水養(yǎng)傷最好,還能照看初代守脈人的藥圃,里面有種藥草,開的花像極了你的寒冰掌冰花。”

沈墨的掌心不再發(fā)涼,穩(wěn)穩(wěn)接住蘇婉兒遞來的桂花糕,是沒放糖的那種。他想起昨夜柳非絮說要寫話本,把這些年的事記下來警醒世人;蕭無愁捧著賬本念叨,說青竹樓欠的藥錢總得清,不然青蕪要拿他的玉佩抵債。

“合璧園的井該淘了,蘇珩說要在井邊搭秋千,用永陵的青竹做架子。”蘇婉兒轉身時眼里閃著光,像藏著星星,“咱們蓋間新房吧?用歸雁坪的青石板鋪地,刻滿滇南的符文,這樣冬天也暖和,再也不怕什么戾氣。”

蘇珩在前頭回頭笑,發(fā)間的青藤發(fā)帶晃悠悠:“姐姐又欺負人!沈先生要是不答應,我就把他的藥箱裝滿洛陽糖人,讓他出診時都帶著甜氣!”

駝隊往云州走,鈴鐺聲混著忘憂草的清香,在荒原上蕩出溫柔的漣漪。沈墨看著身邊笑鬧的姐妹,突然懂了師父說的“守脈”——不是青銅鼎的沉重,不是三物的冰冷,是有人陪你看風沙落定,有人等你回合璧園吃塊沒放糖的桂花糕,是把“責任”過成“日子”的溫暖。

合璧園的井邊,沈墨坐在石凳上,看蘇婉兒和蘇珩種忘憂草。青蕪的竹杖靠在井欄邊,杖頭纏著支銀步搖,是蘇婉兒當年落在聽風鑒影閣的那支,步搖的蓮花紋里,嵌著點鎮(zhèn)魂玉的碎屑。

柳非絮的話本攤在石桌上,封面畫著戴銀面具的女子和背藥箱的郎中,背景是歸雁坪的青銅鼎,角落題著“守脈人”三字,字跡剛勁里帶著點溫柔,像極了她摘下面具后的眉眼。

蕭無愁的賬本壓在話本旁,上面記著“楚驚瀾欠桂花糕三斤(加蜜的)”“柳非絮欠銀鞭保養(yǎng)費五兩(用滇南蠟)”,字跡依舊潦草,卻在末尾畫了個笑臉,嘴角翹得老高。

“蘇珩說這井水是從歸雁坪引來的,比以前甜多了。”蘇婉兒遞來碗水,水面映著三人的影子,“陳先生來信說,永陵寒潭開了蓮花,是青白色的,秋天咱們去采蓮子,燉甜湯給你養(yǎng)寒冰掌。”

沈墨接過水碗,水面泛起細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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