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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陷阱

次日,正午。

城市邊緣一處不起眼的舊街巷,空氣里彌漫著隔夜垃圾的酸腐和灰塵的味道。云姝背靠著一面斑駁脫落的磚墻,陰影恰到好處地吞噬了她大半身形。她舉起手中的高倍軍用望遠鏡,冰冷的金屬鏡筒緊貼著眼眶,視野清晰無比地鎖定在兩百米外——那扇深嵌在老舊廠房側面的、厚重的灰色卷閘門上。

門緊閉著,沉默得像一塊墓碑。從清晨她抵達這個觀察點開始,到現在日頭高懸,那扇門紋絲未動,周圍也未見任何可疑人影走動。死寂,一種精心布置的、令人不安的死寂。

“查清楚了嗎?”云姝的聲音壓得極低,如同耳語,在巷子狹小的空間里卻清晰可聞。

她身邊,一個穿著洗得發白工裝、面相和善敦厚的中年男人立刻湊近了些,臉上堆著老實巴交的笑容,拍著胸脯,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卻帶著一種市井的篤定:“包在我身上,老大!這次絕對錯不了!我手下幾個兄弟輪班盯了好幾天了,白天這鬼地方連個耗子都不鉆,清靜得很!關鍵就在凌晨一點!”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那扇門,眼神里閃爍著精明的光:“那時候,里面那幫孫子會換班!門會開!就那么一小會兒!外面一隊人進去,里面一隊人出來,跟走馬燈似的!而且……”他刻意頓了頓,加重語氣,“他們之間根本不說話!連個眼神都不用對!熟得很!一看就是常年一起混的,熟得不能再熟!絕對沒有暗號那套虛的!”

云姝的目光依舊透過鏡片,死死鎖著那扇門,仿佛要將它看穿。望遠鏡的十字線在冰冷的金屬門面上緩緩移動。中年人的話和她觀察到的死寂吻合,但這過分的安靜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她心中警鈴并未解除,反而因為這份“完美”的情報繃得更緊。陷阱的味道,幾乎濃得化不開。

沉默了幾秒,云姝終于緩緩放下了望遠鏡。她沒說話,只是從隨身的黑色挎包里,掏出一個用舊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厚實方塊,動作隨意地遞了過去。

中年人眼睛瞬間亮了,臉上那和善的笑容綻開得更加燦爛,幾乎要擠出褶子來。他雙手接過,那沉甸甸的手感讓他心花怒放,手指隔著報紙都能感受到里面厚厚一疊鈔票的棱角。“謝老大!謝老大!”他忙不迭地點頭哈腰,將方塊飛快地塞進自己寬大的工裝內袋里,動作麻利得像變魔術。“那我……先撤了?”他搓著手,帶著點討好和急切,“家里老二今兒個放學早,婆娘交代了,晚了接不到,回去得跪搓衣板!嘿嘿……”

“去吧。”云姝的目光重新投向那扇灰色的門,隨意地揮了揮手,像驅趕一只無關緊要的蒼蠅。

中年人如蒙大赦,立刻點頭哈腰地后退幾步,隨即轉身,腳步輕快地消失在小巷的另一端,融入了外面喧囂的市井人潮。在這個龐大而復雜的城市網絡里,天道組織的觸角深入市井,像中年人這樣的“普通人”比比皆是。他們有著各自平凡的生活軌跡,是父親,是丈夫,是某個小店的老板。正是這種近乎完美的偽裝,讓光明教廷那些高高在上的獵犬,難以捕捉到他們真正的氣息。平凡,成了最好的保護色。

直到中年人的背影徹底消失,云姝才慢慢收回目光。她最后深深地、帶著審視地看了一眼那扇沉默的灰色卷閘門,仿佛要將它的坐標刻進腦海。然后,她像一道融入陰影的流水,悄無聲息地退出了小巷。

她沒有直接返回據點,而是拐進了附近一座大型商場。喧囂的人聲、明亮的燈光、琳瑯滿目的商品,構成了一個與剛才死寂小巷截然不同的世界。云姝穿過喧鬧的人群,走到一個相對僻靜的消防通道口,才拿出那部外殼厚重、沒有任何品牌標識、只保留著特殊加密頻道的定制手機。

她撥通了那個唯一的號碼。

“喂。”電話那頭,齊思瞞的聲音傳來,低沉,沙啞,聽不出太多情緒,但每一個音節都透著一種緊繃的張力。

“地方摸清了,”云姝的聲音同樣低沉,開門見山:“城西,老機械廠廢棄的第三號原料倉庫,東側小門。凌晨一點換班,是唯一的機會。”她頓了頓,語速加快,“但是,守衛力量……完全不清楚。里面有多少人?有沒有異能者?什么等級?一概不知。我能……找到的幫手,非常有限。”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艱澀和歉意。組織的原則,現實的掣肘,讓她無法提供更多支援。這幾乎是一場必死的豪賭。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只有細微的電流聲。然后,齊思瞞的聲音再次響起,異常平靜,平靜得近乎冷酷:“嗯,沒事的。能幫忙找到地方,已經是幫了大忙。”他的聲音里聽不出失望,只有一種斬釘截鐵的決心,“剩下的……我們自己來。”

沒有猶豫,沒有抱怨,只有一種近乎悲壯的承擔。

“……好。”云姝不再多言。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將那串精確的坐標信息發送了過去。她看著屏幕上的“發送成功”提示,仿佛在目送一份死亡通知書的送達。指尖傳來一陣冰冷的麻木感。

“位置發你了。”她說完,不等那邊回應,便直接切斷了通話。冰冷的忙音在聽筒里響起。她靠在冰冷的消防通道墻壁上,商場里歡樂的背景音樂隱隱傳來,與她此刻沉重如鉛的心情形成了荒誕而殘酷的對比。

…………

據點昏暗的客廳里,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渾濁的膠質。窗簾緊閉,隔絕了外面漸沉的暮色。影寒依舊蜷坐在沙發的一角,維持著齊思瞞離開時的姿勢,一動不動。她低著頭,長發垂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蒼白尖削的下巴。她的目光空洞地望著腳下深色的地毯,仿佛那里有一個能將所有痛苦和悲傷都吸走的黑洞。從得知噩耗到現在,她幾乎沒說過一句話,沒吃過一口東西,整個人像一尊被悲傷掏空的瓷偶,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齊思瞞放下那部沉重的定制手機,屏幕的微光在昏暗里一閃而逝。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影寒那單薄得令人心碎的背影上。

“找到了。”他的聲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低沉而清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城西老機械廠倉庫。凌晨一點,是他們換班開門的唯一機會。”他停頓了一下,視線掃過影寒毫無反應的側影,補充道,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沒有幫手。只有我們兩人。”

影寒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但依舊沒有抬頭,沒有回應。只有垂落在身側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指節繃得發白。她的沉默,比任何哭喊都更沉重。

黑夜,如同巨大的、粘稠的墨獸,終于徹底吞噬了這座城市。午夜的鐘聲在城市的某個角落敲響,帶著空洞的回音。

凌晨零點五十分。

兩道如同幽靈般的黑影,悄無聲息地從據點破舊的窗口滑出,融入濃得化不開的夜色。他們的速度快得驚人,在廢棄的廠房、狹窄的后巷、無人的街道間極速穿行,如同兩道貼地飛掠的疾風,沒有帶起一絲多余的聲響。冰冷的夜風灌入衣領,卻無法冷卻胸腔里那顆燃燒著復仇火焰的心臟。

老機械廠龐大的輪廓在黑暗中顯現,像一頭蟄伏的鋼鐵巨獸。巨大的廢棄廠房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死寂之中。齊思瞞和影寒如同壁虎般,悄無聲息地攀上倉庫區外圍一棟相對較高的廢棄辦公樓頂。視野豁然開朗。

下方,正是云姝情報中指明的那個東側小門——一扇厚重的灰色卷閘門,在慘淡的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

死寂。

絕對的、令人心悸的死寂。

倉庫周圍空曠得可怕,沒有任何巡邏的守衛,沒有任何活動的跡象,甚至連蟲鳴聲都消失了。只有風穿過廢棄管道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低鳴。這種過分的安靜,如同繃緊的弓弦,散發著致命的危險氣息。

齊思瞞的眉頭緊鎖,心臟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陷阱。一個早已張開的、只等獵物踏入的死亡陷阱。他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影寒。

影寒依舊沉默著,站在樓頂邊緣,夜風吹拂著她散亂的長發。她微微低著頭,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一動不動地鎖定著下方那扇緊閉的灰色卷閘門。她的側臉在月光下呈現出一種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平靜。沒有恐懼,沒有遲疑,只有一種被極致悲傷和憤怒淬煉過的、如同寒冰般刺骨的決絕。那眼神,讓齊思瞞所有勸阻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明知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只能陪她一起跳下去。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如同鈍刀切割著神經。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異常清晰的機械運轉聲響起。

凌晨一點整。

下方,那扇厚重的灰色卷閘門,如同沉睡巨獸緩緩張開的嘴,開始向上滑動,發出沉悶而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幾乎在同一時間,倉庫對面不遠處的陰影里,三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越野車如同鬼魅般悄然滑出。車門無聲打開,十二名穿著統一黑色作戰服、動作迅捷干練的身影迅速下車,列隊,動作整齊劃一,如同精密的殺人機器。他們全副武裝,臉上戴著遮擋面容的戰術面罩,只露出一雙雙冰冷無情的眼睛。

卷閘門內,同樣走出十二名裝束完全一致的守衛,沉默地迎向外面的隊伍。

兩隊人,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木偶,在倉庫門口無聲地交錯而過。沒有口令,沒有眼神交流,甚至連腳步聲都刻意壓到了最低。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詭異的、冰冷的默契。外面的人魚貫進入倉庫,里面的人則快速走向那三輛黑色越野車。

呼——!

就在這時,一陣不知從何而起的、極其突兀的狂風猛地卷過倉庫門口的空地!狂風裹挾著地上的沙塵、碎屑,劈頭蓋臉地砸向正在換班的守衛!

“呃!”猝不及防之下,幾名守衛被風沙迷了眼睛,下意識地抬手遮擋,動作出現了瞬間的遲滯和混亂。

風來得快,去得也快。幾秒鐘后,風勢驟然停歇,仿佛從未出現過。周圍再次恢復了死寂。那些被風沙短暫干擾的守衛,也只是微微晃了晃頭,迅速恢復了之前的冰冷姿態,仿佛剛才的插曲不值一提。兩隊人繼續完成無聲的交接,進入倉庫的關門,登上越野車的發動引擎。

嗡……

引擎低吼,三輛黑色越野車迅速駛離,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嘩啦!

卷閘門再次沉重地落下,嚴絲合縫地關閉,隔絕了內外。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死寂。

然而,就在卷閘門關閉的余音尚未完全消散之際——

廢棄辦公樓的樓頂,齊思瞞和影寒的身影,如同被黑夜本身抹去,已然消失無蹤!

…………

卷閘門內,是巨大的、空曠的廠房空間。月光從高高的、布滿蛛網的破窗投射進來,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慘白的光斑,照亮了空氣中漂浮的灰塵。一股濃烈的、帶著酸腐氣息的糧食發酵味撲面而來,濃得幾乎令人作嘔。

“糧酒廠?”齊思瞞壓低聲音,眉頭緊鎖。這氣味和環境與他預想中的秘密據點截然不同。他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巨大的、蒙塵的金屬管道如同巨蟒般盤踞在頭頂,角落里堆放著一些落滿灰塵的木桶和廢棄的機械零件,空氣里的酒精味道聞起來格外的刺鼻,整個倉庫無比的空曠,但危機四伏。

影寒卻對他的疑問置若罔聞。她的雙眸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的幽光。就在進入倉庫的瞬間,她的雙手十指已然在身側極其輕微、卻帶著某種奇異韻律地彈動起來!

嗡——

伴隨著幾乎不可聞的微弱振翅聲,無數細如蚊蚋、閃爍著金屬冷光的微型機器人,如同潮水般從她寬大的袖口、衣擺下洶涌而出!它們密密麻麻,數量驚人,瞬間分散開來,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沙塵暴,悄無聲息地撲向倉庫的每一個角落!天花板、墻壁縫隙、廢棄的管道深處、堆積的木桶后方……無所不至!

影寒微微閉上了眼睛。她的精神高度集中,仿佛與這成千上萬的機械造物建立了無形的神經鏈接。每一個微型機器人上搭載的微型傳感器——溫度、震動、磁場、壓力、甚至化學分子識別——所捕捉到的海量信息,如同奔騰的洪流,瞬間涌入她的腦海,在她意識深處構建出一幅無比清晰、無比立體的實時三維地圖!

陷阱!紅外感應網格!重力觸發地雷!聲波警報器……倉庫內部看似空曠,實則布滿了致命的死亡陷阱!然而,在影寒那如同神明俯瞰般的全知視角下,這一切都無所遁形!

她甚至“看”到了更深層的東西——在地窖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堆巨大的、散發著濃烈酒氣的橡木桶后面,隱藏著一道極其隱秘的、向下延伸的金屬樓梯!

而在那樓梯盡頭,一個被更嚴密能量屏障和物理鎖具守護的暗室核心位置……靜靜地躺著一具扭曲的、覆蓋著非人角質和絨毛的軀體輪廓!

找到了!

影寒猛地睜開雙眼!那雙漆黑的眸子里,瞬間燃起了冰冷的、足以焚毀一切的火焰!沒有絲毫猶豫,她朝著齊思瞞做了一個極其簡潔的手勢,身體如同離弦之箭,率先朝著那個角落沖去!

齊思瞞緊隨其后,心中震撼無以復加。影寒對異能的運用,其精妙和強大,早已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這種近乎神跡般的偵查和破解能力,簡直是為潛入和破壞而生!

在影寒的指引下,兩人如同行走在自家后院。影寒的手指在虛空中快速點劃,如同操控著無形的琴弦。那些致命的紅外線在她靠近前幾秒便詭異地扭曲、熄滅;重力觸發裝置被微型機器人瞬間侵入核心,變成了啞火的廢鐵;聲波警報器的感應膜片被一層納米級的隔音材料悄然覆蓋……所有的陷阱,在影寒那恐怖的微操能力面前,如同紙糊的玩具,被無聲無息地瓦解于無形!

他們如同兩道在死亡刀鋒上跳舞的魅影,精準而迅捷地穿過了布滿殺機的倉庫,來到了那堆巨大的橡木桶后。影寒的手指在布滿灰塵的冰冷墻壁上幾個特定的位置快速按壓了幾下。

咔噠…咔…咔咔咔…

一陣極其細微、如同鐘表內部齒輪咬合的機括聲響起。墻壁上,一塊偽裝得天衣無縫的金屬板悄無聲息地向內滑開,露出了后面那道向下延伸、散發著陰冷潮濕氣息的螺旋金屬樓梯!

沒有絲毫停頓,兩人閃身而入。金屬板在他們身后悄然合攏,隔絕了上方的世界。

樓梯深邃而陡峭,盤旋向下,仿佛通往地獄的入口。冰冷的金屬臺階踩上去發出輕微的回響,在死寂中顯得格外清晰。濃烈的酒糟酸腐味混合著地下特有的陰冷霉味,幾乎令人窒息。

終于,樓梯的盡頭,一道厚重的、閃爍著暗啞金屬光澤的合金大門,如同地獄的閘門,矗立在兩人面前。門上沒有任何鎖孔,只有復雜的能量回路在門縫邊緣若隱若現,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影寒站在門前,緩緩抬起右手。她的掌心,無數更微小、閃爍著幽藍光芒的納米機器人如同活物般凝聚、組合!頃刻間,一只結構精密、覆蓋著無數細微探針和切割工具的機械手臂,在她掌心上方憑空“生長”出來!

嗡……

機械手臂無聲地探向合金大門,指尖的探針如同擁有生命般,精準地刺入那些能量回路的節點!幽藍的光芒在探針尖端亮起,與門上的能量回路激烈地對抗、解析、侵蝕!空氣中彌漫著細微的、如同靜電般的噼啪聲。

咔噠!

一聲清脆的、如同鎖芯彈開的輕響!

那道堅固無比的合金大門,在影寒面前,如同溫順的羔羊,緩緩地向內滑開!露出了門后一片更加黑暗、更加陰冷的空間!

齊思瞞站在她身后,看著這神乎其技的一幕,心中只剩下震撼。影寒的力量……正在以一種恐怖的速度進化著!這不僅僅是復制和創造,這是對物質和能量近乎神明般的掌控!

門后,是一個不足二十平米的狹小暗室。冰冷的白熾燈管懸在低矮的天花板上,發出滋滋的電流聲,投下慘白而晃動的光線。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消毒水和……福爾馬林混合的刺鼻氣味。

暗室中央空無一物。

而在暗室最深處、最陰暗的那個角落里——

一具軀體,被數道手腕粗細、閃爍著幽藍電弧的合金鎖鏈,以一種極其扭曲、極其屈辱的姿態,死死地捆綁、吊立在那里!

那已經很難稱之為“人形”了。

曾經玲瓏有致的身體,此刻布滿了縱橫交錯、深可見骨的恐怖傷痕!皮肉翻卷,如同被無數野獸撕咬過,許多地方的皮膚呈現出詭異的暗紫色壞死。原本雪白細膩的肌膚上,覆蓋著一層丑陋的、如同蜥蜴般的暗綠色角質層和破碎的血肉組織,那是異能失控、掠食者化的可怖標志!

曾經鮮艷欲滴、如同花瓣般誘人的紅唇,此刻早已被咬得稀爛!深深的血痕交錯其上,干涸的暗紅色血跡將整個下半張臉都染成了恐怖的醬紫色!那必然是在承受著無法想象的劇痛時,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死死咬住的結果!

那雙曾經靈活纖巧、如同藝術品般的玉手,此刻更是慘不忍睹!十指扭曲變形,指甲盡數崩裂翻卷,指尖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森白的指骨裸露在外!掌心更是被某種尖銳之物反復穿刺,留下了數個深不見底的血洞!

最令人心碎的,是那張臉。

曾經足以顛倒眾生的精致容顏,此刻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刀疤和灼燒的痕跡!一道深可見骨的刀痕,從左額角斜劈而下,貫穿了整張左臉,幾乎削掉了半個鼻梁!右臉頰上則是一片可怕的焦黑,皮肉黏連扭曲,散發出蛋白質燒焦的惡臭!那雙曾經靈動狡黠、如同月牙般彎起就能勾魂奪魄的眼睛,此刻緊緊地閉著,長長的睫毛如同折斷的蝶翼,覆蓋在毫無生氣的眼瞼上。

毀容!對于一個曾經視美貌為武器、為驕傲的女人來說,這恐怕是比死亡本身更殘酷的凌遲!

唯一能讓人感到一絲……荒謬的“慶幸”的,或許就是這具被折磨得面目全非、如同地獄惡鬼般的殘軀,顯然避過了被侵犯的厄運。那非人的形態和觸目驚心的創傷,足以澆滅任何野獸的欲望。而這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幸免”,在如此慘烈的死亡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和諷刺。

“魅姬——!!!”

一聲凄厲到扭曲、如同瀕死野獸發出的哀嚎,猛地從影寒喉嚨深處炸開!那聲音里蘊含的悲痛、憤怒和絕望,瞬間沖垮了她之前所有的冰冷偽裝!她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擊中,身體劇烈地搖晃了一下,然后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

齊思瞞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間停止了跳動!他看清了那張臉!那張即便被毀得不成樣子,依舊能讓他瞬間認出來的臉!那個在初次見面時,對他露出一個帶著審視和狡黠、如同月牙彎彎般笑容的女人!那個笑容曾短暫地照亮過陰霾,卻在此刻,化作了最刺目的、最殘酷的死亡烙印!

極致的憤怒如同火山巖漿,瞬間沖垮了理智的堤壩!一股冰冷而狂暴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冰風暴,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光明教廷!這幫披著人皮的畜生!

“魅姬……”齊思瞞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沉重和痛楚。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因為巨大悲痛而幾乎站不穩的影寒。

但影寒的動作更快!她沖到那具被鎖鏈吊掛的殘骸前,雙手因為極致的憤怒和悲傷而劇烈顫抖著。她甚至沒有去看那些閃爍著致命電弧的鎖鏈,只是死死地盯著那張面目全非的臉,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是我……是我沒用……”影寒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深入骨髓的羞愧和自責,仿佛每一寸皮膚都在被烈火灼燒,“是我太弱了……是我害了你……是我讓你……讓你……”后面的話語被劇烈的哽咽徹底淹沒。她猛地閉上眼,身體因為巨大的痛苦而蜷縮起來。

“好了……”齊思瞞強壓下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殺意和悲痛,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種試圖安撫的無力感。他蹲下身,輕輕按住了影寒劇烈顫抖的肩膀,“沒關系的……我想她……也不會想看到你這樣……”他的話蒼白而徒勞,連他自己都無法說服,“走吧……我們帶她……回家,好不好?”

他的話音未落——

“啊——!!!”

一聲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充滿了無盡痛苦與毀滅欲望的咆哮,猛地從影寒口中爆發出來!這咆哮不再是單純的悲痛,而是被點燃的、足以焚毀整個世界的滔天怒火!

“我要殺光你們——!!!”

這聲咆哮如同驚雷,帶著無與倫比的穿透力,瞬間撕裂了地下暗室的死寂!如同最猛烈的宣戰書,狠狠地砸向四面八方冰冷的墻壁,然后沿著通道,如同洶涌的浪潮,向上翻滾,穿透了地窖厚重的土層,傳遍了整個倉庫!

幾乎在影寒咆哮聲響起的同時!

嗡——嗡——嗡——!

刺耳的警報聲如同厲鬼的尖嘯,驟然在倉庫內部、在地窖入口處瘋狂炸響!紅光瘋狂閃爍,將整個空間染成一片血色!

“敵襲!暗室!最高級別!”

“封鎖所有出口!目標出現!”

“重復!目標出現!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冰冷的電子指令聲和嘈雜的呼喊聲瞬間通過擴音器和通訊器響徹每一個角落!密集而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暴雨般從上方、從四面八方各個通道口洶涌而來!金屬碰撞聲、武器上膛聲、能量充能的嗡鳴聲……交織成一曲死亡的交響!

隱藏?早已毫無意義!

早在他們踏入暗室、甚至更早,在影寒操控微型機器人突破第一道防線時,他們的行蹤就已經暴露無遺!敵人早已張開巨網,只等他們踏入這最后的絕地!

影寒猛地止住了悲嘯!她抬起頭,淚痕未干的臉上,那雙漆黑的眼眸里,所有的悲傷和脆弱都被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瘋狂的、燃燒著地獄之火的狂熱所取代!那火焰熾烈、冰冷,帶著毀滅一切的氣息!

這一次,她的憤怒被徹底點燃!焚盡了最后一絲猶豫和軟弱!

這一次,她將化身為復仇的修羅!勢必要用敵人的鮮血和哀嚎,來祭奠身后這具冰冷的殘骸!

她伸出顫抖卻異常堅定的手,指尖在那些閃爍著幽藍電弧的合金鎖鏈上快速拂過。掌心凝聚的微型機器人瞬間侵入鎖鏈內部的控制節點!

噼啪!

幽藍的電弧劇烈地閃爍了幾下,隨即徹底熄滅!

咔!咔!咔!

手腕粗細的合金鎖扣應聲彈開!

失去了鎖鏈的支撐,魅姬那早已冰冷僵硬的殘軀,如同斷線的木偶,無力地向前傾倒。

齊思瞞眼疾手快,一步跨前,伸出雙臂,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帶著無限沉重的姿態,穩穩地接住了那具殘破不堪、輕飄飄卻又重逾千斤的軀體。

當魅姬那張布滿恐怖傷痕、再也無法展露笑顏的臉龐清晰地映入兩人眼簾時,那極致的慘狀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劑,將兩人心中最后一絲理智徹底點燃、焚毀!

影寒的胸膛,驟然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芒!

那光芒并非擴散,而是如同超新星爆發前的坍縮!瞬間凝聚、壓縮到極致!然后——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成的白色光柱,以影寒為中心,轟然爆發!如同開天辟地的神罰之光,瞬間沖破了低矮的暗室天花板!堅硬的混凝土和鋼筋在這股力量面前如同紙糊般被撕裂、汽化!

光柱勢不可擋地向上沖去,貫穿了地窖厚重的土層,撕裂了倉庫的鋼鐵穹頂!

轟隆隆——!!!

整個廢棄機械廠區的地面都為之劇烈震動!倉庫的屋頂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蛋殼,轟然炸開一個直徑數米的巨大破洞!粗大的鋼梁扭曲斷裂,碎石和塵土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那道純粹、熾烈、蘊含著無盡悲憤的白色光柱,如同連接天地的審判之劍,在深沉的夜空中沖天而起,將方圓數里內的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晝!

璀璨!奪目!如同神祇降臨!

“那是什么?!”

“倉庫!倉庫炸了!”

“敵人在那里!最高警報!最高警報!”

“所有單位!立刻向光源中心靠攏!包圍他們!不惜一切代價!”

無數驚駭的呼喊聲、指令聲在工廠外圍、在更遠處的街道上響起!蟄伏在黑暗中的、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的光明教廷組織異能者們,瞬間被這沖天的光柱所驚動!一道道黑影從各個藏匿點、從疾馳而來的車輛中躍出,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面八方朝著那光柱的源頭瘋狂涌來!

暗室入口處,那扇被影寒輕易開啟的厚重合金門,此刻成為了第一道屏障。然而,在洶涌而至的敵人面前,它脆弱得不堪一擊。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合金大門被狂暴的能量直接轟成了無數扭曲的碎片!裹挾著巨大的動能,如同密集的霰彈般朝著門外狹窄通道里正試圖沖進來的數十名異能者激射而去!

噗嗤!噗嗤!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悶響連成一片!沖在最前面的幾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巨大的金屬碎片直接拍在了墻上!如同被重型卡車碾過的番茄,瞬間化作一灘灘粘稠模糊的肉泥!鮮血、碎骨、內臟碎片混合著扭曲的金屬,在通道的墻壁和地面上涂抹出觸目驚心的死亡畫卷!

后面僥幸未被波及的人,腳步瞬間釘在了原地!濃烈的血腥味和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如同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刺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們的四肢百骸!那扇門后……到底是什么怪物?!

煙塵彌漫,碎石簌簌落下。

煙塵之中,一道身影緩緩地、一步步走了出來。

影寒!

她散亂的長發在周身狂暴逸散的白色能量流中狂亂飛舞,如同燃燒的黑色火焰!原本烏黑的發絲,此刻竟被那過于強大的能量浸染,呈現出一種妖異而冰冷的青紫色!她的身體籠罩在一層凝練到極致、如同液態白金般流淌的熾烈白光之中!這光芒如此純粹,如此強大,甚至扭曲了她周圍的空間,讓她看起來如同從神話中走出的、降臨塵世執行最終審判的神明!

她的眼神冰冷,空洞,卻又燃燒著足以焚毀萬物的火焰。她緩緩地掃視著通道里那些被驚駭釘在原地的敵人,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都為之凍結!

而在她身后,齊思瞞緊緊跟隨著。他的動作快如鬼魅!在影寒踏出暗室的瞬間,他已經如同最致命的幽影,從她身側疾掠而出!

手中,那兩把由影寒具現而出的、流淌著幽藍寒芒的匕首,化作了兩道死亡的流光!

唰!唰!唰!

刀光過處,血花綻放!

沒有慘叫!沒有格擋!只有利器切開皮肉、割斷喉管、刺穿心臟的沉悶聲響!齊思瞞的身影在狹窄擁擠的通道里如同鬼魅般閃爍騰挪,每一次閃現,都伴隨著至少一名敵人生命的終結!他眼中燃燒著與影寒同源的、冰冷的、純粹的殺意!每一次揮刀,都傾注著對身后那具殘骸的哀悼和對眼前這些劊子手的無盡憤怒!

噗通!噗通!噗通!

尸體如同被割倒的麥子般接連倒下!鮮血如同小溪般在通道的地面上肆意流淌,粘稠地漫過鞋底。

影寒的步伐沒有絲毫停頓。她背著魅姬冰冷僵硬的殘軀,齊思瞞用臨時具現出的高強度繃帶,將魅姬牢牢固定在影寒背上,一步一步,堅定地向前走去。青紫色的發絲在能量流中狂舞,周身籠罩的神性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所過之處,那些被齊思瞞殺意和影寒神威雙重震懾的異能者們,如同摩西分海般,下意識地、帶著無法抑制的恐懼,向兩側踉蹌退開,讓出了一條染血的通路!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瘋狂蔓延!

就在影寒和齊思瞞即將走出這條死亡通道,踏入外面稍顯開闊的原料分裝區時——

“不能讓他走了——!!”一個因為極度恐懼而扭曲變形的嘶吼聲猛地從人群后方炸響!“指揮官馬上就到!放走了他們,我們所有人都得死!都得死——!!!”

這句話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瞬間壓垮了恐懼的臨界點!求生的本能和對“指揮官”更深的恐懼,徹底壓倒了面對“神明”的敬畏!

“殺——!!!”

“跟他們拼了——!!!”

絕望的咆哮聲響起!數十名紅了眼的異能者,如同被逼入絕境的困獸,瞬間爆發出最后的兇性!各種異能的光芒在狹窄的空間里瘋狂亮起!火球、冰錐、風刃、能量沖擊波……如同狂風暴雨般,朝著通道出口處那兩道身影傾瀉而去!要將他們徹底淹沒!

轟!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如同滾雷般在通道口密集炸響!火光沖天!冰屑四濺!狂暴的能量亂流瘋狂撕扯著空氣!墻壁被轟出巨大的窟窿,金屬管道被炸得扭曲斷裂!

然而!

在那片毀滅性的能量風暴中心!

影寒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針般,巋然不動!

籠罩著她的液態白金般的熾烈白光,形成了一個堅不可摧的絕對領域!所有襲來的攻擊——無論是熾熱的火焰、刺骨的寒冰、還是狂暴的能量沖擊——在觸碰到那層白光的瞬間,都如同泥牛入海,被無聲無息地分解、湮滅、吸收!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她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波動一下,依舊背負著魅姬的殘骸,一步步向前。那些在她領域邊緣炸開的能量余波,只能徒勞地掀起她狂舞的青紫色發絲和衣角。

而齊思瞞,則化作了風暴中最致命的黑色閃電!他的身影在爆炸的間隙中鬼魅般穿梭,每一次閃現,都精準地出現在一名攻擊者的身側或身后!手中的幽藍匕首,如同死神收割生命的鐮刀,每一次揮出,都帶起一蓬滾燙的血雨!他利用著爆炸的掩護,利用著敵人攻擊的間隙,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高效而冷酷地清除著一切敢于擋路的障礙!

人群在慘叫聲中翻飛、倒下!殘肢斷臂混合著內臟碎片四處拋灑!通道出口瞬間化作一片血腥的修羅場!

轟——!!!

一聲更加劇烈的爆炸,終于徹底炸開了通道出口最后一點阻礙!碎石和扭曲的金屬如同暴雨般向外激射!

影寒和齊思瞞的身影,終于踏出了那條染血的通道,站在了原料分裝區相對開闊的空間里。這里連接著地下酒窖的出口。

然而,就在出口前方——

一個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那里,恰好擋住了通往自由的道路。

那是一個身材異常矮小、干瘦的男人。他穿著一身裁剪合體、卻依舊顯得空蕩蕩的黑色燕尾服,與周圍血腥混亂的環境格格不入。他臉上帶著一種玩味的、如同貓戲老鼠般的笑容,雙手插在褲袋里,姿態閑適得如同在自家花園散步。

但當他出現的瞬間,一股如同萬丈深淵般沉重、粘稠、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潮水般轟然降臨!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那些僥幸從通道里逃出來、正驚魂未定的殘余守衛,在這股威壓下,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瞬間臉色慘白,呼吸困難,幾乎癱軟在地!

齊思瞞和影寒的腳步,同時停住!影寒周身那熾烈的白光,在這股威壓下,竟也微微波動了一下!

矮小男人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影寒身上那神跡般的白光,以及她背上那具被繃帶固定著的、布滿非人特征的殘破尸體。他的目光在那張面目全非的臉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譏誚弧度,聲音尖細而清晰,如同毒蛇吐信:

“嘖……一個死人而已,至于嗎?”

這句話,如同點燃炸藥桶的最后一點火星!

影寒猛地扭過頭!

那雙燃燒著白金火焰的、如同神明般冰冷的眼眸,瞬間死死地釘在了矮小男人的臉上!那眼神里蘊含的滔天怒火、刻骨仇恨和無盡的毀滅意志,如同實質的巖漿,足以將鋼鐵都熔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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