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車窗，她看見站臺上的人們揮手道別大巴啟動的瞬間，她感覺心臟輕輕顫了一下。

祈霖玉從背包里掏出那本小說，但沒看幾頁就又合上了，她望著窗外不斷變換的景色。

汽車緩緩駛出車站，沿著公路向前行駛，經過幾個小時的顛簸，汽車終于抵達了麟芋城。

祈霖玉下了車，她沿著街道向前走去，街道兩旁的樹木郁郁蔥蔥，微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她路過一家花店，花店里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她走進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

祈霖玉按照記憶中對這座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的熟悉，輕車熟路地換乘了兩趟公交車。

她又穿過一條種滿梧桐的老街，終于來到了驚蟄的學校門口。

初夏的陽光灑在校園里，高大的教學樓在藍天下顯得格外明亮。

校門口的學生們三三兩兩地進出，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祈霖玉站在校門旁的香樟樹下，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手里捧著一束金燦燦的向日葵，花瓣上還沾著幾滴晨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祈霖玉低頭看了看手表，距離放學還有十分鐘，于是靠在樹干上耐心等待。

樹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鳴叫著，偶爾有幾片樹葉飄落，擦過她的肩膀。

她望著遠處的操場，幾個男生正在打籃球，汗水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正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發個消息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小布丁！我在這。”

祈霖玉猛地轉身，只見驚蟄正站在幾步之外，嘴角噙著笑，朝她走來。

他穿著校服，白襯衫的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驚蟄走到她面前，微微歪頭，伸手輕輕刮了刮她的鼻尖：“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祈霖玉把他攬入懷里，她輕輕搖了搖頭：“不知道在哪找你，不過不是轉學了嗎？又轉回來了？”

“不是，我是交換生誒。”驚蟄輕笑出聲，伸手接過她懷里的花束。

驚蟄的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背，帶起一陣微妙的觸感。

他低頭嗅了嗅向日葵的清香，眼底的笑意更深：“我這不是來了嗎？手里這花？是給我的？”

祈霖玉聳了聳肩，語氣里卻藏不住一絲小小的得意：“不然呢？我還認識其他喜歡向日葵的人嗎？”

驚蟄低笑，他聲音溫柔而篤定：“走吧，帶你去吃校門口那家你最喜歡的甜品。”

由于驚蟄已經吃過午飯，他們便決定去一家安靜的咖啡廳坐坐，好好聊聊。

穿過幾條熙熙攘攘的街道，他們來到了一家隱藏在街角的小眾咖啡廳。

這家咖啡廳的裝修風格簡約而不失雅致，木質的大門半開著，透出一股淡淡的咖啡香氣。

門口擺放著幾盆綠植，為這炎熱的夏日帶來一絲清涼與生機。

推開門，店內輕柔的音樂緩緩流淌，暖黃色的燈光灑在每一張木質桌椅上。

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上坐下，無洛輕輕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坐得更加舒適。

同時他的目光也落在了祈霖玉的臉上，他當然知道祈霖玉來找他是為了什么。

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仿佛藏著許多難以言說的情感。

驚蟄微微揚起手，示意服務員過來，他的動作優雅而自然，如同一個紳士。

服務員微笑著走過來，驚蟄點了兩杯拿鐵和一點小甜品服務員記下后，微笑著離開了。

“那個女孩子的確是卞的千金小姐卞燁，所以……”驚蟄的聲音像是裹著寒冰。

祈霖玉垂眸避開他探究的視線，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失蹤這段時間，卞家沒有找過我？”她猛地抬頭，發間珍珠發飾隨動作輕晃，折射出淡然的光暈。

驚蟄修長的手指攥緊鋼筆，金屬筆身被捏得發出細微的聲響：“嗯，好像沒有人發現你不在麟芋城了。”

驚蟄手機上調出來一張照片，上面正是卞燁正挽著卞父的手臂站在慈善晚宴的紅毯上，無名指上的鉆戒璀璨奪目。

驚蟄手中的銀質攪拌棒與杯壁相觸，發出清泠的碰撞聲：“卞燁？改名了？我記得以前經常欺負你那個也叫卞燁？“

“她啊？居然是卞逸晨的妹妹？這倒是有趣。”祈霖玉盯著驚蟄攪動咖啡的動作。

驚蟄笑著搖了搖頭：“那你現在就在鄔城住下了？”

祈霖玉點了點頭，用叉子叉了了一塊甜品：“我一醒來他們就都圍著我，七嘴八舌地說我是祈霖玉。“

記憶不受控地倒帶：消毒水刺鼻的氣味、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還有圍在病床前的穆莫言。

“看著他們那篤定的模樣，我也就稀里糊涂地認了。“

祈霖玉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她忽然抓起桌上的方糖，用力丟進咖啡杯，濺起的液體在杯沿凝成深褐色的淚痕：“現在我哥天天逼著我學習，煩死了都。“

“他總是板著臉，監督我完成那些繁重的課業，每次我稍有懈怠，他的眼神就像能殺人一樣。”

“我試圖反抗過，可每次都被他那些‘為了你好’的大道理給堵回來。唉，這日子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理科我真的聽不懂啊！！！！！文科多好，這樣我就直接年級第一了。”

驚蟄聽完，微微皺起眉頭，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卻掩不住他眼底的困惑。

驚蟄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向日葵的花莖，聲音不自覺地壓低：“如果是這樣，那就是把你跟祈霖玉認錯了，看來你跟她長得真的很像。“

祈霖玉低下頭，一縷碎發垂落在臉頰旁，她伸手輕輕撥開，指尖無意識地觸碰著自己的鎖骨。

“應該不是，他們絕對認識我，總感覺是我忘記了，靈滅太忙了。“她的聲音很輕。

驚蟄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漸漸變得銳利，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那需不需要我去查查？“驚蟄的手指緊緊攥住向日葵。

祈霖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查過了，根本查不到。”

祈霖玉抬眼時眼底閃過一抹算計的光：“給卞逸晨打電話，就說我欠你錢，找我還錢，你找不到我了。“

聽筒里的等待音像是繃緊的弦，在寂靜的咖啡廳里格外清晰。

“喂？“電話那頭的聲音裹挾著上位者經年累月的威壓劈面而來。

驚蟄喉間滾動，故意放緩語速：“卞先生，我是驚蟄。你妹妹卞燁半年前借了我六百萬周轉，現在電話不接消息不回...“

他刻意停頓，聽筒里傳來鋼筆敲擊桌面的噠噠聲，像是某種無形的試探。

長久的沉默里，就在他準備加碼施壓時，嗤笑聲突然炸開：“我妹妹？卞燁？知道了。我一會把錢打你卡上。“

“嘟“忙音刺破空氣的剎那，驚蟄將手機隨意拋在桌子上。

“他妹妹只有卞燁嗎？那你……“驚蟄指尖輕點桌面。

驚蟄似乎想起了什么：“你之前不是一直心心念念著要去打比賽嗎？怎么突然就跑去明德貴族學院讀書了？”

這話音剛落，咖啡廳里那輕柔的音樂仿佛都停滯了一瞬。

祈霖玉聽到驚蟄的問題，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攪動著杯子里的冰糖。

那清脆的敲擊聲在安靜的咖啡廳里顯得格外清晰，她語氣中滿是無奈和抱怨：“哎，別提了！”

驚蟄忍不住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真的嗎？你也有今天啊！”

驚蟄笑得前仰后合，身體微微顫抖：“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照在他的身上，為他增添了幾分活力。

祈霖玉輕輕嘆了口氣，纖細的手指握住白瓷咖啡杯的把手，緩緩端起。

杯中的黑咖啡冒著裊裊熱氣，她低頭輕抿一口。

苦澀的滋味在舌尖綻放，隨后又被一絲若有若無的甜味中和。

“沒事，反正我們這邊雙休，有的是時間。“祈霖玉微微揚起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祈霖玉朝對面的驚蟄眨了眨眼睛，那靈動的睫毛在陽光下撲閃，像蝴蝶振翅般輕盈。

驚蟄聞言，整個人頓時蔫了下來，他耷拉著腦袋，原本英挺的鼻梁此刻都顯得無精打采。

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寫滿了委屈，濃密的眉毛微微蹙起，活像只被搶走心愛玩具的大型犬。

“憑什么你雙休，我只能休息半天...“他嘟著嘴唇抱怨道，聲音里帶著明顯的孩子氣。

祈霖玉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幾縷發絲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

她伸手拍了拍驚蟄的肩膀，“至少不會收手機，已經很不錯了。“

咖啡廳里飄蕩著輕柔的鋼琴曲，周圍幾對情侶的低聲細語隱約可聞。

祈霖玉看著驚蟄委屈的模樣，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將咖啡杯輕輕放回杯墊上，瓷器和木質桌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你那時候可比現在慘多了。“

驚蟄聞言抬起頭，眼中的陰霾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懷念。

“怎么不記得，“他嘴角微微上揚，“那時候我剛轉學過來，連教室都找不到。“

祈霖玉眼中閃爍著促狹的光芒：“然后你就站在走廊中間發呆，像只迷路的小狗。”

“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怕是要在走廊上站一整天。“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咖啡廳里的客人換了一撥，服務員輕手輕腳地為他們續了杯熱水。

驚蟄端起自己的冰美式，冰塊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

“那時候你可兇了，“驚蟄假裝抱怨道，“直接拽著我的書包帶就往教室拖，連個自我介紹都沒有。“

祈霖玉佯裝生氣地瞪大眼睛：“是誰先把我我的奶茶打翻的？還讓我幫忙找教室的？“

祈霖玉伸手作勢要敲驚蟄的腦袋，卻在半空中變成輕輕一拍。

驚蟄的眼神柔和下來，他望向窗外，看著街邊梧桐樹的葉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夕陽的余暉透過樹葉間隙，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不過說真的，“他的聲音忽然低了幾分，帶著幾分懷念的笑意。

“當天晚上回家發現你是我鄰居的救贖感，你懂嗎？“

祈霖玉微微一怔，隨即笑出了聲：“救贖感？哪有那么夸張？“

“怎么沒有？“驚蟄轉過頭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她，“轉學第一天，人生地不熟，連教室都找不到。”

“好不容易遇到個'熱心同學'，結果放學回家，一抬頭……“

他故意拖長了音調，“發現你居然住我家對門。“

祈霖玉托著下巴，指尖輕輕點著臉頰：“我記得你當時站在樓道里，書包還掛在肩膀上，整個人都僵住了，活像見了鬼。“

“那是因為太巧了好嗎！“驚蟄無奈地搖頭。

“我本來還在想，明天該怎么跟這個兇巴巴的女生搭話，結果一回家，發現你就在隔壁。“

驚蟄頓了頓，眼底浮現出一絲溫暖：“然后你奶奶端著剛出鍋的糖醋排骨，直接把我拽進你家吃飯。“

祈霖玉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像是被回憶觸動：“我奶奶一直那樣，見到你就跟見到親兒子似的。“

“是啊，“驚蟄輕笑，“后來我每次回家晚了，你家永遠給我留飯。“

祈霖玉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沿，聲音輕了下來：“那時候……真的很好。“

驚蟄望著她，忽然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指尖：“現在也很好。“

祈霖玉的指尖在杯沿停頓了一下，隨即揚起一個淡淡的微笑：“對，我們現在也很好。“

驚蟄的目光落在她微微低垂的睫毛上，喉結滾動了一下：“不過，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咖啡廳的背景音樂恰好切換到一首舒緩的鋼琴曲，音符在空氣中流淌。

祈霖玉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街燈一盞盞亮起，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暈。

“不知道？“她輕輕搖頭，發絲隨著動作微微晃動，“再說吧，先在那邊待一會吧。“

驚蟄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那邊...還習慣嗎？“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隨意，但握緊的指節還是泄露了一絲緊張。

“嗯，挺好的。“祈霖玉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睛，“學校環境不錯，同學也都很友善。“

祈霖玉頓了頓，嘴角勾起一個調侃的弧度，“就是沒人像某人一樣，天天拉著我去吃夜宵。“

驚蟄低笑出聲：“那我的體重秤應該感謝你不在。“

他故作輕松地靠回椅背，卻忍不住又問，“所以...暫時沒有回來的打算？“

祈霖玉沉默了片刻，窗外，一片梧桐葉被風吹起，輕輕拍打在玻璃上，又飄走了。

“再說吧。”

驚蟄注視著祈霖玉的眼睛，喉結動了動：“對了，今天下午在隔壁學校有一場籃球賽，你會來給我加油嗎？“

祈霖玉抬起頭時眼尾含笑，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陰影：“當然會去，我給你送水。“

話音剛落，一片銀杏葉正巧落在她肩頭，金黃葉脈與淺杏色針織衫相映成趣。

驚蟄伸手替她拂去時，指尖殘留著枯葉的細微澀感。

午后的陽光斜斜穿過體育館的玻璃穹頂，在驚蟄發梢鍍上一層蜜色光暈。

祈霖玉盯著那抹跳躍的光：“染回去，學生該有學生的樣子。“

驚蟄正仰頭喝水，喉結滾動的動作猛地僵住。

礦泉水瓶在陽光下晃出細碎的光，倒映著他錯愕的眉眼：“啊？你要不聽聽看你在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