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
- 路明非:完蛋了,秘密被曝光了
- 再夢一夏
- 3227字
- 2025-07-10 06:01:00
路明非覺得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
指節骨縫里滲著細密的痛意,像是有鋼錐在緩慢鑿擊,每一次呼吸都能牽動手臂的骨頭,發出“咯吱”的哀鳴——那是被碾碎后又強行拼接的鈍痛,沉得像馱著整座喜馬拉雅山。
意識像被泡脹的海綿,在黑暗里浮浮沉沉。
每一次下沉都撞得太陽穴突突跳,眼前晃著仕蘭中學的黑板、蘇曉檣罵他“笨蛋”的臉,還有路鳴澤那只總搭在他肩膀上的、帶著體溫的手。這些碎片混在一起,像被揉爛的電影票,連字跡都模糊不清。
他用盡全力撐開眼皮。
第一縷光刺進來時,最先看清的是扭曲的金屬——前擋風玻璃碎成蛛網,框架彎成猙獰的弧度,像被巨獸咬過的骨頭,在雨幕里泛著冷光。
然后是腳下的水灘。
鮮血順著座椅縫隙往下淌,和雨水在腳墊上積成灘,暗紅色的水紋里,倒映著扭曲的車頂,像惡魔打翻的調色盤。腥甜的氣味裹著雨水的霉味撲過來,嗆得他猛地咳嗽,肺葉像被砂紙磨過。
安全帶還勒在胸口。
那帶子此刻像條被激怒的蟒蛇,越收越緊,路明非的指甲掐進安全帶扣,指尖先觸到金屬的冰涼,再是指腹打滑——汗濕的掌心根本抓不住那小小的鎖舌。
“靠……”他咬著牙罵了句,終于在第三次嘗試時,聽見“咔嗒”一聲輕響。
束縛松開的瞬間,他幾乎是跌向副駕駛座。
蘇曉檣還昏著。
她的頭歪在椅背上,臉色白得像剛從冰柜里拿出來的牛奶,額角的腫包滲著血絲,雨絲飄在她臉頰,混著血絲畫出蜿蜒的痕,像雪地里爬過的紅螞蟻。
路明非的心臟像是被浸了冰的鐵鉗攥住,連呼吸都帶著鐵銹味的疼。
他伸出手,指尖先碰了碰她的發絲——濕冷的頭發粘在臉上,他小心翼翼地拂開,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一塊冰。
“小天女……”他沒敢大聲喊,聲音壓在喉嚨里,發顫。
解蘇曉檣的安全帶時,他的手更抖了。
車內空間早被撞得變了形,他得側著身子貼過去,幾乎能聽見蘇曉檣微弱的呼吸聲——像風中搖曳的燭火,每一次起伏都讓他提心吊膽。
臉頰突然碰到她的頭發,帶著淡淡的梔子花香,路明非的耳朵“嗡”地一下燒起來,連脖子都紅了。
但這羞澀連一秒都沒留住。
蘇曉檣的肩膀動了動,他立刻屏住呼吸,手指更快地摸索安全帶扣,生怕動作慢一點,這微弱的生機就會溜走。
終于把人拖出車外時,雨更大了。
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疼得像小石子,混著額角的血往下流,在下巴尖匯成水珠,滴進衣領里,激得他打了個寒顫。
路明非剛站穩,就看見圈在車外的黑影。
不是一個,是一圈——個個都有兩米多高,輪廓在雨里晃著,像沒對焦的老照片,卻透著能凍穿骨頭的寒意。
那氣息是冷的,卻裹著灼人的威壓,像打開了地獄的爐門,路明非的腿瞬間軟了,連牙根都在打顫。
它們沒撲上來。
就那么站著,像一群耐心的獵手,在等獵物耗盡最后一絲力氣。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雨水灌進喉嚨,嗆得他直咳嗽。
腦子里突然蹦出楚子航拔刀時的側臉——那家伙永遠皺著眉,刀光劃開空氣時比閃電還快;還有愷撒甩動風衣的弧度,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晃眼,連笑都帶著睥睨的勁兒。
“至少不能在小天女面前慫……”他對自己說,聲音小得只有雨能聽見。
他一瘸一拐地轉身,想去找李叔。
蘇家的老司機,總在他去蘇家送文件時,偷偷塞給他一顆水果糖,說“路明非啊,讀書別太累”的李叔。
可走到駕駛座旁,他的腳像被釘住了。
李叔的脖子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著,腦袋靠在方向盤上,指節還攥著半截斷裂的安全帶。
他的眼睛沒閉上,瞳孔里縮著一團化不開的黑——那是死前最后看見的恐懼,像凍住的墨汁,再也散不開了。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路明非捂住嘴,指縫里漏出干嘔的聲音。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雨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混著什么溫熱的東西——是眼淚嗎?他不知道,只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塊。
“都怪我……”他蹲下來,雙手插進濕透的頭發里,“要是我沒來,你們都好好的……”
回到蘇曉檣身邊時,他的手還在抖,但動作卻穩了。
按壓胸部時,指尖能感覺到她肋骨的形狀,每一次往下按,都像在跟死神拔河。
人工呼吸時,他閉著眼,鼻尖碰到她微涼的額頭——突然想起那個夢,也是這樣的場景,蘇曉檣和柳淼淼躺在他面前,他也是這樣按壓、呼吸,像個笨拙的救世主。
“原來不是夢啊……”他喃喃自語,“路鳴澤說有人坐不住了,可我就是個吊車尾的……憑什么?”
就在這時,蘇曉檣的手指動了。
先是指尖輕輕顫了下,然后眼皮慢慢掀開,眼神里滿是迷茫,像剛從一場長夢里醒過來。
“我……這是在哪?”她的聲音很輕,還帶著顫音,每說一個字都要皺下眉。
路明非的眼眶瞬間熱了,他趕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濕冷的手套傳過去:“小天女!你醒了!太好了!你嚇死我了!”
“渾身……好痛……”蘇曉檣想坐起來,剛動了下就疼得倒抽冷氣,“到底……發生什么了?”
“別亂動!”路明非趕緊按住她,聲音沉了下來,“我們出了車禍,李叔他……已經走了。”
蘇曉檣的眼睛猛地睜大了。
恐懼像潮水一樣涌上來,她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只能順著路明非的目光看向那些黑影。
下一秒,她的身體就繃緊了,手指掐進路明非的胳膊,指甲蓋帶著涼意,卻抓得極緊——那是絕境里唯一的錨。
“那些……是什么東西?”她的聲音抖得厲害,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不知道,”路明非皺著眉,目光死死盯著黑影,“車禍后就圍著我們,沒動手。”
空氣中的壓迫感越來越重。
路明非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像敲鼓,每一次跳動都在提醒他:不能在這待著。
他咬了咬牙,扶著蘇曉檣的胳膊,慢慢把她拉起來:“我們得走,這些東西不對勁,再待下去要出事。”
蘇曉檣點點頭,靠在他身上,每走一步都要哼一聲,卻沒說一句“我走不動了”——她從來都是這樣,驕傲得不肯在別人面前示弱,哪怕現在渾身是傷。
兩人剛走出兩步,黑影就動了。
不是走,是涌——像被捅破的蟻穴里奔逃的工蟻,眨眼就把兩人圈在核心。
雨鞭抽在地上,濺起半尺高的水花。
路明非這才看清它們的樣子:沒有皮膚,裸露的肌肉是青黑色的,像泡脹的尸體,關節扭曲得不像人類,每動一下都能聽見骨頭摩擦的“嘎吱”聲。
然后是眼睛。
黃金瞳亮起來的時候,路明非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了——那不是簡單的光,是瞳仁里轉動的古奧紋路,像刻在骨頭上的咒語,每一次閃爍都帶著焚盡一切的瘋狂。
那是地獄里燒了千年的火,能把人的魂都烤化。
蘇曉檣的身體更抖了,她往路明非身后縮了縮,聲音里滿是恐懼:“它們的眼睛……好嚇人……”
路明非也怕,腿肚子一直在轉筋,可他看著蘇曉檣發抖的肩膀,突然就生出一股勇氣——像藏在心底的獅子,終于肯抬起頭了。
他深吸一口氣,往前走了一步,擋在蘇曉檣面前,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喂,各位大哥,行個方便唄?我們就是普通學生,沒招惹你們,放我們走行不行?”
話剛出口就想抽自己——都這時候了,還學古惑仔談判?怕不是要被這些怪物當成下酒菜。
可意外發生了。
最前面的那個黑影,居然往后退了一步。
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它們緩緩讓出一條窄窄的通道,兩側的黑影像沉默的石像,黃金瞳里的光卻沒減弱,依舊透著冰冷的殺意。
蘇曉檣愣住了,她拽了拽路明非的袖子,聲音還是虛的:“路明非,你認識這些怪物?別是偷偷加入什么邪教了吧?”
“我哪認識啊!”路明非也懵了,猛搖頭,“要是認識,我早讓它們送咱們回家喝熱可可了,還用在這淋雨?”
兩人相互扶著,沿著高速路的邊緣走。
腳下的路面很滑,路明非好幾次差點摔倒,都被蘇曉檣拽住了——她的力氣不大,卻抓得很穩,像在跟他互相支撐。
黑影跟在他們身后,不遠不近,腳步聲很輕,卻像踩在路明非的心尖上。
他總覺得背后有無數雙眼睛盯著,連頭發都豎起來了。
終于,他忍不住了,猛地轉過身,對著黑影大喊:“別跟著我們了!大家各走各的路行不行?你們再跟著,我……我就報警了!”
回應他的只有雨聲。
黑影還在跟著,步伐整齊得像軍隊,黃金瞳在雨里閃著光,像遠處的鬼火。
路明非無奈地嘆了口氣,耷拉著肩膀,對蘇曉檣吐槽:“你看,我就說我沒這面子吧……早知道剛才就不裝英雄了,現在好了,成跟屁蟲了。”
蘇曉檣靠在他身上,沒懟他,只是小聲說:“沒事,有你在呢。”
路明非的耳朵又燒起來了,這次卻沒躲開,只是把蘇曉檣扶得更穩了些。
雨還在下,黑影還在跟著,但他好像沒那么怕了——至少,他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