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如刀。
這并非夸張的比喻。風從西北方向刮來,掠過這片荒蕪的戰場——一片早已被遺棄的鋼材廠邊緣。風里裹挾著砂礫和廠區里的碎屑,抽打在馬路上,發出細碎而密集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像是有無形的砂輪在打磨著世界粗糙的邊緣。空氣干燥冰冷,帶著地下深處滲透出來的鐵銹和酒精的混合氣息,每一次呼吸都刺痛著鼻腔與肺腑。
戰斗尚未開始,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卻已先一步降臨。
影寒與齊思瞞并肩而立,隔著數十步,與那個矮小畸形的身影對峙。
絕對的安靜。只有風撕裂空氣的尖嘯,以及雙方鎧甲內部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那如同冰層下暗流的涌動,又似遙遠天際滾過的悶雷前兆。他們彼此凝視,視線在冰冷的空氣中交匯、碰撞,仿佛有實質的重量,壓得空氣都凝滯了幾分。
下一刻,無聲的指令在精神深處同時下達。
影寒身上,一道純凈如極地寒冰、卻又流淌著月華般柔光的白色光芒驟然亮起,瞬間包裹住她全身。光芒凝實,液態白銀般的物質憑空涌現,沿著她身體的曲線急速流淌、塑形、凝固。剎那間,一具通體瑩白、如同月光凝結而成的液態銀綢所化的鎧甲已穿戴整齊。肩部懸浮著半透明的蝶翼狀護甲,邊緣霜白漸變,內部光導纖維編織出細密如冰晶的脈絡;胸口菱形星核水晶鑲嵌在藤蔓狀銀白鏤空花紋中央,光芒沿著甲胄上的“血管”紋路流淌;手臂與腿部的鱗片狀護甲層層疊疊,邊緣纖薄如羽;肘膝處冰花綻放,藍寶石如凝結露珠點綴其間;腰間纏繞啞光金屬綢帶,雪花銀飾輕晃;最驚人的是背部垂落的四對光翼,此刻收攏如華貴的銀白披風,邊緣繡著云紋,一旦展開,薄如蟬翼的表面綴滿碎鉆,恍若撒落銀河的星塵。冰冷、高貴,恍若自無盡雪原深處走來的冰雪女神。
齊思瞞身上則爆發出截然不同的光芒,一道深邃、狂暴、充滿毀滅氣息的幽藍電光沖天而起。光芒之中,覆蓋著不規則菱形鱗片紋路的藍色鎧甲瞬間成形,細碎流光在鱗片表面跳躍,如同被狂風撕扯的星夜海面。肩肘部鑲嵌著冰晶質感的半透明護甲,內部幽藍能量光帶如活物般起伏明滅;胸前六邊形核心能源裝置被液態金屬環繞,隨著他每一次心跳,猛地迸發出耀眼的藍光,向外擴散出強烈的能量波紋;腰部流線型收束,兩側延伸出發光的能量翼刃;每一節護甲邊緣都勾勒著銳利的銀色閃電紋路,空氣中彌漫著電離的焦糊味;足部戰靴底部,幽藍的能量渦流隱約旋轉,蓄勢待發。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背部,可折疊的半透明蝶翼光翼系統悄然展開,表面流轉著星圖般的符文,當他微微調整重心時,光翼在空氣中拖曳出轉瞬即逝的冰藍能量軌跡,發出細微的撕裂聲。經過影寒“具臨”異能的加持,這具鎧甲的力量與速度都攀升到了全新的層次,散發著雷霆主宰般的威壓。
源初異能鎧甲被再次召喚,而為了應對每一次不同可能的戰斗環境,源初異能鎧甲甚至可以改變外觀來增加實用性。
至于小白沒有被影寒召喚出來,這種程度的戰斗,小白并不能發揮什么作用。
而在他們對面,那個被稱為周二的存在,發出了回應。他身側,那匹一直沉默得如同死物的、披掛著簡陋金屬甲胄的機械戰馬,眼中紅光一閃,猛地啟動!引擎發出刺耳的咆哮,四蹄刨起黑色的礦渣煙塵,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周二。就在它即將撞上周二矮小身軀的瞬間,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機械戰馬在高速沖刺中猛地解體!它的金屬骨骼、裝甲板、液壓桿如同被無形的巨手瞬間拆解、重組,如同擁有生命般,帶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與咬合聲,瘋狂地覆蓋上周二的身體!
赤銅與黑鐵如血肉般糾纏、包裹、硬化。不過幾個呼吸,一個身高不足三尺,卻散發著令人骨髓都為之凍結的恐怖壓迫感的鎧甲戰士出現了。它矮小、畸形,如同地獄深處爬出的侏儒惡鬼。鎧甲表面布滿猙獰的鋸齒與尖刺,毫無美感,只有純粹的殺戮實用主義,仿佛某種遠古兇獸剝下的外骨骼。頭盔形如惡鬼,面甲下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熔爐中燒紅的炭塊,劇烈地、充滿惡意地蠕動著,死死鎖定了影寒。這絕非源初異能凝聚的能量鎧甲,而是冰冷、沉重、帶著機油與血腥味的科技造物。
第一次親眼目睹這詭異融合的影寒和齊思瞞,瞳孔不約而同地收縮。尤其是齊思瞞,心臟猛地一沉。這絕非他所認知的光明教廷的技術!短短幾年?不,這種將活體(或半活體?)與機械如此野蠻、高效融合的技術,絕不是幾年內能發展出來的!這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在驅動?一股寒意,比這荒原的風更冷,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但現在,疑惑必須壓下。對面那兩點猩紅的光芒里,只有赤裸裸的、要將他們撕碎的瘋狂殺意。
兩人同時深深吸了一口氣,冰冷刺骨的空氣灌入肺腑,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他們并肩而立,如同兩座矗立在暴風眼中心的冰山,沉默無言。唯有鎧甲縫隙間偶爾不受控制地溢出的、帶著冰晶碎屑的寒氣與噼啪作響的幽藍電芒,無聲地宣告著力量正在極限壓縮,下一刻便是石破天驚。
鏘!
刺耳的金鐵摩擦聲撕裂了死寂。周二那矮小身軀背后的巨大重劍被取下。劍身幾乎與他齊高,布滿參差交錯的鋸齒,刀背上串著九枚沉重的銅環,每一枚都陰刻著扭曲的、不同種類的野獸圖案——豺狼、毒蛇、蝎子、禿鷲……當周二單手拖著這柄兇器開始移動時,銅環相互碰撞,發出沉悶、雜亂、如同無數瀕死野獸在喉嚨深處擠壓出的低鳴。那聲音帶著一種令人心煩意亂、頭暈目眩的邪異韻律,仿佛在吟唱著一曲來自地獄的戰歌,為即將到來的血腥祭奠拉開序幕。
周二沒有言語,沒有戰吼,只有喉嚨深處傳來的、如同巖漿在火山口翻滾沸騰般的低沉嘶吼。那嘶吼聲不高,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野蠻力量感,充滿了純粹毀滅的欲望。
風,停了。仿佛連這肆虐的荒原之風,也在那九環邪音與熔巖嘶吼面前,感到了本能的恐懼,驟然屏息。
時間凝滯了一瞬。
下一刻——
齊思瞞的身影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道被瞬間踩爆空氣形成的環狀沖擊波和一道撕裂視野的冰藍色殘影。速度,這是他此刻最強的依仗!他并非直線突進,而是如同鬼魅般以不可思議的折線軌跡迫近周二。右臂外側,一道由純粹幽藍能量凝聚而成的能量匕首無聲彈出,匕首邊緣的空氣瞬間凝結出細密的白色霜花。
齊思瞞的低吼在高速移動中變得飄忽不定。
匕首橫掃!目標并非周二本體,而是他身前的大地!
轟隆!
以匕首劃過的軌跡為起點,狂暴的寒冰之力如同被壓抑萬載的冰海驟然決堤!地面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無數尖銳如矛、粗逾兒臂的冰棱破土而出,瘋狂生長、蔓延,形成一片急速推進的、閃耀著致命寒光的荊棘森林,帶著碾碎一切的勢頭,朝著周二立足之處狂襲而去!冰棱所過之處,空氣被凍結,留下白茫茫的軌跡。
面對這足以將尋常對手瞬間扎成刺猬的冰棱之潮,周二矮小的身軀卻做出了完全違背常理的應對。他沒有后退,沒有格擋,反而猛地向前一撲!身體幾乎貼到了地面,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如同蜥蜴貼地滑行的姿勢,硬生生從幾根巨大冰棱之間那狹窄到幾乎不可能的縫隙中鉆了過去!他身上的尖刺刮擦著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帶起一溜冰屑。速度之快,動作之詭異,遠超常理!
九環重劍被他拖在身后,在布滿碎石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溝,火星四濺。就在他險之又險地穿過冰棱縫隙的剎那,借著滑行的沖勢,那柄沉重的兇器被他矮小的身體爆發出恐怖的力量,由下至上,劃出一道致命的弧光!目標不是近在咫尺的齊思瞞,而是他身后數步之外,剛剛完成鎧甲召喚、氣息尚未完全平復的影寒!
聲東擊西!目標直指核心!
“小心!”齊思瞞的怒吼帶著驚怒交加,強行扭轉身體想要回援,但冰棱爆發的巨大后坐力讓他身形遲滯了一瞬。
“鐺——!!!!!”
震耳欲聾的爆鳴響徹礦坑!火星如同熔爐傾倒般炸開,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影寒所在的位置。
影寒完全是憑借著那一次生死搏殺錘煉出的本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抬起了手中的古劍。劍身古樸,刻滿歲月的痕跡,此刻卻爆發出璀璨的銀白光芒,死死抵住了那柄勢若千鈞、砸向她咽喉的九環重劍!
巨大的力量如同山洪暴發,順著古劍狠狠貫入影寒的雙臂,再沖擊她的全身。她感覺自己的臂骨在哀鳴,五臟六腑都在劇烈震蕩。腳下的地面轟然碎裂、下陷,蛛網般的裂紋瞬間蔓延開數尺。她嬌小的身體被這股沛然巨力壓得向后滑退,戰靴在地面犁出兩道深溝,碎石激射。
還沒等她穩住身形,周二那鬼魅般的矮小身影已經借著劍勢反彈之力,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般猛地后翻!落地時,他以一種完全非人的姿態四肢著地,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兇獸。他背部的赤銅甲胄發出刺耳的“咔咔”裂響,六根足有半尺長、閃爍著淬毒般幽光的赤銅尖刺,如同毒蝎最致命的尾鉤,毫無征兆地、迅疾無比地從裂開的甲胄中彈出!
目標,正是影寒胸甲的核心位置。
太快了!太近了!影寒剛剛承受了重劍的轟擊,氣血翻騰,舊力已盡,新力未生,根本無從閃避!
噗嗤!噗嗤!噗嗤!
連續幾聲令人心膽俱裂的、金屬撕裂血肉的悶響!
三根尖刺狠狠地貫穿了影寒胸前那層閃耀著銀白光芒的能量護甲!星核水晶周圍的藤蔓狀花紋瞬間黯淡,冰花護甲破碎,藍寶石崩飛!巨大的沖擊力將她整個人如同破布娃娃般狠狠撞飛了出去!
“呃啊——!”劇痛讓影寒眼前一黑,一口溫熱的液體無法抑制地沖上喉嚨,又被她死死咬住牙關咽了回去,只有一絲腥甜在口腔彌漫。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絕望的拋物線,重重砸在二十多米外一塊凸起的巨大礦渣堆上。
轟隆!
礦渣堆被砸得塌陷下去一大塊,煙塵彌漫。影寒的身體軟軟地滑落下來,背靠著一塊尖銳的礦石殘骸才勉強沒有倒下。胸前鎧甲碎裂處,三道猙獰的貫穿傷正汩汩地涌出鮮血,迅速染紅了雪白的甲胄,如同雪地里綻放的死亡之花。面甲之內,視野被沖擊震出的鮮血糊得一片猩紅,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她艱難地抬起手,試圖抹開面甲上的血污,手臂卻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影寒!!!”齊思瞞目眥欲裂,那猩紅的鮮血如同最熾烈的火焰灼燒著他的神經。他全身的幽藍電光瞬間狂暴,如同失控的雷暴!速度提升到極限,化作一道撕裂長空的藍色雷霆,帶著無盡的憤怒與毀滅氣息,直撲剛剛完成刺擊、正要追擊影寒的周二!
“給我死!!”齊思瞞咆哮著,能量匕首帶著刺骨的寒流和狂暴的電光,直刺周二那惡鬼頭盔的側面太陽穴位置!
面對這足以洞穿鋼板的含怒一擊,周二的反應再次顛覆了常理。他竟對身后襲來的致命威脅置若罔聞!那雙猩紅的眼瞳依舊死死鎖定著遠處掙扎的影寒,仿佛齊思瞞的攻擊只是一只煩人的蒼蠅。他甚至沒有嘗試格擋或閃避,只是微微偏了一下頭,但這種瞧不起的做法立刻給了周二一個教訓。
噗!
雖然被周二躲過了致命一擊,但伴隨著齊思瞞手腕一抖,能量匕首在手中精致的劃了一個弧線然后再次狠狠扎下!能量匕首帶著刺骨的寒流和狂暴的電光,狠狠刺入了周二肩甲與頸甲連接的縫隙!幽藍色的冰霜能量瞬間注入,順著縫隙瘋狂蔓延,發出“滋滋”的凍結聲,迅速覆蓋了周二小半邊身體,動作明顯一滯。
然而,代價是——
就在意識到匕首刺入的瞬間,周二那柄沉重的九環重劍,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呼嘯風聲,由下至上,一個極其刁鉆的反撩,狠狠砸在齊思瞞的左側肋下!
咔嚓!
清晰的骨裂聲被巨大的撞擊轟鳴掩蓋。齊思瞞感覺自己仿佛被一頭發狂的犀牛正面撞中!肋骨至少斷了兩根!巨大的力量讓他整個人被砸得向上拋飛,一口鮮血再也忍不住,狂噴而出,在藍色鎧甲上灑下刺目的紅點。劇痛如同電流般竄遍全身,眼前金星亂冒。
但更讓他心膽俱寒的是周二接下來的動作!這個怪物根本不在乎肩頸處蔓延的冰霜和嵌入鎧甲的匕首,他利用砸飛齊思瞞的反作用力,身體再次如同炮彈般啟動,目標依舊是重傷的影寒!拖著的重劍在地上刮擦出刺目的火花。
瘋狂!徹頭徹尾的瘋狂!這家伙的戰斗毫無章法,沒有防御,沒有閃避,只有最原始、最血腥的以傷換傷!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擁有某種超乎尋常的防御力或恢復力,并且目標極其明確——不惜一切代價,先廢掉影寒!
“攔住他!”影寒強忍著劇痛和眩暈,看到周二再次撲來,嘶聲喊道。她試圖凝聚力量,但胸前傷口傳來的劇痛讓她凝聚的寒氣瞬間潰散。
齊思瞞人在半空,強行扭轉身形,不顧肋下撕裂般的劇痛,足底戰靴的能量渦流瞬間超負荷噴射!
轟!幽藍色的尾焰猛烈爆發,推動他如同隕石般斜斜砸向周二的必經之路!
“休想過去!”齊思瞞落地,雙腳深深陷入地面,雙手交叉護在身前,藍色鎧甲上的能量光帶瘋狂閃爍,胸前的六邊形核心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強光,一道厚實的、由無數旋轉冰晶和跳躍電弧構成的菱形能量護盾瞬間在身前展開!這是他防御的極限。
周二沖鋒的身影沒有絲毫停頓,面對這堵堅實的壁壘,他喉嚨里發出一聲更加狂躁的嘶吼。他沒有揮劍,反而將身體蜷縮起來,背部的尖刺根根豎起,同時,他胸腔內那兩點猩紅光芒驟然膨脹!
轟!!!
一股暗紅色的、帶著濃烈硫磺惡臭和恐怖高溫的烈焰,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猛地從周二胸甲的數個排氣孔中狂暴噴發出來!赤紅的火浪瞬間吞噬了齊思瞞的冰雷護盾!
反觀影寒則是呆立當場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什么,從沒有和其他人配合過的影寒甚至腳步不經意間的后撤了半步。
嗤嗤嗤——!
刺耳的汽化聲令人牙酸。堅硬的冰晶護盾在足以融化鋼鐵的硫磺烈焰面前,如同春雪般迅速消融、蒸發!紫色的、帶著劇毒的濃霧瞬間彌漫開來,遮蔽了視線。冰與火的極致對抗,爆發出毀滅性的能量亂流!
齊思瞞悶哼一聲,護盾上傳來的恐怖高溫和沖擊力讓他雙臂發麻,菱形護盾劇烈閃爍,裂紋蔓延!他死死支撐著,雙腳在地面犁出更深的溝壑,為影寒爭取哪怕一秒的時間!
紫色毒霧中,周二矮小扭曲的身影帶著一身尚未熄滅的硫磺火焰,如同從地獄熔巖池中爬出的惡鬼,悍然撞碎了瀕臨崩潰的護盾邊緣,再次撲向影寒!重劍拖在身后,鋸齒摩擦著地面,發出催命的尖嘯。
戰斗在開始的瞬間便進入了最慘烈、最癲狂的節奏。周二的每一次攻擊都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每一次受創都仿佛只是激起了他更深沉的兇性。
他時而如猿猴般敏捷,猛地躍上旁邊一根廢棄的巨大鋼架,借著俯沖的恐怖勢能,九環重劍帶著開山裂石的力量當頭劈向影寒!劍未至,沉重的風壓已將地面的碎石碾成齏粉。
時而又如毒蛇般陰險狡詐,在齊思瞞的冰棱追擊下,突然貼地疾行,重劍專攻影寒的下盤和支撐腿,逼得她踉蹌閃避,險象環生。
最令人防不勝防的是,當齊思瞞和影寒終于抓住機會,靠著同時發力將他逼入一堆巨大的礦石殘骸形成的死角時,周二竟會突然蜷縮身體,將重劍護在身前,背部的尖刺完全豎起,然后如同一個巨大的、布滿尖刺的金屬刺猬球,以背部和重劍為支撐點,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般,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高速旋轉著狠狠撞擊出來!所過之處,堅硬的礦石如同豆腐般被切割、粉碎!
他拖著那柄沉重的重劍,行動卻如同鬼影般迅捷詭異,速度雖然依舊略遜于爆發狀態下的齊思瞞,但那柄重劍帶來的攻擊范圍和恐怖的破壞力,卻彌補了速度的差距。每一次硬碰硬的撞擊,被撞飛出去的必然是力量處于下風的齊思瞞!
而周二的目標始終如一,對自身防御有著病態般自信的他,完全無視齊思瞞狂風暴雨般的騷擾攻擊,所有的狂怒與殺意都傾瀉在影寒身上!他知道,只要徹底摧毀這個看似脆弱的核心,勝利就唾手可得。
“呃!”影寒再次被重劍的橫掃擦中腰側,雖然有鎧甲和鋼羽的層層緩沖卸力,但那沛然巨力依舊讓她氣血翻騰,踉蹌后退數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周二眼中紅芒大盛,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瞬間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他猛地原地旋轉,龐大的重劍被他那矮小身體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如同鏈球運動員般,靠著后背和腰腹的旋轉之力,將重劍甩出一個巨大的、充滿毀滅力量的圓弧!
轟!!!
這一次,重劍不再是橫掃,而是如同攻城錘般,結結實實地、自上而下地砸在了影寒倉促抬起的、護住頭胸的雙臂和古劍之上!
無法形容的巨力!影寒感覺自己仿佛被一座崩塌的山峰砸中!雙臂的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瞬間麻木失去知覺。古劍脫手飛出!護臂的鱗片狀甲胄寸寸碎裂!她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這股無可抵御的力量狠狠砸得雙腳離地,向后平平飛射出去!
砰!咔嚓!
她的身體重重摔在十幾米外堅硬的地面上,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背部著地的瞬間,清晰的骨裂聲傳來。劇痛如同海嘯般淹沒了她的意識。眼前陣陣發黑,耳朵里全是尖銳的嗡鳴。
“哇——!”這一次,她再也無法壓制,一大口溫熱的鮮血混合著內臟的碎片狂噴而出,瞬間糊滿了面甲內部。粘稠、腥甜的液體糊住了口鼻,也徹底模糊了視線。世界變成了一片晃動的、令人作嘔的血紅色。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滾燙的刀子,胸前和背部的劇痛讓她幾乎窒息。
至于齊思瞞早已經被打成了孫子,落在不遠處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看著影寒被虐幾次發起攻擊都再次被周二狠狠擊飛。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死神的鼓點,迅速逼近。影寒在血紅的視野里,勉強看到一個矮小、扭曲、拖著巨大重劍的恐怖陰影籠罩過來。死亡的冰冷氣息扼住了她的喉嚨。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甚至無法思考,僅憑著肌肉最原始的記憶,右手在地上胡亂摸索著,抓住了一塊尖銳的石頭,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朝著那逼近的陰影狠狠擲去!同時左手下意識地向前刺出——盡管那里空空如也,古劍早已脫手。
“呃啊!”一聲不屑的痛吼傳來,石頭似乎砸中了目標。但這毫無力量的攻擊,除了激怒對方,毫無作用。
下一刻,影寒感覺自己的腰部被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頂住。是重劍的劍柄?還是周二的腳?
緊接著,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
“啊——!”影寒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因劇痛而扭曲的慘叫,整個身體便被這股力量狠狠挑起!然后,她看到了周二那張隱藏在惡鬼面甲下的、兩點猩紅光芒瘋狂閃爍的“臉”。
周二的動作如同一個冷酷的劊子手,又像一個專注于毀滅運動的球員。他雙臂肌肉虬結,將那柄重劍掄圓了,由下至上,如同打高爾夫球一般,將劍身寬闊的平面,狠狠拍在了影寒柔軟的腰腹之間!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咔嚓!噗嗤!
腰部的鱗片狀護甲如同脆弱的蛋殼般瞬間爆碎!里面的軟質內襯和血肉被巨大的鈍力砸得稀爛!影寒的身體在空中弓成了一個極其不自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V”字形,一口混合著內臟碎塊的鮮血如同噴泉般從她口中、面甲的縫隙中狂噴而出!
接著周二拎著影寒拋起,重劍狠狠的拍在了影寒的身上,仿佛是在打高爾夫球一般。
接著影寒像一個被巨力抽飛的破敗玩偶,在空中翻滾著,劃出一道凄厲的血色拋物線,飛出了近百米遠,最終重重砸落在一片布滿尖銳碎石的洼地里,激起一片煙塵。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只有身下迅速擴大的血泊證明著生命尚未徹底流逝。
“混蛋!畜生!!我宰了你!!!”
目睹這慘烈一幕的齊思瞞,大腦中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了!前所未有的暴怒如同巖漿般沖垮了所有的堤壩,吞噬了他的一切!影寒那破碎的腰甲,噴涌的鮮血,在空中弓折的身體……這一幕如同最惡毒的烙印,深深燙在他的靈魂深處,點燃了毀滅一切的瘋狂!
齊思瞞的雙眼瞬間布滿了血絲,幽藍色的鎧甲上,所有的能量光帶都變成了刺目的、近乎于白的亮藍色!胸前的六邊形核心劇烈跳動,如同瀕臨爆炸的恒星!狂暴的電流不受控制地溢出鎧甲表面,發出噼啪的爆響,將周圍的空氣電離,散發出濃烈的臭氧味道。他周身的氣勢瘋狂攀升,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給我滾過來!!!”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如同受傷瀕死的兇獸最后的怒吼!右手猛地一甩!
錚——!!!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之前刺入周二肩頸連接處、幾乎被遺忘的那柄幽藍色能量匕首,尾部驟然彈射出兩道由純粹寒冰能量凝聚而成的、閃爍著刺骨寒芒的鎖鏈!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周二相對纖細的腰部,并且在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穿梭絞纏后,死死地打了一個死結!
鎖鏈的另一端,緊緊連接在齊思瞞的右手腕甲上!
齊思瞞左手猛地抓住自己那扭曲變形的面甲,狠狠一扯!
咔嚓!面甲被他狂暴的力量直接撕扯下來,遠遠拋開,露出他那張因劇痛、暴怒和極度瘋狂而扭曲變形的臉。右臉顴骨位置明顯凹陷下去,嘴角撕裂,滿嘴是血,幾顆斷裂的牙齒混在血沫中。他狠狠啐出一大口帶血的唾沫,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釘在周二身上,那目光幾乎要將對方生吞活剝!
“給我滾過來!!!”他再次咆哮,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
轟!!!
齊思瞞全身的肌肉瞬間賁張,藍色的能量光焰沖天而起!他雙腳如同生根般死死釘入地面,碎石飛濺!腰部猛地一擰,全身的力量,連同鎧甲爆發的所有能量,都灌注到那兩條繃得筆直的寒冰鎖鏈之上!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順著鎖鏈猛然爆發!
周二正欲沖向影寒落地的方向,腰間的鎖鏈驟然傳來一股他完全無法抗拒的巨力!他那矮小但沉重異常的身體,竟然被這股力量硬生生地、如同拔蘿卜般從地上拽離,然后被狠狠掄起,朝著齊思瞞的方向猛甩過去!
轟隆!
周二的身體如同失控的攻城錘,重重砸在齊思瞞身前不到五米的地面上,砸出一個淺坑,煙塵彌漫。
洼地中,影寒的意識在無邊的劇痛和黑暗中沉浮。冰冷的碎石硌著身體,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帶來撕裂般的痛苦。鮮血不斷從口鼻和腰腹的傷口涌出,帶走她的體溫和生命力。眼前是濃郁化不開的血色和黑暗,聽覺也變得模糊,只有自己粗重艱難的喘息和遠處隱約傳來的、齊思瞞那撕心裂肺的咆哮。
要死了嗎……思瞞哥……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點點淹沒她的意識。
就在這時——
一個聲音,清晰、冷靜、帶著奇異的穿透力,直接在她混亂的意識深處響起,并非通過耳朵:
“弱點…后腰…脊柱…第三節……”
聲音不大,甚至有些飄忽,卻像一道刺破黑暗的閃電,瞬間劈開了影寒混沌的意識!
什么?誰在說話?影寒殘存的意識猛地一震。是幻聽?是瀕死的錯覺?還是……
她的目光,艱難地、下意識地轉向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古劍脫手的地方。難道是……它?那把來歷神秘、此刻不知掉落在何處的古劍?
沒有時間思考了!這個念頭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管是不是幻聽,不管是不是陷阱,這是唯一的機會!否則……思瞞哥必死無疑!
求生的意志和拯救同伴的執念如同回光返照般,強行壓下了身體的劇痛和虛弱。影寒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刺痛讓她渙散的精神強行凝聚!她低吼一聲,如同瀕死的雌獸發出最后的掙扎!
嗡——!
她身上那套殘破的雪白鎧甲,胸口的菱形星核水晶猛地亮起!雖然光芒遠不如全盛時期璀璨,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鎧甲上那些如同鱗片般的護甲縫隙間,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銀光!
不是修復鎧甲!而是——
咻!咻!咻!
數百片、上千片指甲蓋大小、邊緣鋒銳如刀的鋼羽,從鱗片護甲下激射而出!這些并非普通的金屬羽毛,每一片都被一層極其纖薄的、流動著銀白與冰藍光暈的微型能量鎧甲包裹——這正是影寒異能操控的微型機器人“雪蜂”的終極形態!它們如同擁有了獨立的生命,在空中急速飛舞、組合!
影寒的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強行引導著這數百片“冰魄鋼羽”!目標只有一個——被齊思瞞掄飛砸地的周二!
“去!”
隨著影寒心中一聲無聲的吶喊,數百片鋼羽瞬間化作一股狂暴的銀色金屬風暴!它們高速旋轉、切割空氣,發出凄厲無比的尖嘯,如同被颶風卷起的、致命的刀片洪流,鋪天蓋地地朝著剛剛從地上爬起、正欲撲向齊思瞞的周二席卷而去!
風暴所過之處,地面被犁出無數細密的切痕,空氣被撕裂,發出嗚嗚的鬼哭之聲!這是影寒用生命最后的力量,催動的絕命一擊!
與此同時,齊思瞞將周二掄砸在地后,巨大的反作用力也讓他斷掉的肋骨處傳來鉆心的劇痛,眼前一黑,動作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遲滯。
而周二,這個戰斗本能如同野獸般的怪物,在被狠狠砸落、煙塵彌漫的瞬間,就已經調整好了姿態。他無視身上的塵土,那雙猩紅的眼瞳第一時間鎖定了近在咫尺、氣息劇烈波動的齊思瞞。殺意沸騰!
“吼——!”
周二發出一聲非人的咆哮,矮小的身體如同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從淺坑中彈射而起!他甚至放棄了拖拽沉重的重劍,僅憑覆蓋著尖刺利爪的金屬雙手,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插齊思瞞的咽喉和心臟!速度之快,如同兩道赤紅的閃電!
齊思瞞瞳孔驟縮!他剛剛爆發全力甩飛周二,現在再加上劇痛干擾,根本來不及做出完美的防御!他能做的,只有本能地將雙臂交叉護在身前,鎧甲上的能量光帶瘋狂閃爍,試圖凝聚殘余的能量進行格擋。
嗤啦!
周二覆蓋著尖刺的金屬利爪狠狠抓在齊思瞞倉促架起的雙臂護甲上!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火星四濺!堅硬的臂甲竟被抓出數道深深的凹痕!巨大的沖擊力讓齊思瞞再次踉蹌后退。
周二得勢不饒人,如同跗骨之蛆般緊貼而上,另一只利爪帶著惡風,直掏齊思瞞毫無防護的腰腹軟肋!那里,正是他之前被重劍砸傷、肋骨斷裂的位置!
劇痛和死亡的威脅讓齊思瞞腎上腺素狂飆!他猛地一咬牙,不顧一切地發動足底噴射!
轟!幽藍尾焰爆發,推動他險之又險地向后急退數米,避開了開膛破肚的一爪。但周二如影隨形,再次撲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影寒拼死催動的“冰魄鋼羽”風暴,到了!
凄厲的尖嘯聲瞬間籠罩了周二!
周二那兩點猩紅的眼瞳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警兆瘋狂示警!這鋼羽風暴帶來的威脅,遠超之前齊思瞞所有的攻擊!
他再也顧不上追殺齊思瞞!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嘶鳴,矮小的身體以一種極其詭異的高速在原地瘋狂閃避、騰挪!雙臂揮舞,覆蓋著赤銅尖刺的臂甲試圖格擋開那些致命的鋼羽!
叮叮叮叮叮叮——!!!
密集如暴雨打芭蕉的撞擊聲瞬間炸響!無數火星在周二周身爆開!
周二的動作快到了極致,形成了一片模糊的赤紅殘影。大部分鋼羽被他或格擋、或閃避開來,撞擊在周圍的巖石上,留下深深的切痕。然而,鋼羽的數量實在太多,速度太快,軌跡更是刁鉆無比,在影寒精神力的精準引導下,如同擁有智慧般尋找著鎧甲最薄弱的連接縫隙!
嗤!嗤!嗤!
終于,有幾片鋼羽突破了周二的防御,狠狠釘入了他膝關節、肘關節以及肩部甲胄的縫隙之中!雖然未能造成致命傷,但鋼羽上附帶的冰寒之力瞬間侵入,讓他的動作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遲滯!
就是現在!
影寒的聲音帶著鮮血的嘶啞,穿透混亂的戰場,清晰地傳入齊思瞞的耳中:“思瞞哥!砍他腰窩!第三節脊柱!”
齊思瞞的腦子在劇痛和憤怒中幾乎是一片混沌,但這清晰的指令如同驚雷般炸響!腰窩?第三節脊柱?雖然完全不明白影寒如何得知,但此刻,他選擇無條件信任!
沒有絲毫猶豫!齊思瞞眼中爆發出最后、最亮的光芒!他無視了再次撲來的周二,無視了自身的重傷,將體內殘存的所有能量,連同燃燒生命般的意志,全部灌注到右手之中!幽藍色的能量匕首瞬間暴漲,凝實得如同真正的玄冰神兵!匕首尖端,跳躍著毀滅性的電光!
“給我破——!!!!”
齊思瞞發出一聲震動荒原的怒吼,身體不退反進,迎著周二抓來的利爪,將全身的力量和速度都壓縮到這一刺之中!匕首化作一道撕裂空間的藍色雷霆,帶著同歸于盡的決絕,直刺周二的后腰——那個影寒指示的、隱藏在層層赤銅甲胄下的位置!
周二那兩點猩紅的眼瞳,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名為“恐懼”的情緒!腰后傳來致命的冰冷刺痛感!他全身的甲胄縫隙都猛地噴出熾熱的硫磺蒸汽!他強行中斷了對齊思瞞的攻擊,身體以一種超越極限的、近乎扭曲的姿態猛地向側面擰轉!同時,他背后的甲胄再次裂開,數根尖刺如同毒蛇般彈出,刺向齊思瞞持匕的手臂!
然而,還是慢了一絲!
噗嗤!
齊思瞞的冰雷匕首,帶著凝聚了他全部力量、意志、憤怒的藍色雷霆,狠狠刺入了周二后腰赤銅甲胄的縫隙!雖然因為周二的閃避和尖刺的干擾,未能精準命中第三節脊柱的核心,但匕首的尖端,已經刺破了那層堅韌的、如同生物外皮般的護甲,深深扎了進去!
“嗷——!!!”
周二發出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那聲音中充滿了痛苦、暴怒和一種……被觸及了絕對禁臠的恐懼!他體內的能量瞬間失控暴走!
轟!!!
他猛地一甩身體,一股恐怖的巨力爆發!齊思悶哼一聲,刺入的匕首竟然被硬生生震得脫手!他本人也被這股力量狠狠甩飛出去,再次砸落在地,大口咳血,徹底失去了戰斗力。
而周二,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兇獸,猛地轉身!他不再看齊思瞞,那雙猩紅的眼瞳死死鎖定了遠處洼地中,氣息奄奄卻依舊操控著鋼羽風暴的影寒!一切的源頭,都是這個女人!必須立刻碾碎她!
他喉嚨里滾動著熔巖般的咆哮,不顧后腰插著的匕首和流淌出的、散發著高溫蒸汽的暗紅色粘稠液體(那絕非人類的血液),邁開大步,拖著沉重的身軀,再次瘋狂地沖向影寒!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震顫!
影寒的意識已經模糊,維持鋼羽風暴幾乎榨干了她最后的精神力。看到周二如同索命惡鬼般再次撲來,絕望再次涌上心頭。
然而,就在周二沖過一片被戰斗波及、布滿碎石和金屬碎片的地面時——
錚!
一聲清脆悠揚、仿佛穿越了亙古歲月的劍鳴,毫無征兆地響起!
一道清冷的、如同月華般的流光,從一堆碎石中驟然射出!速度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
正是影寒那柄脫手的古劍!
它仿佛擁有自己的意志,在影寒瀕臨絕境、意念指向周二弱點的瞬間,感應到了召喚!劍身之上,那些古樸神秘的紋路驟然亮起,散發出蒼涼而威嚴的氣息!
古劍的目標,并非周二的要害,而是——齊思瞞那柄依舊深深插在周二后腰鎧甲縫隙中的幽藍色能量匕首的握柄!
鐺!!!
一聲精準到毫巔的金鐵交鳴!
古劍的劍尖,如同最精密的撞針,不偏不倚地狠狠撞擊在齊思瞞那把匕首的握柄末端!
力量傳導!
噗嗤——!!!
那把原本只是刺入甲胄縫隙的冰雷匕首,在古劍這精準無比、恰到好處的撞擊之力下,如同被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突破了最后的阻礙,深深貫入周二的后腰深處!匕首上凝聚的、狂暴的冰雷之力,毫無保留地、徹底地在其體內核心位置爆發開來!
“呃——!!!”
周二的沖鋒戛然而止!他身體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而怪異的抽氣聲。那兩點猩紅的眼瞳,光芒瞬間凝固,然后如同接觸不良的燈泡般瘋狂閃爍、明滅不定。
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低下頭,似乎想看向自己后腰的位置。
咔嚓——!
一聲清晰無比、如同水晶或者琉璃碎裂的脆響,從他體內深處傳來。
周二的身體徹底僵住了。那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驟然熄滅,只剩下空洞的黑暗。他手中緊握的、僅剩半截的九環重劍,當啷一聲,無力地掉落在地,沉重的劍身砸起一片塵土。串在刀背上的九枚銅環相互碰撞,發出一連串雜亂、微弱、如同臨終嘆息般的低鳴,那邪異的戰歌終于走到了終章。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戰場。連風都似乎停滯了。
周二鎧甲的所有縫隙間,開始不受控制地滲出熾熱、粘稠、如同熔巖般的暗紅色液體。那液體滴落在地,發出嗤嗤的灼燒聲,冒出帶著硫磺惡臭的青煙。他喉嚨深處,發出一種非人的、如同無數冤魂在熔爐中掙扎哀嚎般的尖利嘶嘯,聲音不大,卻直透靈魂,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某種……被釋放的、無形的恐怖!
“退!!!”影寒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喊,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齊思瞞雖然重傷倒地,但戰斗的本能還在。聽到影寒的嘶喊,看到周二身上那極不穩定的能量反應和滲出的熔巖,他毫不猶豫地手腳并用,不顧一切地向后翻滾、爬行!
下一秒——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爆炸發生了!
以周二矮小的身體為核心,一股赤紅到極致、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火浪轟然爆發!那并非純粹的火焰,更像是粘稠的、燃燒的巖漿混合著毀滅性的能量沖擊波!
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將整片礦坑映照得亮如白晝,甚至連天幕上的月亮都黯然失色!巨大的火球翻滾著升騰而起,恐怖的沖擊波如同無形的巨墻,橫掃四面八方!
轟隆隆隆——!!!
爆炸中心方圓十丈之內,一切都在瞬間被摧毀、融化!堅硬的巖石如同蠟油般軟化、流淌,然后在極致的高溫下迅速玻璃化,形成一片光滑、詭異、冒著青煙的黑色琉璃地面!狂暴的氣浪卷起無數碎石和金屬碎片,如同子彈般激射向更遠處!
齊思瞞只感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拍在后背,將他如同落葉般掀飛出去,重重摔在幾十米外,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影寒所在的洼地邊緣也被沖擊波掃過,碎石如同雨點般砸落。她用殘存的意識,操控著幾片鋼羽在身前勉強組成一道脆弱的屏障,隨即也被震得昏迷過去。
當最后一絲火光熄滅,最后一聲爆炸的余音在荒涼的礦坑中消散,只剩下裊裊升騰、帶著刺鼻硫磺味的黑煙時,時間仿佛已經過去了很久。
齊思瞞是被傷口劇烈的疼痛和喉嚨里濃重的血腥味嗆醒的。他艱難地睜開腫脹的眼睛,視野模糊而晃動。他掙扎著,用唯一還能動彈的左手撐起身體,每一次動作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疼得他倒抽冷氣。他茫然地環顧四周。
爆炸的中心,留下了一個觸目驚心的、直徑超過十丈的焦黑深坑。坑底覆蓋著一層光滑、暗沉、還在微微發紅的琉璃質地面,如同惡魔留下的巨大烙印。坑的中心,一堆扭曲、焦黑、勉強還能看出是鎧甲和機械殘骸的東西堆疊在一起,冒著縷縷青煙,散發著濃烈的焦臭味和硫磺氣息。那顆碎裂的、暗紅色的晶石,早已不見蹤影,只在空氣中殘留著一絲令人不安的、帶著鐵銹和腥甜的能量余燼。
影寒……影寒呢?
齊思瞞心頭一緊,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連滾帶爬地朝著影寒之前所在的洼地沖去。每一步都伴隨著劇痛和眩暈。
“影寒!影寒!”他嘶啞地呼喊著,聲音在空曠死寂的礦坑里顯得格外微弱。
終于,在洼地的邊緣,他看到了那個幾乎被碎石掩埋了一半的雪白身影。她靜靜地趴在那里,一動不動,身下的土地被暗紅的血液浸透了一大片。腰腹間的鎧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些許白色的恐怖傷口。雪白的披風(收攏的光翼)被血污和塵土染得一片狼藉。
“不……”齊思瞞的心沉到了谷底,巨大的恐懼攫住了他。他踉蹌著撲過去,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拂開影寒臉上沾染血污的發絲,探向她的頸側。
指尖傳來一絲微弱、但確實存在的跳動。
她還活著!
巨大的狂喜瞬間沖垮了齊思瞞緊繃的神經,眼淚混合著血污不受控制地涌出。他小心翼翼地、用盡全身的溫柔,將影寒傷痕累累的身體抱在懷里,仿佛抱著易碎的珍寶。他撕下自己相對完好的內襯衣料,笨拙而急切地試圖為她包扎那致命的腰傷,手抖得厲害。
“沒事了…沒事了…影寒…我們贏了…撐住…”他語無倫次地低語著,聲音哽咽。
也許是他的呼喚,也許是包扎的動作牽動了傷口,影寒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那雙原本清澈如冰湖的眸子,此刻布滿了血絲,黯淡無光,充滿了極致的痛苦和疲憊。她的視線先是茫然地聚焦在齊思瞞那張同樣傷痕累累、寫滿焦急的臉上,然后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向自己的左手。
她的左手,正緊緊握著一柄劍。
正是那柄在關鍵時刻如同擁有生命般飛出、精準撞擊匕首握柄的古劍!
劍身依舊古樸,那些神秘的紋路在月光下仿佛只是普通的刻痕,清冷、安靜,沒有絲毫異常。仿佛之前那驚鴻一瞥的流光、那穿越戰場的鳴響、那精準致命的撞擊,都只是她瀕死之際的幻覺。
影寒的目光死死地、帶著難以置信的探究,凝固在古劍之上。虛弱讓她無法思考太多,但一個清晰無比的念頭占據了她的腦海:是它…最后那一下…是它自己動的!那道聲音…那道指出周二弱點的聲音…難道真的也是它?
她艱難地抬起眼,看向齊思瞞,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如同游絲:“劍…聲音…你…聽到了嗎?”
齊思瞞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古劍,又看向影寒眼中那無法作偽的驚疑,茫然地搖了搖頭,臉上同樣布滿了震驚與困惑:“聲音?什么聲音?我…我只看到它突然飛起來…撞了一下我的匕首…”他回想起那精準到毫巔、扭轉戰局的一擊,一股寒意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這把劍…到底是什么來頭?
影寒沉默了。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讓她無法深究,但古劍的神秘和那道救命的提示音,如同一個巨大的謎團,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齊思瞞的目光則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爆炸的中心,那堆焦黑的殘骸,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那絲帶著鐵銹腥甜的能量余燼。周二最后那非人的嘶吼、體內滲出的熔巖、尤其是那顆碎裂的紅色晶石…一幕幕在他腦中閃過。
“那晶石…”他聲音干澀,帶著深深的忌憚,“那東西…絕對不是異能核心…它給周二的力量…太邪門了…還有那鎧甲…”他想起周二那無視攻擊的防御和熔巖般的火焰,“光明教廷…絕不可能有這種東西…至少以現在的科技應該做不到!”他臉上同樣浮現出與影寒一樣的驚疑不定,顯然對此也一無所知。
勝利的喜悅早已被沉重的代價和后怕沖得無影無蹤。月光冰冷地灑在他們傷痕累累的鎧甲上,映照著斑駁的血跡和猙獰的創口。他們相互依偎著,汲取著對方身上僅存的一點溫度,在這片被戰斗徹底蹂躪過的焦土之上,如同兩艘在風暴后勉強靠岸、卻已千瘡百孔的小船。
死寂重新籠罩。只有風聲嗚咽,掠過礦坑的裂口,發出如同冤魂低泣般的回響。那碎裂的紅色晶石殘留的詭異氣息,以及古劍在月光下沉默的輪廓,如同兩個巨大的、不祥的問號,沉甸甸地懸在劫后余生的兩人心頭,預示著風暴并未真正結束,而是剛剛揭開它猙獰面紗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