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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兵家的劫

白勝一怔,沒想到爺爺會突然提起這個。

他沉吟片刻,點頭道:

“是,爺爺,我今天...好像有點不對勁。

對付王并的時候,突然控制不住殺意。

還有剛才在兵窟修煉,兵煞也透著古怪,讓我心里發(fā)慌。”

白守疆轉(zhuǎn)著鐵球的手猛地一頓,眼中閃過一絲震驚:

“你修煉也受到影響了?”

“嗯。”

白勝應(yīng)道。

“最后順著兵煞的流動引導(dǎo),才勉強平復(fù)下來,但確實和往常不一樣。”

白守疆皺起眉,鐵球在掌心轉(zhuǎn)動著,低聲道:

“不應(yīng)該呀……”

他抬眼看向白勝,神色凝重:

“行。

這幾天你先不要自己去兵窟了,每天早中晚心中各默念三遍《玄戈止烽箓》。”

白勝沉默片刻,忽然抬眼,語氣帶著幾分壓抑已久的質(zhì)問:

“爺爺,您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瞞著我?”

白守疆動作一頓,蒼老的臉上閃過復(fù)雜的神色,沒立刻回答。

山間的風(fēng)從院門口吹進來,拂動著老槐樹的葉子,沙沙作響。

他看著白勝,這個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眼中滿是探究與期待。

沉默在院中蔓延,白守疆手中的鐵球轉(zhuǎn)得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他嘆了口氣,像是做了極大的決定,緩緩開口:

“罷了……你這娃娃早慧。

有些事,確實也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了。”

白勝屏住呼吸,等著爺爺?shù)南挛摹?

這些天,他總覺得爺爺對自己藏著些什么。

白守疆望著遠處的山巒,聲音帶著幾分悠遠:

“你這命格,本就與兵家淵源極深,說是執(zhí)掌兵煞也不為過。

尋常人受那玩意影響,多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才會顯現(xiàn)。

可你不同……”

他頓了頓,轉(zhuǎn)過頭,目光落在白勝身上:

“你這命格,讓你對兵煞的感應(yīng)比常人敏銳百倍,自然也更容易受到異動的波及。

之前沒讓你知道,是怕你心思不定,影響修行。”

白勝沉聲道:

“所以您就一直瞞著我?”

白守疆看著他眼中的情緒,有委屈,有不解。

還有一絲被隱瞞的惱怒,他輕輕嘆了口氣:

“勝娃,有些事,不是爺爺故意瞞你,只是時機未到。

如今你既已受到影響,再瞞下去,反倒害了你。”

他站起身,拍了拍白勝的肩膀:

“進屋吧,有些話,得好好跟你說說了。”

進屋后,白守疆摸出煙斗,慢悠悠填著煙絲:

“兵家一脈,自蚩尤而起。”

白守疆點燃煙,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聲音帶著股厚重的滄桑。

“當(dāng)年涿鹿之戰(zhàn),血流成河,尸山堆積,那是何等慘烈。

此后千年,朝代更迭,烽火連天,哪一次離得開兵家?”

他頓了頓,眼里浮現(xiàn)出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神色。

“佛講因果,道說承負。

可無論哪家說法,最后都會講究一個因果循環(huán),孽障自受。

那咱們兵家就是天下百道里,沾的血腥最多、造的殺業(yè)最重的。

要還的最多的一脈。

刀槍起處,生靈涂炭,一城一寨的覆滅。

一族一國的消亡……這些債,不是說過了就過了的。”

白勝聽到這些話,心頭發(fā)緊。

一人之下世界是有因果循環(huán)一說,這般算起,自家法脈竟成了那種背負著血海尸山的惡人?

“你以為兵煞為何物?”

白守疆看向他,眼神幽深。

“那是無數(shù)亡魂的怨,是萬千枯骨的恨,是咱一代代兵家子弟攢下的戾氣。

咱們修兵道,借的是這份兇煞之力,用起來迅速,實力強悍。

要是再讓我們結(jié)出軍陣出來,兵煞相連……天下無人可擋。

那霸王破釜沉舟,兵仙背水一戰(zhàn),張文遠八百騎逍遙津破十萬。

莫不如此。

可……前人威風(fēng)是威風(fēng),咱們這些后人卻也不得不受這份因果牽連。”

“……”

“所以啊。”

白守疆掐滅煙桿,語氣沉重

“這千百年造下的孽,總得有人來還。

天道恢恢,疏而不漏。

咱們這些吃兵家飯的,生在這天底下,躲是躲不掉的。”

“所以……這就是……兵家的劫?”

白勝聽完,艱澀開口道。

白勝心頭猛地竄起一段口訣,那是在族學(xué)里,曾讓反復(fù)念叨的句子:

“兵家分四脈,孫吳兩家在海外,西白東姜兩家親。

出門在外若相見,行在碼頭報上名。”

他抬頭看向爺爺:

“族學(xué)里教了這一句。

……孫吳兩家在海外。

難不成去了海外,就能避開這劫數(shù)?”

白守疆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是能躲一時。

孫吳兩家早在明清時就慢慢往海外遷了。

他們靠海吃海,船帆一揚便能遠走。

可咱們白家不一樣,祖地在這內(nèi)陸深處。

早就被各方勢力盯著,想走?

難如登天。”

“那姜家呢?”

白勝追問,四脈之中,姜家最為神秘,族里幾乎沒人提過。

“姜家有座內(nèi)景小洞天。”

白守疆的聲音低了幾分。

“那是他們老祖宗,武成王姜尚留下的。

那位老人家,可是從古至今能排進前三的術(shù)士。

兵陰陽一脈就是從他手里傳下來的。

而術(shù)士雖有內(nèi)景之說,可多是神游太虛的幻境。

但武成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真造出了道家所說的洞天之景。

姜家人就縮在那里面,靠著洞天遮掩,勉強延壽。

可終究像關(guān)在籠子里的鳥,早晚是待宰的羔羊。”

白勝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

“海外的孫吳兩家……也一樣?”

“不過是早死晚死的區(qū)別。”

白守疆語氣里滿是無奈。

“天地就這么大,劫數(shù)來了,誰能真的躲過去?”

白勝猛地站起身,腳步踉蹌著后退半步。

腦子里像有無數(shù)亂麻在攪,難道這就是死結(jié)?

千百年的因果,就只能眼睜睜等著報應(yīng)降臨?

自家人只能等死?

見他臉色發(fā)白,白守疆忽然低低笑了兩聲,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早說不讓你知道,偏要問。

這兩天要是早告訴你,怕是跟受驚的兔子似的,飯都吃不下了。”

白勝一怔,想起白守疆最近所作所為。

猛地抬頭:

“爺爺,您既然肯告訴我這些,是不是……有辦法?”

白守疆背過手,走到窗邊望著院外的老槐樹,慢悠悠道:

“咱們都是老天的娃娃,娃娃雖然犯錯。

可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的老天爺,也心疼咱們,不會做那么絕。

總是會有一線生機的。”

聽到這里,白勝心中稍微一緩。

可還沒來得及再問,白守疆的話就再次響來。

“倘若后天沒什么變數(shù),你就去祠堂取些香灰。

到上次我?guī)闳ミ^的那處山澗,喚出那兩個精怪。”

他回頭看了眼白勝,眼神銳利起來:

“你就跟它們說。

大劫已至,退無可退。

它們自然知道該帶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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