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雙雙隕落
- 具臨之極惡都市
- 暮古秋寒
- 12069字
- 2025-07-09 13:44:36
戰斗圈內,塵埃與血腥味交織,粘稠得令人窒息。蒙幽拄著斷裂的刀柄,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危塔,支撐著殘破不堪的身軀。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牽扯著全身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呼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他那雙原本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也因力竭和傷痛而渾濁不堪,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終于支撐不住、單膝重重跪地的身影——齊思瞞。
看著齊思瞞膝蓋砸在地面激起的微小塵埃,蒙幽胸腔里憋著的那股氣,才終于如釋重負地、帶著血腥味地笑了出來。那不是勝利者的狂笑,而是混合了無盡疲憊、悲涼與一絲解脫的復雜情緒。他知道,齊思瞞的生命燭火,已如風中殘燭,搖曳欲熄。
“結束了……”蒙幽的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調,他艱難地挪動視線,越過齊思瞞顫抖的肩膀,望向更遠處那個被沖擊波掀翻、此刻正掙扎著想要爬起來的云依。一個念頭清晰地浮現在他因疼痛而麻木的腦海:如果他選擇了逃避,像無數次在生死邊緣那樣,憑借他那詭異的速度和隱匿能力,他絕對能活下來。甚至,以齊思瞞此刻油盡燈枯的狀態,耗盡異能的自己未必是他的對手,但他沒有。
為了保護身后那個叫云依的女人,為了保護齊思瞞拼死也要守護的人,他選擇了最笨拙、最慘烈、也最不符合他戰斗風格的方式——用自己的身體作為最堅固的盾牌,硬生生擋下了所有足以致命的攻擊。那些本該撕裂云依的能量洪流,盡數傾瀉在他早已遍布裂痕的漆黑骨甲上,最終穿透防御,在他體內肆虐。
“思瞞哥……你還是這樣……”蒙幽的喉嚨滾動了一下,咽下翻涌的血沫,低聲自語。這聲“哥”,飽含著太多無法言說的復雜情感:有對過去的懷念,有對選擇的無奈,更有一種近乎偏執的認同——認同齊思瞞這種近乎愚蠢的守護。
蒙幽拖著那條被齊思瞞臨死反擊時,用殘存力量凝聚的最后一擊貫穿的腿。大腿上,一個成年人手臂粗細的猙獰傷口觸目驚心,前后通透,鮮血如同失控的水龍頭,汩汩地往外涌,在地面蜿蜒成一條刺目的血溪。每一次拖動,都伴隨著骨頭摩擦的細微聲響和撕心裂肺的劇痛,讓他本就蒼白的臉更無一絲血色。他身上其他地方的骨甲早已碎裂不堪,凡是被劈開防御的地方,皮肉翻卷,深可見骨,鮮血浸透了破碎的衣物,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從血池里撈出來的殘破人偶。
他一步,一步,異常艱難地挪到齊思瞞面前。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清晰的血腳印,在死寂的戰場上顯得格外沉重。最終,他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同樣重重地坐倒在齊思瞞面前,濺起一圈混著血水的塵土。
兩人,一個跪著,氣息奄奄;一個坐著,瀕臨崩潰。四目再次相對。
齊思瞞的頭顱無力地低垂著,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出一口粘稠的黑血,順著下巴滴落。他聽到了蒙幽靠近的腳步聲,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極其緩慢地抬起頭。臉上滿是血污和塵土,眼神渙散,幾乎失去了焦距。但當他的視線終于捕捉到蒙幽那張同樣凄慘的臉時,嘴角竟然極其艱難地、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似乎想擠出一個笑容。
“呵……”一個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從齊思瞞喉嚨里溢出,混雜著血沫。
與此同時,蒙幽那張被骨甲覆蓋了大部分的臉上,唯一露出的眼睛周圍,緊繃的肌肉也松弛下來,同樣扯出了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這笑容里沒有勝利的快意,只有無盡的悲涼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釋然。兩個瀕死之人,在這血色黎明,在彼此造成的慘烈創傷中,竟然都笑了出來。這笑容,比任何痛哭都更令人心碎。
“你……長大了……”齊思瞞的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氣若游絲。他再次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蒙幽殘破的胸甲。他掙扎著,用盡最后的氣力,斷斷續續地說道,聲音飄忽,若非蒙幽離得如此之近,幾乎無法捕捉:“回……回來吧……別再……這樣了……我知道……你沒有……放棄自己的……別……別讓自己……對自己……失望……”
他艱難地抬起那只還能勉強活動的手臂,手臂上的肌肉因失血過多而劇烈顫抖著。他試圖抬起手,伸向蒙幽的臉龐。那只手,曾經握劍如磐石,此刻卻虛弱得如同初生的嬰兒,在空中劇烈地晃動著,目標卻異常清晰——他想觸摸那張隱藏在冰冷骨甲下的臉。
蒙幽的心猛地一縮。他看到了齊思瞞眼中那近乎回光返照般的、帶著深切期盼的光芒。這光芒刺痛了他。他猶豫了一瞬,那是一種近乎本能的恐懼和自我厭惡。但最終,他還是緩緩地、顫抖著抬起自己僅存的、還算完好的右手,摸索到覆蓋著臉頰和下頜的骨甲連接處。
“咔噠……嗤……”
伴隨著細微的機括解鎖聲和甲片摩擦的聲音,那猙獰的面具被他揭了下來。
自從蒙幽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以后,源初異能鎧甲就沒解除過,這還是第一次。
空氣仿佛凝固了。
齊思瞞那只艱難抬起的手,瞬間僵在了半空,離蒙幽的臉頰只有不到一寸的距離。他渙散的眼神驟然聚焦,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痛楚而劇烈收縮!
露出來的那張臉……那還能稱之為臉嗎?
那根本不像一張人臉,更像是被殘酷力量反復蹂躪、撕扯后勉強拼湊起來的恐怖鬼面!皮膚呈現出一種死灰與暗紫交織的詭異色澤,布滿了扭曲增生的肉瘤和縱橫交錯的猙獰疤痕。一只眼球幾乎完全凸出眼眶,被血絲包裹,渾濁無光地瞪著;另一只眼睛則深陷在扭曲的疤痕里,只能勉強看到一絲微弱的反光。鼻梁像是被重錘砸塌,深深地凹陷下去,幾乎與面部齊平。最駭人的是嘴角,一側被撕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皮肉翻卷,一直裂開到耳垂下方,露出森白的牙齒和暗紅色的牙床,仿佛一個永不閉合的、嘲笑著命運的獰笑。這張臉上,還殘留著新舊不一的戰斗痕跡,有剛剛被能量擦過的焦黑,也有更早之前留下的、深可見骨的爪痕。
這哪里還是當年那個跟在他身后,眼神明亮、笑容爽朗的少年小弟蒙幽?
蒙幽丑陋恐怖的臉上,兩道清晰的淚痕蜿蜒而下,沖刷開臉上的血污,留下兩道刺目的痕跡。他看到齊思瞞僵在半空的手,那瞬間停滯的動作,像一把冰冷的尖刀,狠狠地捅進了他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他明白了齊思瞞的震驚和恐懼,這比他身上任何一處傷口都要痛。
“你也……看到了……”蒙幽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胸腔里擠壓出來,充滿了絕望的沙?。骸拔摇夭蝗チ恕疾m哥……”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我已經……開始變異了……身體……在排斥我……距離……成為……不人不鬼的……掠食者……已經……不遠了……”
“我討厭……思瞞哥……”蒙幽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撕心裂肺的哭腔,凸出的那只眼睛里充滿了極致的憎惡和恐懼,那是對自身命運的憎惡,對即將失去自我的恐懼,“我討厭……自己……會變成……那個樣子!變成……只懂得……吞噬和殺戮……的怪物!所以…………”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最后的力量,聲音反而低沉下去,帶著一種訣別的、近乎哀求的意味:
“求你……原諒我……原諒我……這一次的任性……瞞著你……做了這種事情……”他指的是背叛,指的是加入某個黑暗組織,指的是這場本不該發生的兄弟相殘:“思瞞哥……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一定不要……像我一樣…………活成……不人不鬼的樣子……思瞞哥……”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氣息如同風中殘燭,但他依舊死死地盯著齊思瞞的眼睛,仿佛要將自己的所有祈愿都刻印進去:
“先走一步了!這次……可以看到你……終于可以……為了保護朋友……而不再……選擇逃避……我已經……知足了……真的……知足了……”他的嘴角,那撕裂的傷口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像是在笑,卻比哭更難看,“思瞞哥……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會做你的兄弟!做你的……小弟!保護你……一輩子!”
話音落下,蒙幽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最后一絲光芒徹底熄滅。他挺直的背脊瞬間垮塌,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骼。那只握著匕首的手,也終于失去了最后一絲力量,五指松開。
“鐺啷……”
那柄沾染了兩人鮮血的漆黑匕首,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而絕望的回響。
“我以我身,請君入局,此局已開,生死各安……”蒙幽的氣息徹底散盡,這句如同古老契約般的低語,成了他留在這個世界最后的、無人聽清的遺言。他的身體軟軟地向前倒去。
“蒙幽——!?。?!”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哭嚎猛地撕裂了黎明的寂靜!齊思瞞目眥欲裂,那僵在半空的手猛地向前一撈,用盡最后的力量,將蒙幽倒下的、尚有余溫的身體死死地抱在懷里!他如同受傷瀕死的野獸,喉嚨里發出沉悶而絕望的嗚咽,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沖刷著他臉上的血污,滴落在蒙幽那冰冷恐怖的殘破臉頰上。
巨大的悲痛如同海嘯般沖擊著他本就瀕臨崩潰的身體。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蒙幽的身體正在迅速失去溫度,變得僵硬。而他自己體內,那些被強行壓制的、足以致命的傷勢,在這悲痛欲絕的情緒刺激下,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轟然爆發!
冰冷!刺骨的冰冷感瞬間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瘋狂地吞噬著他殘存的體溫。視線如同被濃霧籠罩,迅速變得模糊、扭曲、昏暗。每一次心跳都變得無比沉重、艱難,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止。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如同指間的流沙,正以驚人的速度流逝,無可挽回地跌落向死亡的深淵。
遠處,一片相對完整的斷壁殘垣之后,魅姬的身影如同幽靈般靜靜佇立。她看著齊思瞞抱著蒙幽一同倒下的身影,那張仿佛亙古不變的臉上,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是如釋重負?是悲憫?還是某種更深的算計?最終,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的目光隨即落在一旁,那個從戰斗開始就跪在地上,渾身顫抖,早已哭得近乎昏厥的少女——影寒。少女的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無聲的淚水早已浸透了她的衣襟,她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無盡的恐懼和悲傷。
魅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但很快又被一種近乎冷酷的決然取代。她嘴唇微動,一道清晰卻只有影寒能聽到的聲音,直接傳入少女的腦海深處,如同冰冷的指令:
“齊思瞞要死了。他的生命之火即將熄滅。接下來,他能不能活下來,就靠你了,孩子?!甭曇纛D了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別讓我們失望。去吧,給他一個回來的理由。一個……足以對抗彼岸呼喚的理由?!?
傳音結束,魅姬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蕩漾了一下,瞬間消失在原地,仿佛從未出現過。
咔!
伴隨著蒙幽的死亡,其身后的異能抑制器也應聲脫落。
影寒渾身猛地一震!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浮霓的話語在她混亂一片的腦海中炸響!
“齊思瞞要死了……靠我了……回來的理由……”
她猛地抬起頭,那張原本精致如瓷娃娃的臉龐,此刻布滿淚痕,眼睛紅腫得如同核桃,眼神空洞而絕望。她茫然四顧,浮霓已然無蹤。下一秒,她的視線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鎖定了遠處那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身影——齊思瞞!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的心臟!
“不……不要……”她發出一聲微弱的、破碎的呻吟。
幾乎是憑借著一種近乎本能的驅動,她搖搖晃晃地、極其艱難地從冰冷的地面上撐起自己早已麻木的身體。雙腿如同灌了鉛,每一步都異常沉重。她先是如同夢游般,眼神渙散,腳步虛浮地朝著齊思瞞的方向挪動。一步,兩步……距離在縮短,齊思瞞那毫無生氣的樣子在她眼中越來越清晰。
“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她口中無意識地呢喃著,聲音破碎不堪。
突然,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她心底爆發!那是對失去的恐懼,是對那個承諾要保護她的人的挽留!她的腳步猛地加快!從躊躇的挪動變成了踉蹌的小跑,繼而變成了不顧一切的、瘋狂的奔跑!
“齊思瞞——?。?!”
她嘶喊著,完全不顧腳下的瓦礫碎石,不顧自己身體的虛弱和傷痛。尖銳的石塊劃破了她的小腿,她渾然不覺。她只想快點!再快點!跑到他身邊!
距離還有幾步之遙時,她腳下猛地一絆!
“噗通!”
她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尖銳的碎石瞬間刺破了她的手掌和膝蓋,鮮血涌出。但她連哼都沒哼一聲,幾乎是手腳并用地,拖著流血的身體,狼狽不堪地爬到了齊思瞞的身邊。她顫抖著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卻又無比用力地抓住了他冰冷僵硬的手臂。
天邊,那輪掙扎了一夜的朝陽,終于徹底掙脫了地平線的束縛,將萬丈金光潑灑向這片飽經摧殘的大地。然而,這光芒在齊思瞞逐漸模糊、擴散的瞳孔中,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景象。
恍恍惚惚間,他感覺自己脫離了沉重冰冷的軀殼,輕盈地漂浮起來。
他看到的不再是金色的晨曦,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燃燒般的赤霞!整個天空都被染成了壯麗而凄艷的血紅色,如同潑灑了億萬生靈的血液。金色的陽光穿透這濃郁的血色,形成一道道扭曲、瑰麗卻又帶著不祥意味的光柱。在這片血色的天幕下,影寒那張布滿淚痕、凄美絕倫的面容,就在他眼前不足半米的地方。她緊緊抱著他冰冷的身體,櫻唇微張,似乎在呼喚著什么,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砸落在他的胸口,卻再也無法帶來絲毫溫度。
天空的血色不僅沒有因為太陽升高而褪去,反而更加濃郁粘稠,仿佛凝固的血塊,沉甸甸地壓在蒼穹之上,讓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赤霞背景中,齊思瞞的意識仿佛被牽引著,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空間。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容,從四面八方,從血色霞光之中,緩緩地、清晰地走了出來。
有母親。不再是記憶中那副總是帶著憂慮、嘮叨著他“不再干凈”、試圖用清水洗刷他身上“污穢”的疲憊婦人,而是穿著整潔的素衣,臉上帶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無比溫柔和釋然的笑容,靜靜地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理解與寬慰。
有父親。那個記憶中總是沉默寡言,與他幾乎沒有共同語言,卻在他每一次惹禍、每一次陷入困境時,默默扛起所有壓力,用佝僂的脊背為他撐起一片天的男人。此刻的父親,腰板挺直,臉上不再是愁苦的皺紋,而是一種如釋重負的平靜,對著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有妹妹。那個總喜歡跟在他身后,用清脆的聲音喊著“哥哥”的小女孩。她長大了些,穿著干凈的花裙子,臉上洋溢著無憂無慮的燦爛笑容,對著他用力地揮著手,仿佛在歡迎他的到來。
接著,是更多曾經與他并肩作戰、出生入死的伙伴們。他們的身影在血色霞光中顯得有些不真實,但臉上都帶著同樣欣慰、平和的笑容。他們朝他走來,沒有言語,只是用眼神傳遞著一種無聲的認可和接納。一個、兩個、十個……越來越多熟悉或模糊的身影,從他能“看”到的所有方向涌現出來,將他團團圍住。他們都在對著他,欣慰地笑著。
那一刻,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暖流般的輕松感,瞬間淹沒了齊思瞞瀕死的意識!那感覺如此清晰,如此真實!仿佛卸下了背負了無數個日夜、沉重得幾乎將他壓垮的巨石!那些深埋心底的愧疚、自責、恐懼、逃避……那些如同跗骨之蛆般啃噬著他靈魂的壓力,在這無數道欣慰目光的注視下,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煙消云散!
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安寧包裹了他。
“我……已經看到死人了嗎?”一個念頭在齊思瞞即將徹底沉寂的意識中升起,帶著一絲恍然,“那我……是不是……也要去世了?”他的“目光”掃過那一張張熟悉而溫暖的笑臉,一個更深的疑問涌上心頭:“你們……原諒我了嗎?原諒我當初的……懦弱?原諒我未能保護好……你們?”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父母那平和的面容上。
仿佛聽到了他無聲的詢問,所有圍繞著他的身影,包括他的父母和妹妹,都同時對著他,清晰而肯定地點了點頭!那點頭的動作,充滿了寬恕、理解和解脫。
“如果你們原諒我了……”齊思瞞的意識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悸動和溫暖,“那你們……是不是來接我的……去那個……沒有痛苦和遺憾的地方?”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所有的身影都再次點頭,笑容更加溫暖,甚至帶著一絲歡迎的意味。他們緩緩地向他伸出了手,一個由無數溫暖光芒組成的、通向未知彼岸的通道,似乎在向他敞開。
“呵……”
現實中,齊思瞞冰冷僵硬的嘴唇,極其輕微地翕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弱、幾乎無法察覺的、沉悶的笑聲。那笑聲微弱得如同嘆息,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釋然和解脫。
這聲微不可聞的笑,如同投入死水的一顆石子,瞬間被抱著他的影寒捕捉到了!她的身體猛地一僵!狂喜如同閃電般擊中了她!她更加用力地收緊手臂,仿佛要將自己的生命力通過擁抱渡給他,心中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瘋狂地祈禱著:“齊思瞞!堅持住!不要走!求求你!活下來!一定要活下來??!
齊思瞞最后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在彼岸的溫暖召喚與現實冰冷的懷抱之間搖曳。他能感受到影寒那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冰冷的皮膚上,能感受到她手臂那幾乎要勒斷他肋骨的絕望力量,更能“聽”到她心中那撕心裂肺的祈禱。
一股強烈的歉意涌上他即將消散的意識核心。
“影寒……”他用盡最后殘存的一絲、不屬于這具軀殼的精神力量,將意念凝聚成一道微弱卻清晰的訊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直接傳遞到影寒緊緊抱著他的腦海深處:
“抱歉了……這次……我真的……不能再去……保護你了……”
影寒的身體再次劇烈一顫!這聲音!是齊思瞞!他還“在”!
“我記得……你問過我……”那意念的聲音斷斷續續,卻異常清晰地在影寒腦中響起,帶著一種臨終告別的平靜,“是否……會在你……遇到危險時……出現……保護你……”
影寒的淚水流得更兇了,她拼命點頭,喉嚨里發出壓抑的嗚咽:“記得!我記得!你說過你會的!你說過的!”
“現在……我……做到了……”齊思瞞的意念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疲憊:“以后……就要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不要!我不要!我只要你保護我!齊思瞞!你別丟下我!”影寒在心中瘋狂吶喊。
“我的死……不必……傷心……”那意念的聲音變得更加微弱,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我抑……不過是在……贖罪罷了……現在……他們……原諒我了……”他的“目光”仿佛再次投向那片赤霞中的身影:“我……很開心……他們……來接我了……所以……我要走了……”
“不——!不要走!他們是誰?你回來!齊思瞞!你回來??!”影寒感覺自己的心要被撕裂了。
“你……不用擔心我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最后幾個字,如同耗盡了所有能量的余燼,微弱得幾乎無法捕捉,然后徹底沉寂下去。那道連接著兩人意識的無形紐帶,斷了。
“不要!齊思瞞!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死!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影寒再也無法抑制,失聲痛哭出來!凄厲絕望的哭喊聲在空曠的廢墟上空回蕩。她拼命搖晃著齊思瞞冰冷僵硬的身體,試圖喚醒他,“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要保護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你醒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
但無論她如何哭喊,如何搖晃,懷中的身體都再無一絲回應。體溫在冰冷的地面和微涼的晨風中迅速流失,變得如同大理石般僵硬。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肌肉失去彈性的過程,感覺到生命徹底離去的冰冷觸感。
她絕望了。
魅姬的話在她腦中回響:“靠你了……給他一個回來的理由……”可是,理由?她現在能做什么?她沒有治愈能力!她不懂任何起死回生的秘術!她甚至連最基本的止血包扎都做不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只能絕望地抱著,只能徒勞地用自己的體溫去對抗那無情的冰冷!她將臉頰緊緊貼在齊思瞞冰冷的額頭上,淚水肆意流淌,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熱量和生命力都傳遞過去。
但,一切都是徒勞。
蒼茫的天穹之下,白云悠然飄過,仿佛對這廢墟之上的生離死別毫不在意。陽光普照大地,卻無法溫暖這一隅的死寂。一對年輕的男女緊緊地、絕望地擁抱在一起,一個已然逝去,冰冷僵硬;一個心魂俱碎,淚已流干。這幅畫面,在血色的晨光和斷壁殘垣的映襯下,構成了一幅凄美到令人窒息的末日圖景。
不遠處,一堆坍塌的混凝土塊下,一只沾滿血污的手猛地伸了出來,用力地扒開壓在身上的碎石瓦礫。云依艱難地從廢墟中撐起上半身,渾身骨骼如同散了架般劇痛,五臟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她的異能早已在之前的激戰中透支殆盡,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口的悶痛。她用力眨了眨被血污和塵土糊住的眼睛,視線模糊地掃視著戰場。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緊緊相擁、生死相隔的兩人。
云依的目光瞬間凝固了。大腦因為劇烈的沖擊和身體的極度疲憊而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幾秒鐘后,意識才如同生銹的齒輪,艱難地轉動起來。她認出了影寒,認出了那個被影寒死死抱在懷里的、毫無生氣的身體——齊思瞞!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沖頭頂!所有的疲憊和疼痛仿佛被瞬間凍結!
“齊……思瞞?”她難以置信地低語,聲音干澀嘶啞。
確認了那個曾經在危急關頭擋在她身前、甚至不惜與蒙幽這種強敵死戰的身影,此刻已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時,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瞬間沖垮了她的理智堤壩!有震驚,有悲傷,有難以置信,但最終,一股滔天的、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如同沉寂萬年的火山,在她心底轟然爆發!
她的目光猛地轉向戰場邊緣!如同兩道冰冷的、燃燒著地獄之火的利箭,死死地釘在遠處那三個自始至終袖手旁觀的身影上——莫北冥、玲瓏、僧行!光明教廷的圣騎士!
“是你們……是你們??!”云依的思維從未如此刻般清晰而充滿毀滅性!她瞬間想通了一切!自己怎么也想不到,以守護人類、宣揚光明為己任的光明教廷,居然會眼睜睜看著齊思瞞這樣一位為了保護他人而浴血奮戰、最終力竭戰死的戰士隕落!尤其當影寒——這個擁有著令整個教廷高層都為之側目的“暗影親和”天賦的天才少女,正陷入如此巨大的悲痛和危險之中時,他們依然選擇了冷眼旁觀!
她本以為,光明教廷的出現會是這場絕望之戰的轉機,是拯救影寒、終結蒙幽的救世主!她甚至為此燃起過一絲微弱的希望!但現實卻給了她最殘酷、最諷刺的一擊!他們來了,從頭到尾,都只是像觀賞一場血腥戲劇的觀眾,高高在上,冷漠地注視著一切的毀滅!他們的光明,在此刻顯得如此虛偽!如此骯臟!
極致的憤怒如同熔巖般在她血管里奔騰!這股怒火瞬間點燃了她體內早已枯竭、甚至瀕臨崩潰的異能核心!
“我!云依!在此起誓——?。。 ?
櫻唇輕啟,發出的卻不再是虛弱的聲音,而是如同九霄雷霆般的怒吼!這怒吼攜帶著她滔天的怨憤、刻骨的仇恨和毀滅一切的意志,無視了物理距離,如同無形的精神風暴,瞬間跨越空間,狠狠撞擊在遠處莫北冥三人的靈魂之上!
“此生!與光明教廷!不死不休?。?!”
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砸在三人的精神壁壘上!
“未來有一日!我必將踏破光明教廷神圣不可侵犯的殿堂!將你們那虛偽光明的牌匾!狠狠地!摔在你們每一個道貌岸然者的臉上?。。 ?
精神沖擊如同實質的浪潮,讓玲瓏和僧行臉色瞬間煞白如紙,身形搖晃,幾乎站立不穩。就連實力最強的莫北冥,也感到腦中嗡鳴,精神之海劇烈翻騰,那冰冷的意志和純粹的殺意讓他也感到一陣心悸!
“你們所有人!都要為齊思瞞的死!陪葬!!!我要將你們三個人!挫骨揚灰!??!靈魂永墜煉獄?。。 ?
轟——?。?!
隨著這最后的、怨毒到極致的詛咒發出,云依的身體內部,仿佛引爆了一顆無形的核彈!她那早已枯竭、甚至因為透支而瀕臨破碎的異能核心,在這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滔天怒意刺激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劇變!
狂暴的能量不再是無序的亂流,而是在一種更高層次意志的引導下,瘋狂地壓縮、凝聚、質變!她周身鼓蕩起肉眼可見的、扭曲空氣的能量波紋!破損的衣物無風自動,獵獵作響!她所跪坐的地面,細小的碎石開始違反重力地漂浮起來,圍繞著她的身體緩緩旋轉!
最驚人的變化,來自她的胸口!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純凈到極致卻又蘊含著創生與毀滅雙重意蘊的刺眼光芒,猛地從她懷中透射而出!那光芒如此強烈,瞬間驅散了周圍的血色和陰影,將云依整個人籠罩在一片圣潔而又充滿毀滅氣息的光輝之中!這光芒仿佛擁有生命,帶著一種古老、神圣、卻又憤怒至極的威嚴!
“她……她的異能……好像……好像在變異!在……在進化!”距離稍近的玲瓏首當其沖,被那光芒和恐怖的氣息所懾,嚇得花容失色,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她看著此刻被圣光籠罩、面目因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的云依,仿佛看到了一個從地獄深淵爬出來的復仇女神,一個即將帶來神罰的魔鬼!
“呀啊啊啊…………?。。?!”
云依仰天發出一聲更加高亢、更加憤怒、更加絕望的咆哮!這聲咆哮不再是單純的物理聲波,而是凝聚了她新生異能的恐怖力量!聲音如同實質的沖擊波,呈環形向四面八方猛烈擴散!
轟隆隆——!??!
肉眼可見的沖擊波直沖云霄!天空之上,那些剛剛匯聚起來、試圖遮蔽初升朝陽的厚重云層,在這聲蘊含了新生創世之力的怒吼下,如同脆弱的棉絮般,被瞬間撕裂、粉碎、蒸發!
僅僅數息之間!目之所及,蒼穹之上,萬里無云!在云依的感知里,只有那顆高懸的血色朝陽,將它的光芒,毫無遮擋地、冰冷地傾瀉在這片死寂的廢墟之上!
“源初異能排行榜第七……”莫北冥臉色凝重到了極點,他看著那刺破云霄的光柱,感受著那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眼中閃過一絲驚悸和難以置信的復雜光芒,低聲喃喃道,“……創世……”
這股力量的氣息,他太熟悉了!曾經屬于他那位早已在多年前一場慘烈戰役中隕落的恩師!那位以“創世之光”守護一方凈土、最終卻為守護而燃盡生命的偉大騎士!而此刻,這股力量,竟然在一個名不見經傳、且對光明教廷充滿滔天恨意的女子身上……覺醒了!
他目光死死鎖定在云依懷中那道刺眼的光芒源頭:“創世天使神晶……果然在她身上!”這個傳說中的圣物,教廷尋找了無數年的東西,竟然以這種方式出現!
莫北冥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冰冷和決絕。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廢墟中心如同神祇臨世般的云依,聲音低沉而快速地對身旁驚魂未定的玲瓏和僧行說道:
“光明教廷這一次,徹底錯了!錯得離譜!”他的話語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脫離桎梏的決然:“玲瓏,僧行,我準備離開光明教廷了。立刻,馬上!”
兩人震驚地看著他。
“我要去加入賞金獵人聯盟,進入生死場決斗!”莫北冥的目光銳利如刀:“無論如何,我莫北冥不可能坐以待斃!這個女人未來要殺我,我也不會讓她輕松如愿!至于你們兩個的去留,”他掃了一眼兩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跟我走也好,留在光明教廷也罷,這是你們的選擇。但記住——”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嚴肅,帶著警告的意味:“未來,這兩個女人,云依和影寒,恐怕將會是光明教廷建立以來,所面臨的最大的威脅!一個擁有創世之力與天使神晶,一個擁有極致暗影天賦,她們的仇恨……足以焚毀圣山!”
他頓了頓,最后下達指令:“另外,你們記得,務必將這里發生的一切,尤其是‘創世天使神晶已確認在云依身上’的消息,立刻、親自去告訴封陽大人!讓封陽大人定奪,建議……把十二光明騎士調來吧。或許……只有他們,才能處理這個局面了?!?
說完,莫北冥的身影沒有絲毫留戀,如同融入光線般,瞬間變得模糊,繼而徹底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原地微微扭曲的空氣波動。
僧行和玲瓏面面相覷,臉上充滿了震驚、茫然和恐懼。莫北冥的決絕離開和那番警告,讓他們心亂如麻。留下?面對未來那恐怖的復仇?離開?背叛信仰和組織?他們一時難以抉擇。
但有一點無比清晰:此地,絕對不宜久留!那個被圣光籠罩、散發著毀滅氣息的云依,隨時可能爆發出毀滅性的力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退意。沒有言語,沒有告別,僧行一把抓住還有些腿軟的玲瓏,身上騰起土黃色的光芒,兩人身影迅速沉入腳下的大地,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不見。
啪!
一只冰涼、沾著血污和塵土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輕輕地拍在了云依因憤怒而劇烈起伏的肩膀上。
云依周身狂暴的能量波動為之一滯!她猛地回頭,眼中燃燒的怒火尚未平息,如同擇人而噬的兇獸。
映入她眼簾的,是影寒。
少女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哭泣,或者說,淚水已經流干。她將齊思瞞冰冷僵硬的身體,用盡全身力氣背在了自己那單薄瘦弱的背上。齊思瞞的頭無力地垂在她的頸側,手臂軟軟地搭在她的肩頭。她站得并不穩,身體因為背負的重量和自身的虛弱而微微搖晃著。
但最讓云依心頭劇震的,是影寒的那雙眼睛。
那雙曾經如同暗夜星辰般璀璨、或狡黠或靈動的眸子,此刻……空了。
沒有任何神采,沒有任何焦距,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死寂的、望不見底的黑暗空洞。仿佛所有的光,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情感,都隨著齊思瞞生命的流逝而被徹底抽離、湮滅。剩下的,只是一具背負著沉重尸體、行走在人間的空殼。
影寒的嘴唇干裂,微微開合,發出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破碎不堪,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平靜:
“云依姐……”她空洞的眼神似乎穿透了云依,望向虛無的遠方,“這筆賬……我們……以后……好好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靈魂深處艱難地擠出來,“現在……先回去吧……先……回去……”
這聲音,這眼神,如同一盆冰水,瞬間澆熄了云依心中那足以焚毀世界的怒火,只剩下無邊的冰冷和刺骨的心疼。她看著影寒背上那毫無生氣的齊思瞞,看著影寒那雙失去靈魂的眼睛,巨大的悲傷和無力感瞬間淹沒了她。
她周身狂暴的能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懷中那刺眼的光芒也收斂入內。她踉蹌一步,上前緊緊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影寒,連同她背上冰冷的齊思瞞。她的聲音哽咽,充滿了疲憊和痛楚:
“好……好孩子……這筆賬,我們先記下!狠狠地記下!我們……現在……先回家!回家……”她用力地說著,仿佛“回家”這個詞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嗯。”影寒空洞的眼神依舊沒有變化,只是極其輕微地、如同木偶般點了一下頭。那一聲輕應,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云依強忍著幾乎要再次奪眶而出的淚水,小心翼翼地攙扶住影寒和她背上沉重的負擔。兩個同樣傷痕累累、心力交瘁的女子,背負著一個逝去的靈魂,在初升的、卻顯得格外冰冷的朝陽下,踏上了歸途。她們的身影在廢墟上拖出長長的、沉重的影子,步履蹣跚,每一步都異常艱難,仿佛背負著整個世界的悲傷。
她們相互攙扶著,一點一點地,艱難地離開了這片浸透了鮮血、淚水與絕望的戰場。只留下了一地的建筑殘骸,如同巨獸的骸骨;只留下了蒙幽那具殘破不堪、無人收斂的尸體,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塵埃與血泊之中,如同被世界遺忘的棄子。
風,嗚咽著吹過廢墟,卷起幾片染血的碎布和塵埃??諝庵袕浡鴿庵氐难任逗湍芰繗埩舻慕购龤庀?。
很快,刺耳的警笛聲就會由遠及近,打破這片死寂。警察們會小心翼翼地圍起這片區域,拉起刺眼的警戒線,拍照、取證、詢問可能存在的目擊者。法醫會檢查蒙幽的尸體,記錄下那恐怖的傷口和變異的痕跡,臉上寫滿驚駭。調查員們會對著這片如同被隕石撞擊過的戰場廢墟,露出困惑和難以置信的表情。
但最終,如同無數個被卷入異能者爭斗而面目全非的角落一樣,這份報告會被打上最高級別的“機密”封印,被小心翼翼地歸檔在某個無人問津的檔案室深處。上面的人會下達指令,案件將被壓下,真相將被掩埋,不再深入追究。這片廢墟會被迅速清理,推平,或許不久后,一棟嶄新的建筑會在這里拔地而起,覆蓋掉所有的傷痛與血腥。仿佛這里,從未發生過一場改變數人命運的慘烈戰斗,從未埋葬過一個為守護而變異、最終選擇贖罪赴死的靈魂,也從未見證過一個戰士在彼岸呼喚中的釋然解脫,以及……兩個女子背負著逝者與仇恨,蹣跚離去的沉重背影。
陽光依舊普照,城市依舊喧囂。只有那風中的嗚咽,似乎還在低語著那個血色黎明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