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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焚天一氣

晨曦初露,熹微的光線艱難地刺破籠罩清河縣的厚重陰霾,在鎮(zhèn)魔司臨時劃撥給陳珩的清幽小院投下斑駁的光影。

陳珩盤坐在冰冷石面上,赤裸著精壯的上身。

晨間的風(fēng)帶著夏末時分的微涼,吹拂在他赤裸的皮膚上,卻未能激起半分瑟縮。

他周身蒸騰著肉眼可見的淡紅色熱浪,空氣仿佛都因高溫而微微扭曲。每一次深沉的呼吸都如同古龍吞吐,牽動著院中稀薄的天地靈氣。武脈裹挾著這駁雜的天地靈氣,流經(jīng)全身經(jīng)絡(luò)周天運轉(zhuǎn),熔煉雜氣,散于體表,只留下精純的灼熱真氣蟄伏丹田。

陳珩所修習(xí)的功法,乃是天元峰的《焚天一氣吐納法》,和他師尊楚紫綃所習(xí)練的功法同出一脈。

此法門霸道,以真元為引,熔煉天地靈氣入體,化為至陽至剛的焚天真氣。

此刻,陳珩的氣息時而如同沉寂的火山,內(nèi)蘊磅礴偉力;時而又似奔騰的熔巖河流,熾烈狂放。

他全力運轉(zhuǎn)功法,鞏固著自己的境界。

龍門境,江湖稱之為一流,這一境界的核心,便在于貫通人體最重要的兩條奇經(jīng)八脈——任脈與督脈,即所謂的“破任督,通天地橋”。

武者體內(nèi)所蘊藏的武脈,乃真氣流轉(zhuǎn)的核心通道,陳珩不像他人一般有復(fù)數(shù)的武脈,所以他的真氣只能通過體內(nèi)那僅僅一條的武脈運轉(zhuǎn)。

值得慶幸的是,陳珩體內(nèi)這條武脈雖然不像尋常武者的脈絡(luò)那樣纖細(xì)多條,但勝在粗壯、凝實、堅韌無匹,不僅容量遠(yuǎn)超尋常多條武脈之和,其堅韌程度和對真氣的高速傳輸、精煉提純能力,更是罕見。

所以陳珩突破龍門境后,非但沒有因為武脈稀少而弱于同境修士,反而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鞏固境界,使得他雖然初入龍門境,但體內(nèi)真氣總量與精純程度,隱隱逼近那些沉浸此境多年的老手。

從這一層面來看,他或許還要感謝二娘讓人來殺他?嗯......這個笑話不太好笑。

天光漸亮,陳珩也逐漸收功,雖然他方才嘗試引真氣沖擊督脈,但督脈玄關(guān)壁壘猶如神鐵澆筑,堅固得超乎想象,他體內(nèi)這條獨苗武脈固然強橫,卻也需要積累方能以力破關(guān)。

“急不得啊......”陳珩心中了然。

定國侯府舊仇與升龍會之約雖急迫,但修煉還得循序漸進(jìn),不能為了一時的痛快而強行破關(guān),留下隱疾就得不償失了。

“呼……”一口悠長的濁氣吐出,夾雜著淡淡的硫磺焦糊味,仿佛體內(nèi)污穢盡去。

篤篤——

敲門聲恰好響起。

“陳少俠?”

陳珩睜開眼,眼神清明銳利,仿佛兩道微光一閃而逝。他背對著院門,并未立刻回應(yīng),而是先不急不緩地拿起搭在石桌旁的布巾,仔細(xì)擦拭著身上的汗水和晨露。

門外,蘇冷月一身剪裁合體的銀邊玄色勁裝,襯得身姿越發(fā)挺拔秀頎。及腰的鴉青長發(fā)高高束成馬尾,露出白皙修長的天鵝頸。清晨的清風(fēng)吹拂,帶來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氣,混合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汗味。

她本是按約定來接陳珩熟悉清河縣環(huán)境的,剛到院門便察覺到院子里的真氣波動,知曉陳珩可能在修煉,便等到他收功之時,方才敲門。

透過半掩的門縫,蘇冷月看到院內(nèi)那具精赤上身的背影。

武者不拘小節(jié),她并沒有像那些個閨房小姐一般因此驚呼羞澀,只是在她目光掠過陳珩肩膀時,兀然定住。

一道猙獰如蜈蚣般的疤痕,盤踞在陳珩左肩胛骨靠近肩頭的位置!

這疤痕是紫黑色的,扭曲而凸起,幾乎貫穿了肩胛骨,可以想見當(dāng)初這道傷口的可怖。

蘇冷月看得心頭一震,這是經(jīng)歷過什么慘烈的搏殺么?

“請進(jìn)。”陳珩整理好衣襟,這才開口。

蘇冷月推門而入,目光盡量自然地落在陳珩臉上,避免掃視其他地方。

陳珩也已經(jīng)完全穿好了一身短打勁裝,氣息內(nèi)斂,除了面龐似乎因剛剛修煉完畢還殘留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潤,再無半分異樣。

那道可怖的傷痕早已被嚴(yán)嚴(yán)實實地遮蓋住。

“陳少俠。”蘇冷月壓下心中的那一絲波瀾,“父親特意吩咐,我先帶你在縣里走走,熟悉熟悉環(huán)境,順道……吃個早飯。”

“有勞了。”陳珩點頭。

經(jīng)過一夜的修煉,他也確實餓了。

說到底武者修煉不是修仙,哪怕是宗師都做不到餐風(fēng)飲露,該吃凡俗五谷還是要吃的。

兩人并肩走出鎮(zhèn)魔司衙署。

旭日東升,本應(yīng)是一日之始生機勃發(fā)之時,清河縣城內(nèi)卻彌漫著一股驅(qū)不散的寒意。

街道上行人稀少,即便偶有匆匆而過的身影,也都是縮著脖子,步履匆匆,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陰影角落,仿佛那些地方隨時會撲出擇人而噬的妖魔。

路邊原本應(yīng)該熙熙攘攘的早點攤,此刻大半都空著,開張的幾家攤主也是神情萎靡,仿佛蒙著一層死灰,機械地揉面、炸油條、舀豆?jié){。空氣中本該飄蕩著誘人的食物香氣,此刻卻夾雜著揮之不去的恐懼氣息。

“張伯家的餛飩很不錯。”蘇冷月帶著陳珩在一處看起來人氣稍旺些的小攤坐下。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認(rèn)識蘇冷月身上的鎮(zhèn)魔司服色,連忙堆起笑容,但這笑容擠在愁苦的臉上,顯得格外勉強。

“張伯,兩碗餛飩,多放蔥花。”

“好嘞!”

老漢應(yīng)了一聲,枯瘦的手拿起笊籬下餛飩,動作間,那布滿老繭的手卻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氤氳的熱氣中,他抬起渾濁的眼睛,瞥了一眼蘇冷月身上的鎮(zhèn)魔司勁裝,嘴唇囁嚅了幾下,終究沒能忍住,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妮兒......蘇大人......你......看在老漢也是看著你長大的份上,您能不能給老漢透個底......”湯勺在老漢顫抖的手中晃動著,幾滴滾燙的湯汁濺在手背上也渾然不覺,“這......這鎮(zhèn)魔司.....真......真能護(hù)住我們嗎?我那才八歲的小孫子......夜夜嚇得直哭,縮在被窩里不敢露頭......老漢我這心…跟油煎似的啊!”

那渾濁的目光,沉甸甸地,充滿了無助和一絲渺茫的期盼,死死釘在蘇冷月身上。

這目光沉重如山,幾乎瞬間壓垮了蘇冷月強撐的鎮(zhèn)定。

她挺直的脊背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臉色微微發(fā)白。這些日子眼睜睜看著慘案發(fā)生卻無法阻止的無力感,讓她在這個瞬間幾乎窒息。

作為鎮(zhèn)魔司的什長,蘇冷月清楚的知道她現(xiàn)在需要安撫這位自小看她長大的老漢,可內(nèi)心的沉重讓她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秀氣的眉頭深深鎖起,死死攥緊的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她感受到了周圍食客那偷偷關(guān)注的視線,仿佛無數(shù)根針一般,更是讓她坐立難安。

餛飩攤前,空氣仿佛凝固了。

蘇冷月張了張嘴,那些“鎮(zhèn)魔司定會盡力”、“相信朝廷”的官話卻哽在喉間,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這時。

——篤!

叩擊木桌的聲音響起。

一股沉凝的灼熱氣息自陳珩身上悄然彌散,雖未刻意針對任何人,卻在瞬間沖淡了彌漫的寒意與恐慌,讓所有人心頭莫名一定。

他并未看蘇冷月,深邃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張伯身上:“餛飩,可以快些么?”

聲音不高,卻帶著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叩擊心神,讓張伯等人心中猛地一顫,混亂的目光投向陳珩。

那沉重的氛圍為之一散。

“您是?”

蘇冷月那泰山壓頂般的壓力得以緩解,看向陳珩的目光五味雜陳。

“這位是來自棲霞宗的陳珩陳少俠,雖然昨日才來清河縣,但已然掌握了妖魔害人的線索,我們鎮(zhèn)魔司很快就能將那妖魔擒殺,還大家一個太平日子!”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試圖安撫眾人。

但張伯等人的目光,此刻卻聚集在了陳珩身上。

棲霞宗的少俠?

他們并不清楚這是什么概念,只是陳珩此刻只是坐在那里,哪怕什么也沒有說,卻讓他們不自覺的將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陳珩卻沒有再說什么。

或許是蘇冷月的保證起了效果,這場早飯吃得雖然悶了一些,但好歹沒有先前那般窒息。

兩人離開餛飩攤。

“方才,多謝了。”蘇冷月低聲開口,聲音有些悶。

“這些天......真的很難。眼睜睜看著......卻抓不到那鬼東西......百姓們看我們的眼神......我......”

她咬了咬下唇,沒有說下去,但那里面包含的委屈、不甘、沉重壓力和強烈的責(zé)任心,卻清晰可感。

“......你做得夠好了。妖魔兇悍狡猾,非一日之罪。追索、布防、彈壓恐慌,樣樣需人手時間。”

陳珩看著蘇冷月略顯憔悴卻依然清麗執(zhí)拗的側(cè)臉,她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吧?放在前世,也不過是剛讀高中的年紀(jì),在這個世界卻已經(jīng)擔(dān)上了護(hù)衛(wèi)百姓的職責(zé)。

“不必過分苛責(zé)自己,盡己所能,無愧于心便好。”

陳珩的話算不上什么驚天動地的安慰,只是像一塊壓艙石,讓蘇冷月心中那幾乎要被自責(zé)和壓力掀翻的小船暫時穩(wěn)定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著陳珩那雙沉靜如淵的眼睛,里面沒有居高臨下的可憐,也沒有假惺惺的虛偽。

只有感同身受一般的理解。

蘇冷月深吸一口氣,點點頭:“我明白了。”

隨著兩人腳步踏足清河縣的大街小巷,清晨的暖意短暫,日頭不知不覺已偏西。

街道上僅有的幾個行人,也加快了歸家的步伐,來往之間,陳珩為了避免被匆忙的行人擦碰,不得不適時閃避,動作間,勁裝的領(lǐng)口微微敞開了一些,肩上疤痕那猙獰的邊角再次落入了蘇冷月眼底。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沒能按捺住關(guān)切和好奇:“陳少俠,先前見你肩上......那道傷.......”

陳珩腳步微微一頓,側(cè)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靜無波。他抬手,指尖似乎無意識地拂過肩頭衣物下那道疤痕的位置。

“哦,那個啊。”他的聲音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也算是挺久以前的事了?那時我還弱小,中了幾個惡毒家伙埋伏,在那時落下的疤痕。”

陳珩的話語充滿著輕描淡寫的意味,蘇冷月卻聽得心頭微寒。那傷口的位置和殘留的氣息,她幾乎可以想象當(dāng)時的險惡和劇痛。

陳珩凝望著天邊漸落的夕陽,嘴角微翹:“不過沒關(guān)系。這道疤,時刻提醒著我要變得更強。到時候再見到那幾個家伙,把他們細(xì)細(xì)切做臊子,烹了下酒就是了。”

這家伙又在說笑了。

切做臊子下酒什么的,他們又不是魔道邪修,怎么會做這種殘忍的勾當(dāng)?生死不過刀劍一抹罷了。

不過陳珩冷不丁的玩笑,卻讓蘇冷月心中的緊張消解了不少,便順著他的話笑道:“那到時候少俠給我留一杯羹試試可好?”

陳珩一怔,旋即也笑了起來:“行,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日頭滑過中天,金紅色的陽光逐漸變得綿長、暗淡,陳珩與蘇冷月的影子拖得很長。

等回到鎮(zhèn)魔司的衙署。

蘇振山肅立階前。

數(shù)十名鎮(zhèn)魔司精銳衛(wèi)士已在此集結(jié)完畢。甲胄輕響,刀劍半出鞘,閃爍著冰冷的寒芒;硬弓拉開弓弦的細(xì)碎聲響不絕于耳;捕捉妖魔用的重型鎖鏈和沉甸甸的鐵網(wǎng)盤繞在幾個身強力壯的甲士腰間。空氣中彌漫著皮革、鐵器的味道以及……濃得化不開的壓抑和緊張。

行動——此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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