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島修治推開吱呀作響的棚屋門時，晨光正透過屋頂?shù)钠贫礊⑦M(jìn)來。

他第一眼就看見小山初代趴在矮桌邊睡著了，凌亂的發(fā)絲散在臉頰旁，手里還攥著縫補(bǔ)到一半的襯衫袖子。油燈早已熄滅，桌上擺著的飯菜絲毫未動，已經(jīng)凝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油脂。

他輕手輕腳地走近，卻還是驚醒了淺眠的她。小山初代猛地抬頭，眼睛里還帶著惺忪的睡意，卻在看清是他后瞬間亮了起來。

“不是讓你別等我嗎？”津島修治心疼地揉了揉她亂蓬蓬的頭發(fā)，指尖傳來微涼的觸感，“昨晚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去井伏教授家肯定趕不上宵禁，讓你早點(diǎn)休息的。”

小山初代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卷著衣角：“我...我想著你萬一回來了...”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津島修治嘆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將她纖細(xì)的手握在掌心。她的手指溫暖柔軟，指腹還帶著針線活留下的薄繭。

“傻瓜。”他輕聲責(zé)備，卻掩不住語氣里的寵溺，“下次再這樣，我可要生氣了。”說著，卻忍不住將她摟進(jìn)懷里，感受她單薄的身子在晨光中微微發(fā)抖。

小山初代靠在他胸前，小聲辯解：“我做了味增湯...想著你回來能喝口熱的...”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些許鼻音，顯然是一夜未眠的疲憊。

津島修治心頭一熱，低頭看見桌上那碗已經(jīng)冷透的湯，旁邊還放著疊得整整齊齊的睡衣，顯然她一直準(zhǔn)備著他隨時可能回來。

“下次...”他的聲音有些啞，“我一定趕回來。”

晨光中，兩人相擁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面上。

津島修治輕輕撫摸著她的長發(fā)，沉默在晨光中蔓延。許久，他才低聲開口“小初，有件事要告訴你。”他的聲音低沉而認(rèn)真，“星期天我要召開記者見面會。”

小山初代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不安：“記者見面會？”

“嗯。”他點(diǎn)點(diǎn)頭，突然勾起一抹頑劣的笑，“我要讓讓全日本的人都知道，日本第一美女是我津島修治的戀人，這個主意不錯吧？”

小山初代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羞惱地捶了他一下：“別、別胡說...”

”你...你正經(jīng)一點(diǎn)！“小山初代羞得把臉埋進(jìn)他胸前，聲音悶悶的，“我是擔(dān)心...“

“嗯。”津島修治點(diǎn)點(diǎn)頭，他點(diǎn)點(diǎn)頭，手指纏繞著她的發(fā)梢，像是在尋找某種支撐，“之前沒告訴你，是怕你擔(dān)心。”

島修治捉住她的小拳頭，笑意更深：“怎么，難道我說錯了？”他故意湊近她泛紅的耳尖，“還是說，你覺得東京還有比你更美的姑娘？”

“你...你正經(jīng)一點(diǎn)！”小山初代羞得把臉埋進(jìn)他胸前，聲音悶悶的。

津島修治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克制：“好吧，其實(shí)是因?yàn)槟切﹫蠹埳系奈勖铮切┗斓霸趫蠹埳显趺戳R我、怎么詆毀《斜陽》，我都可以不在乎。”

他停頓了一下，喉結(jié)微微滾動，：“但他們造謠你是‘狐貍精’，用下作手段勾引男人；說善良的福子阿姨是‘吸血鬼’，逼我借高利貸...”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帶著難以掩飾的痛楚：“藤原編輯和柏村謙助也因?yàn)槲沂艿讲煌潭鹊臓窟B，可能要工作不保...”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哥哥在族中本就處境艱難。”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哽咽了，“現(xiàn)在更是因?yàn)檫@些謠言備受質(zhì)疑。可他為了不讓我擔(dān)心，什么都沒說，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這一切...”

晨光在津島修治緊繃的側(cè)臉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堅定：“所有我親近珍視的人，都在因?yàn)槲页惺軣o妄之災(zāi)...我不能再繼續(xù)沉默了。”

小山初代凝視著他眼中燃燒的決意，手掌輕輕覆上他緊握的拳頭。感受到她的觸碰，津島修治轉(zhuǎn)向她，凌厲的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這次記者會，我必須站出來澄清一切。”他深吸一口氣，“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出席。”

晨光中，小山初代的睫毛輕輕顫抖：“可是...我的身世...”她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也許會讓你的處境更糟...”

津島修治捧起她的臉，強(qiáng)迫她直視自己的眼睛：“聽著，越是遮掩，他們越要拿來做文章。”

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這次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不是浪子，也不是嫖客；你不是妓女，也不是狐貍精。我們是——”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真心相愛的戀人。”

“但是...”

“沒有但是。“他打斷她，聲音溫柔卻不容置疑，“相信我就可以了。”

屋內(nèi)陷入短暫的寂靜，小山初代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晨光中鍍上一層金邊。良久，她抬起頭，雖然眼中還噙著淚水，卻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好。”這個簡單的字眼輕若蚊吶，卻重若千鈞。

津島修治猛地將她擁入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到時候，我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津島修治的戀人有多美。”他突然嘆了口氣，語氣里帶著夸張的苦惱，“就怕那些記者只顧著拍你，都忘了提問了。”

小山初代羞得把臉埋在他肩頭，卻忍不住輕笑出聲。在這個破舊的棚屋里，在初夏溫暖的晨光中，他們的笑聲交織在一起，仿佛連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都不再可怕。

柏村謙助的辦公室門牌雖然還掛著“總編”的牌子，但早已名存實(shí)亡，連辦公電話都換成了最老舊的型號。每天清晨，他依然準(zhǔn)時推開那扇掉漆的木門，在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坦然落座。

今天也不例外，他剛剛落座，走廊上就傳來田中浩刻意拔高的嗓音：“喲，”‘總編大人’又來上班了？”幾個年輕編輯配合地發(fā)出輕笑。柏村謙助恍若未聞，慢條斯理地翻開皮質(zhì)記事本，鋼筆在“場地變更”四個字上稍作停頓，墨水在粗糙的戰(zhàn)時紙張上暈開一朵小小的藍(lán)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