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女人緩緩放下槍，但眼神依舊警惕：“你叫什么名字？“

“薛旭。“祈霖玉不假思索地報出一個假名，聲音細若蚊吟，“我只是附近大學的學生……“

女人的表情略微松動，但很快又繃緊：“今天的事，不準說出去，懂嗎？“

祈霖玉連忙點頭，眼眶里甚至擠出一滴要掉不掉的眼淚：“我、我保證！“

女人冷哼一聲，側身讓開一條路：“滾吧。“

祈霖玉如蒙大赦般快步往外走，卻在經過冷藏室時“不小心“絆了一下。

整個人向前踉蹌幾步，手肘“砰“地撞上了花架。

“對不起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扶正歪倒的花瓶，余光卻迅速掃過冷藏室內部。

第三排花架后，果然放著一本《花卉栽培手冊》。

女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別耍花樣！“

祈霖玉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眼淚終于掉了下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女人死死盯著她幾秒，最終厭惡地甩開她的手：“趕緊滾！“

祈霖玉低著頭快步走出花店，直到轉過街角，她才緩緩停下腳步，抬手擦掉臉上殘余的淚水。

演技滿分。

她勾起唇角，從口袋里摸出剛剛順手從花架上順走的黑色郁金香花瓣，輕輕碾碎在指尖。

“警報器？“她輕笑一聲，隨手將花瓣丟進風中，“不過如此。“

接下來，就該等夜幕降臨了。

祈霖玉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臉上的驚慌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計算。

她掏出手機，快速編輯了一條加密報警信息發送出去。

“我剛剛買花的時候，發現店里有人在打架，還附帶上定位。”

發完消息，她將SIM卡取出折斷，隨手丟進下水道。

晚風拂過她的黑色假發，露出耳后一枚幾乎不可見的微型通訊器。

通訊器里，穆言的聲音清晰而冷靜：“已經收到信號，A組封鎖街道，B組準備接應。”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街燈的光暈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昏黃。祈霖玉低頭看了眼腕表，九點半。

就在這時，花店的玻璃門被推開，老板快步走出，手里拿著鑰匙，動作利落地拉下防盜卷簾門。

金屬卷簾“嘩啦”一聲閉合，比平時關店時間足足早了半小時。

通訊器那頭的穆言當機立斷：“行動提前，現在收網。”

祈霖玉唇角微勾，從風衣口袋中掏出一個微型引爆器，拇指輕輕按下。

一聲輕微的爆炸聲從街角的變電箱方向傳來，緊接著，整條街的燈光驟然熄滅。

黑暗如潮水般吞沒了街道，只剩下月光冷冷地灑在柏油路面上。

她剛剛在花店摔倒的時候，口袋里掉出來靈滅剛研發出來的微型炸彈。

祈霖玉在黑暗中勾起嘴角，從風衣內袋掏出剛剛在警察那里拿來的消音手槍，無聲地滑向花店后門。

就在她的手指碰到門把手的瞬間，后門突然從里面被推開。

祈霖玉迅速側身隱蔽，只見一個人拖著一個黑色行李箱快步走出，另一只手握著槍，警惕地環顧四周。

“這么著急走？“祈霖玉從陰影中現身，槍口直指青瓷的眉心，“不等等你的老朋友嗎？“

男人瞳孔驟縮，幾乎是本能地抬起槍，祈霖玉的子彈精準地打飛了對方手中的武器。

男人的瞳孔驟然緊縮，鮮血順著被子彈擦傷的手腕滴落。

他踉蹌著后退兩步，后背抵上冰冷的磚墻。

祈霖玉的蝴蝶刀穩穩抵在他的心口，刀尖刺破襯衫，滲出一小片暗紅。

“吳黎，“祈霖玉的聲音比刀鋒更冷，“組織不需要叛徒。“

月光從云層縫隙漏下，照亮男人蒼白的臉，正是本該在基地待命的眼鏡男吳黎。

他的金絲眼鏡已經碎裂，鏡片后的眼睛布滿血絲。

“你怎么......“他的喉結滾動，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怎么知道是我？“

“A組！截住那輛車！”耳麥里響起穆言咬牙切齒的聲音。

祈霖玉的刀尖又向前送了半寸：“正在被警方通緝的吳麗……是你的親妹妹，對嗎？“

吳黎的呼吸陡然急促，祈霖玉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種化學藥劑的氣息。

她的目光下移，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微微發亮……是微型通訊器。

她突然揮刀挑飛那枚戒指，金屬落地的脆響在巷子里格外清晰。

祈霖玉站在昏暗的巷子里，手中的蝴蝶刀還滴著血。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逐漸失去溫度的尸體，眼神冷得像冰。

“布防圖是假的，樹葉也是我派過去的，“她蹲下身，在男人耳邊輕聲說，“你以為你很聰明了是嗎？“

話音未落，蝴蝶刀寒光一閃，精準地劃過男人的喉嚨。

鮮血噴濺而出，男人瞪大眼睛，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最終無力地滑倒在地上。

祈霖玉面無表情地拖起尸體和黑色行李箱，走向正在指揮現場的穆言。

周圍的隊員看到她渾身是血地走來，紛紛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

穆言臉色驟變，下意識就要去按腰間的配槍：“站住！放下武器！“

“我是靈滅的人，這個人是靈滅的叛徒，我已經按規矩解決了，你們要走什么流程嗎？”

穆言的手僵在半空，瞳孔劇烈收縮：“你是靈滅的人？“

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我還以為，你只是個普通買花的大學生，沒想到找到人居然是靈滅的成員。“

“行李箱里的化學藥品的原料足夠炸平三個街區。“祈霖玉用腳尖點了點金屬箱，“你們特警隊要不要接手處理？“

成績公布那天，祈霖玉獨自趴在教學樓的欄桿上，指尖摩挲著課本卷起的邊角。

秋風卷著幾片金黃的梧桐葉掠過她發梢，遠處電子屏上的紅榜在陽光下刺得人眼睛發疼。

她瞇起眼睛，視線從榜首開始往下滑。

穆銘楓三個字依舊穩穩占據第一位，在電子屏上熠熠生輝。

而她的名字蜷縮在中下游的位置，像只灰撲撲的麻雀，被擠在一堆陌生的名字中間。

“小霖，你在找什么？“熟悉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驚得她手一抖，課本差點從三樓墜落，“你的名字？“

穆銘楓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懶洋洋地倚著欄桿。

秋風吹起他敞開的校服下擺，露出里面干凈的白T恤。

他伸手接住祈霖玉那本快要被風吹走的筆記本，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微涼的手背，觸感像一片羽毛輕輕掠過。

祈霖玉慌忙抽回手，把課本抱在胸前當盾牌：“要你管。“

穆銘楓也不惱，反而湊近了些，目光落在遠處的紅榜上：“抄都沒抄及格，你不會抄錯位了吧？“

陽光穿過梧桐葉的間隙，在他們之間投下斑駁的光影。

祈霖玉沉默了半晌：“好像是？等會試卷發下來了，不就知道了？“

話音未落，穆銘楓已經利落地拉開書包拉鏈，從中掏出一個厚實的牛皮本。

本子邊角微微卷起，顯然經過不少翻閱，扉頁上“錯題集”三個工整的瘦金體蒼勁有力。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本子，挑眉道：“放學后圖書館，我給你補課。”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江曉，你管管他！！“祈霖玉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

她整張臉皺成一團，淡藍色的瞳孔里盛滿絕望，活像只被踩到尾巴的貓。

“我死也不要再做數學題了！“她哀嚎著，手指顫抖地指向穆銘楓面前那本厚厚的習題集，“這根本就是酷刑！“

江曉慢條斯理地合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書頁發出輕輕的“啪“的一聲，她抬眼看了看穆銘楓，欲言又止。

“乖，就最后三道。“穆銘楓晃了晃手中的紅筆，筆帽上的掛飾跟著晃啊晃。

他面前的草稿紙上密密麻麻全是公式，像一群張牙舞爪的螞蟻。

陳序白不知何時出現在祈霖玉身后，伸手揉了揉她炸毛的腦袋：“忍忍就過去了，再說你上次月考……“

“別提月考！“祈霖玉發出更夸張的哀嚎，整個人往桌上一趴，額頭“咚“地撞在攤開的習題冊上。

她今天扎的高馬尾已經散了一半，發絲間還夾著片不知道從哪里沾來的梧桐葉。

穆銘楓突然伸手，修長的食指抵在她眉心，輕輕往上一推：“再撞真要變笨了。“

他的指尖溫暖干燥，帶著淡淡的墨水味，祈霖玉愣住，忘記繼續裝死。

江曉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往祈霖玉面前一推：“要不我們換換？“

書頁間夾著的銀杏書簽露出來，正是上周祈霖玉隨手送給她的那片。

祈霖玉看看面前厚重的文學名著，又看看數學習題冊上張牙舞爪的函數圖像。

“我還是想打游戲嗚嗚嗚嗚。”祈霖玉癱回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結果還要補課……”

她無意識地用鉛筆在草稿紙上畫著歪歪扭扭的小人，滿心滿眼都是對游戲的眷戀。

穆銘楓看著她這幅樣子，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把錯題本塞進她懷里，轉身時校服衣角揚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暮色漫進圖書館時，祈霖玉第無數次把電路圖畫成毛線團。

穆銘楓的鋼筆尖敲了敲她的手背，梔子花的氣息混著紙張的墨香撲面而來：“電流要從正極出發，就像......“

暮色順著圖書館的百葉窗流淌進來，在穆銘楓棱角分明的側臉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線。

他突然停頓，喉結滾動了一下：“就像我每次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找到你。“

祈霖玉正用橡皮擦奮力搓著自己亂畫的筆記，橡皮碎屑簌簌落在草稿紙上。

聽見這話，她猛地抬頭，淡藍色瞳孔映著對方懶散的模樣。

“所以，這就是隨時隨地都喊我補課的理由嗎？“她抓起錯題本拍在他手臂上。

“課間操請假都要過來給我講物理，自習課要盯著我背化學公式。”

“現在連想打一會游戲都要被你拽來做三角函數......求求你了，放過我。“

穆銘楓垂眸看著她氣鼓鼓鼓起的臉頰，喉結又艱難地滾動了一下。

深秋的晚風裹著桂花香鉆進自習室的縫隙，祈霖玉第無數次把下巴磕在冰涼的桌面，目光追著穆銘楓翻動書頁的手指。

穆銘楓的校服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翻書時骨節分明的手指會無意識地蜷起。

“這道數列題用錯位相減法。“穆銘楓突然抽出她的草稿紙。

祈霖玉慌忙坐直，發梢卻不爭氣地掃過他手背，驚得他鋼筆在紙上洇出墨點。

與此同時，江曉的書包“啪嗒“落在地上。

林黛已經扒著門框晃悠：“街角新開的JK店！聽說有絕版格裙！“

林黛撲過來勾住江曉脖子時，馬尾辮掃過祈霖玉的椅背：“小霖，要不要一起？“

埋頭解題的穆銘楓突然按住祈霖玉要起身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毛衣傳來：“等她把這套模擬卷寫完。“

祈霖玉被按得跌回椅子，聽見江曉憋笑的聲音：“那我們先走啦！“

教室門門被重重帶上的瞬間，祈霖玉聽見林黛夸張的調笑：“穆銘楓這教育樣，親哥都沒這么嚴......“

江曉唉聲嘆氣的聲音也傳過來：“要是他對我也這么嚴格就好了。”

鐘表的指針不知不覺爬過十點半，祈霖玉伸懶腰時打翻了水杯。

清凌凌的水在試卷上漫開，驚得她跳起來：“完了完了！這可是哥哥整理的重點題！“

抬頭卻撞進穆銘楓含笑的眼睛，他抽出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指腹不經意擦過她慌亂的指尖。

走廊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中祈霖玉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

穆銘楓摸索著打開手機電筒，暖黃的光暈里：“走吧，終于寫完了，我們該回家了。“

兩人跑到校門口時，鐵門已經鎖得嚴嚴實實，祈霖玉扒著鐵欄桿往外看，路燈把梧桐樹的影子拉得老長。

“翻墻嗎？一不注意沒看時間，學校鎖門了。“穆銘楓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少年人特有的躍躍欲試。

祈霖玉轉身時差點撞上他的胸膛，月光把他的眉眼鍍成溫柔的銀色。

穆銘楓率先走到墻邊的老槐樹下，斑駁的月光透過枝葉在青磚墻上投下碎影。

樹干上凸起的枝椏像是天然的階梯，常年被雨水沖刷得光滑發亮。

他伸手試了試凸起處的承重，確認穩固后，回頭朝祈霖玉伸出手掌：“踩著我的肩膀，慢慢來，別著急。”

祈霖玉卻突然挑眉，淡藍色的瞳孔里閃過一抹不服氣的光。

她單手將校服外套脫下甩在肩上，露出里面利落的白色衛衣。

“這話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

話音未落，她已經后退兩步，借著沖勁猛地躍起，修長的手指精準扣住樹干凸起的枝椏。

緊接著膝蓋頂住粗糙的樹皮，三兩下便攀到與墻頭平齊的高度。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連衣角都沒沾上半點灰塵。

穆銘楓仰頭望著墻頭上意氣風發的少女，微張的嘴唇還保持著欲言又止的弧度。

晚風掀起祈霖玉有些凌亂的發絲，她垂眸俯視著他：“你可是都打不過我的哦，我身體素質能差到哪去？”

穆銘楓這才反應過來，抬手揉了揉自己被忽視的肩膀，嘴角不自覺揚起一抹寵溺的笑：“確實忘了，你身體素質強。”

他望著少女在月光下靈動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堵冰冷的圍墻，也被她染出了幾分鮮活的溫度。

“降溫了，冷。”穆銘楓的聲音裹著深秋的風，帶著兄長特有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