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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三拜孤車赴遠塵,一拜濟州問武道

秋雨連綿了三日,淅淅瀝瀝。

宗祠前,一輛樣式再普通不過的青篷馬車已然備好,車輪深深陷入泥濘之中。密室之內,陳陽依舊在昏睡,經(jīng)由老郎中施針放血,輔以草藥調理,他周身的氣息雖已平穩(wěn)綿長,但體表那層混雜著腥臭污血的黑痂尚未完全脫落,整個人如同包裹在一個丑陋的繭中,等待著破繭之日。

劉云守在丈夫床前,又看看門外將要遠行的兒子,雙眼紅腫,一夜未曾合眼。

送別沒有族人圍觀,亦無長篇叮囑,只有陳年、劉云與陳玄三人,立于凄風冷雨的屋檐之下。

劉云強忍著奪眶而出的淚水,蹲下身,為陳玄最后整理了一次被雨水打濕的衣領。她將一個縫得密密實實的粗布包裹塞入他懷中,那里面,是兩件換洗衣物,幾塊用手帕包好的碎銀,還有她連夜守著灶火烙,此刻已經(jīng)冷硬干澀的麥餅。

她的聲音哽咽著,反復叮囑的,無非是“天冷了要記得加衣裳,要是餓了,就把餅子泡軟了吃……”這些最樸素,也最無力的話語。

陳年將一個半舊的木盒交到陳玄手中,木盒入手微沉,里面只有一本凡俗蒙童開蒙用的《孝經(jīng)》,和一枚用紅繩穿著的,質地再普通不過的平安玉扣。

他沒有多言,只是用那雙老眼,深深地、靜靜地看了孫兒一眼。那眼神之中,有不舍,有期許,更有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重與托付。

陳玄接過木盒,小小的手緊緊攥著。他沉默了片含,忽然松開母親的手,退后兩步,對著含淚的母親和面容平靜的爺爺,鄭重其事地跪了下去。

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將額頭,重重地叩在濕冷的青石板上,一叩,再叩,三叩。

沒有哭鬧,沒有言語,只有額頭與石板碰撞聲,磕完頭,他利落地站起身,再不看二人,轉身便登上了馬車。

“駕!”車夫一聲吆喝,馬鞭在空中甩出一個清脆的響。

車輪轆轆,碾過泥濘,緩緩駛出那道在戰(zhàn)火后新立的簡陋山門。陳玄端坐車中,掀開車簾一角,看著那座熟悉的青竹山,在連綿的雨霧中漸漸模糊,最終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剪影,消失在天際。

他默默地收回目光,打開那本《孝經(jīng)》,卻并未去看書上的字句,而是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了那塊已有些許體溫的青銅陣盤,用指尖細細摩挲著上面玄奧繁復的紋路。

馬車行出百里,便徹底進入了凡俗地界。雨收日出,官道之上,人煙漸漸稠密。陳玄第一次見到那般熙熙攘攘的集市,看到貨郎挑著擔子高聲叫賣,看到捏糖人的小販靈巧的雙手下轉瞬便成型的飛禽走獸,看到耍猴戲的藝人敲著破鑼引來滿堂喝彩。

他眼中那份屬于孩童的好奇與欣喜,終于暫時壓過了離別的傷感與沉重的宿命。

在車隊后方約莫十里開外,兩名扮作行腳商,風塵仆仆的中年漢子,始終不遠不近地綴著。

他們是先前陳陽安排的族人修士。

七日之后,車隊抵達大楚王朝的繁華州府——濟州城。

此地舟車輻輳,商賈云集,遠非平陽鎮(zhèn)可比。為采買補給,車隊在此停留一日。陳玄在一名寡言護衛(wèi)的陪伴下上街,很快便被一陣震天的喝彩與激昂的鑼鼓聲吸引了過去。

循聲望去,前方是一座氣派非凡的三進門樓,黑漆金字的牌匾上,龍飛鳳舞地書著四個大字——鎮(zhèn)遠武館。

此刻,武館門前的青石廣場上,早已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只見場中,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手持三尺青鋒長劍,他劍眉星目,一身白色勁裝,氣度頗為不凡,正是那踢館之人。

而在他對面,則站著一個身材中等,面容黝黑,瞧著約莫四旬的漢子。那漢子神情木然,手中握著一對形態(tài)怪異、通體烏黑的短兵,形似雙鉤,卻又在內側多出一道月牙般的利刃,正是江湖中極為少見的子午鴛鴦鉞。

只聽“鐺”的一聲鑼響,戰(zhàn)斗驟然開始。持劍青年長嘯一聲,劍法大開大合,劍光閃爍不定,時而如靈蛇出洞,時而如猛虎下山,一套劍法舞得是風雨不透,勢如游龍,引來周遭圍觀群眾一陣又一陣的叫好。

然而,人群中的陳玄卻看得眉頭緊鎖。在他那經(jīng)過陣法啟蒙的眼中,這華麗的劍招雖看似威猛,但破綻極大,每一次回氣轉圜,都空門大開,若非對手留情,早已敗了十次。

反觀那手持鴛鴦鉞的黝黑漢子,自始至終,雙腳不離方寸之地。他雙鉞一前一后護在胸前,一為格擋,一為反擊,招式簡練到了極致,沒有任何一個多余的花哨動作。

他不出手則已,每一次出手,都是貼身短打,雙鉞如附骨之疽,直逼對方握劍的手腕、咽喉、下陰等要害,步步都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實用與殺氣。

那持劍青年久攻不下,臉上已現(xiàn)急躁之色,他猛地爆喝一聲,使出了壓箱底的絕技,整個人拔地而起,攜萬鈞之勢從半空直刺而下,看似威猛無匹。

那持鉞漢子卻不退反進,在那劍尖即將及頂?shù)膭x那,他左手的鉞“咔”一聲清響,精準地格住了下劈的劍脊。

與此同時,他右手的鉞順著被格住的劍身一劃而上,只聽“噗”的一聲輕微,利刃入肉的聲響,已在那青年握劍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當啷!”長劍墜地,勝負已分。

持鉞漢子緩緩收回雙鉞,甚至沒有多看一眼那抱著手腕,臉色慘白倒地的青年,只是對著武館那塊金字牌匾,用一種毫無波動的聲音冷冷道:“花架子,不堪一擊。”言罷,他轉身便要擠出人群離去。

陳玄的心,在這一刻被狠狠地擊中了!他瞬間明悟:爺爺教給他的陣法,是“守”,是根基,是為整個家族撐起一片遮風擋雨的天;而眼前這種不求華麗、只求一擊斃敵的武學,才是“護”,若是此等殺招,搭配上自己的陣法,讓修法的修士瞬間變成凡人,不就是待宰的羔羊?!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之中,年僅六歲的陳玄掙脫了身旁護衛(wèi)的手,小小的身影擠開人群,快步跑到那正要離去的持鉞漢子面前,再次行了一個無比標準,無比鄭重的跪拜大禮。

他仰著頭,聲音清脆而堅定,響徹全場:“前輩!請收我為徒!我想學這個!”

那持鉞漢子,吳盡,低頭看著這個衣著不凡,眼神卻異常堅定的孩童,并未立刻扶他。他那雙飽經(jīng)風霜的眸子,在陳玄臉上打量了許久,并未問“你為何學武”,也未問“你父母是誰”,而是問了一個截然不同,卻又直指核心的問題。

他的聲音沙啞:“我這門功夫,練的是殺人技,入門第一課,便是見血。你這雙細皮嫩肉的手,敢殺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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