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火車站外。
天剛蒙蒙亮,凌晨四五點的風帶著些涼意。
路邊小攤支著油布棚,昏黃的燈泡下,幾張折疊桌旁稀稀拉拉坐著幾個人。
趙老四端著碗豆腐腦,正呼嚕嚕喝著。
旁邊那個桌子突然又坐下了一個人。
他眼角余光瞥見個熟面孔,頓時一愣。
那留著山羊胡的中年男人,不是那個哭喪的嗎?
對方顯然也看見了他,端著碗的手頓了頓,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便拿起剛放下的碗坐到趙老四旁邊。
“嘿,你也走了?”
趙老四放下碗,壓低聲音問。
山羊胡干咳兩聲,往嘴里塞了口包子,含糊道:
“這事兒……太他媽詭異了。”
他瞥了眼四周,湊近了些。
“你沒覺得不對勁?
那龍濤,凡是跟他接觸近的人。
一個個眼神都直愣愣的,跟傻子似的,炁息也亂得很。”
趙老四眉頭一皺,回想這兩天的情景。
那些圍著龍濤起哄的人,確實透著股說不出的狂熱,像是被抽走了神智。
“我跟你說。”
山羊胡咽掉包子,聲音壓得更低。
“昨天半夜,我看見個女的去找龍濤。
一開始還以為是發騷湊上去的,沒在意。
結果沒過半個時辰,龍濤出來時跟沒事人一樣。
那女的卻跟丟了魂似的,整個人臉色蒼白,就躺在那床上……你說邪門不邪門?”
說著說著,他嘖了一聲:
“龍濤這號人物,這兩年才冒出來,下手狠辣。
這次的事更是沒頭沒腦。
全性里真正的老人一個沒來,就咱們這些散兵游勇……”
“誰說不是呢。”
趙老四看了眼身旁的雀籠。
“能跑就跑了,總比跟著送死強。”
“可不是嘛。”
山羊胡嘿嘿笑起來,剛要再說什么,攤主端著兩碗涼皮走了過來。
就在這時。
兩人忽然感覺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力道不重,卻像墜了塊鉛,渾身的炁瞬間滯澀。
“嘿……兩位不介意我坐這兒吧?”
一個笑呵呵的聲音響起。
趙老四抬頭,只見個鐵塔似的壯漢站在桌旁,塊頭比尋常人高出一個半頭。
肩膀寬得快抵上桌面,臉上卻掛著和善的笑。
兩人剛想發作,就見壯漢掌心隱隱泛起一團瑩白的炁。
那炁像有生命似的,順著他們的肩膀往里鉆。
趙老四只覺心臟猛地一抽,像是有什么東西要被硬生生拽出去。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剛到嘴邊的罵聲硬生生憋了回去。
“您……您坐。”
山羊胡臉色發白,勉強擠出個笑臉。
那壯漢這才收回手,大馬金刀地坐下。
拿起筷子夾了口涼皮,不緊不慢地嚼著。
此時,不遠處的桌子旁
一個穿紅色短褂的女人走了過來,柳眉一蹙:
“你大早上的又發什么瘋?”
白洪運沒回頭,指了指對面的空位:
“秦紅,這不是剛認識的兩位朋友請我吃涼皮嗎?
來咱倆剛下火車,先吃飯。”
他轉向臉色煞白的兩人,夾涼皮的手沒停,語氣隨意得像拉家常:
“兩位繼續說啊。
剛才說到白家塬?
我對這事兒,還挺有興趣的。”
趙老四和山羊胡對視一眼,額頭上的冷汗還沒干。
這漢子一口一個“白家塬”,十有八九跟白家脫不了干系。
兩人心里打鼓,他倆可是全性的人,要是沒說好。
今天怕是走不了了。
山羊胡咽了口唾沫,臉上擠出諂媚的笑:
“這位……壯士大哥,您貴姓啊?”
白洪運夾涼皮的手沒停:
“免貴,姓白。”
“姓白!”
兩人心里咯噔一下,對視時眼里都多了幾分急切。
山羊胡連忙拍著大腿:
“哎呦喂!
原來是白大哥!您是不知道,那幫全性的不是東西啊!”
趙老四也跟著附和:
“對對對!
他們威逼利誘,硬逼著我們哥倆入伙。
還說要讓我們跟著去攻白家塬,說是要在大婚前夜搞事……”
“哦?”
白洪運抬了抬眼皮,沒計較兩人把自己從全性里面摘出來。
“具體什么計劃?”
兩人一看有戲,趕緊把那天晚上倉庫里聽到的,還有這兩天知道的全倒了出來。
龍濤讓域畫毒把他們幾個實力厲害點的易容成散人混進去。
現在白家塬周圍攏聚了差不多快100個全性。
具體時間定在14號晚上,說要在白家婚宴前搗亂。
為了表清白。
兩人連自己什么時候進入全性脅迫,當時加入全性時心里多不情愿通通說出來。
還有自己這輩子做的好事,恨不得從出生開始細數。
白洪運聽完,點點頭,放下筷子起身:
“錢付了嗎?”
“付了付了!”
趙老四趕緊摸錢,山羊胡也掏口袋,兩人爭著要結賬。
白洪運沒管他們,朝秦紅那邊揚了揚下巴:
“走了。”
秦紅起身時瞥了眼那兩人,低聲道:
“這倆可是全性的,你不管?”
“管不著。”
白洪運腳步沒停。
“沒犯過大惡,歸那幫狗腿子管。咱們有正事。”
秦紅翻了個白眼,她雖然身為那個地方的主管。
但畢竟是空降過去的。
家里給她安排一個鍍金的位置罷了,本來早該就調走的。
但是因為白洪途這個傻大個,她就跟家里說先留在這了。
反正自己年齡大了,家里面那群比自己還急。
白洪運從背包里摸出個巴掌大的黑匣子,上面刻著細密的紋路。
“找個信號干凈的地方。”
兩人找了處僻靜的墻角,白洪運打開匣子,里面露出幾個金屬觸點。
他指尖凝起一絲炁,輕輕點在觸點上,匣子發出細微的嗡鳴。
“打給誰?”
秦紅好奇地問。
“家里。”
白洪運盯著匣子,語氣有些不自然。
秦紅挑眉:
“十年沒跟家里聯系過,你還好意思打過去?”
白洪運沒接話,指尖在匣子上按了幾下,像是在撥號。
過了片刻,匣子那頭傳來一陣滋啦的電流聲,接著是個蒼老的吼聲:
“誰啊?
早上5點打雞毛電話!
又是哪個兔崽子訓練不專心,想家想瘋了?”
是白守疆的聲音。
白洪運握著匣子的手緊了緊,沉默片刻。
電話那頭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吼聲停了,只剩下電流聲。
“爹,是額。”
白洪運的聲音有些干澀。
“啪”的一聲,電話被掛了。
秦紅噗嗤笑出聲:
“你這回家路,開頭就不太順啊。”
白洪運沒理她,又按了次撥號鍵。
這次等了很久,電話才被接起,白守疆的聲音冷得像冰:
“哼,你不是失蹤了呢。
十年沒個信,咋?哪個任務讓你跑十年?
去教廷當臥底了,還是混進魔法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