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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至少我不用守那些清規戒律……

雨終于歇了,鉛灰色的厚重云層仍在翻滾,方才被風雨撕開的裂口邊緣,水汽正凝成細小的冰晶,在殘月下泛著碎玻璃似的光。

幾縷月光擠過那道縫,淡得像暮年人呼出的最后一口氣,落在滿是水洼的高速路上。積水里映著破碎的云影,每晃一下,都像命運在攪動那點可憐的憐憫。

路明非和蘇曉檣的靴子陷在泥里,每拔一步都帶著“咕嘰”的聲響——那是大地被泡透的呻吟,也是他們倆此刻的處境:兩個被命運按在泥里摩擦的倒霉蛋。

昏黃的路燈還在晃,電線被風扯得嗚嗚響,光線勉強夠著路面。

他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貼在泥濘里,像兩株沒了根的枯草。

風一吹,影子跟著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碎,散在這空蕩蕩的高速路上。

身后的死侍沒了雨聲掩護,咆哮聲聽得更清。那聲音不是從喉嚨里發出來的,更像腐肉摩擦著骨頭,混著涎水滴落的“滴答”聲,被風裹著往兩人后頸鉆。

每一聲,都像鈍釘子往路明非緊繃的神經上敲。

他扯了扯嘴角,想把那股窒息感頂回去,爛話像往常一樣涌到嘴邊:“小天女,咱這趟比《最終幻想》最難副本還離譜——人家副本有復活甲,咱這死了就是真成骨灰了!等回去我寫本自傳,書名就叫《衰仔路明非:從被死侍追趕到差點成外賣的那些年》,指定賣爆!”

說這話時,他眼角的余光沒停過,死死盯著身后的黑暗——那片黑暗里,正有無數雙金色的眼睛在亮,像野地里的鬼火。

蘇曉檣的眉頭就沒松開過,額前的碎發沾著泥點,平日里精致的臉蛋此刻只剩蒼白。她嘴唇動了動,想說“誰要跟你一起成骨灰”,可話到喉嚨口,卻被恐懼堵得發不出聲。

四周只剩兩人的腳步聲,“噗嗤”“噗嗤”,踩在泥里,悶得像心臟在往下沉。

突然,蘇曉檣的眼眶熱了。

不是害怕到哭的那種軟,是委屈憋久了的硬——她蘇曉檣什么時候這么狼狽過?跟著路明非這衰仔,沒沾上半點好,倒先把命懸在了這荒郊野外。

淚水砸在泥地里,砸出兩個小坑。

路明非慌了,手在半空頓了頓,指節因為用力攥過拳頭還泛著白。先是指尖微微蜷起,像怕碰碎什么易碎品似的,才緩緩往她臉頰的方向遞過去:“小天女,你……你這是暴雨轉晴?怎么還下眼淚了?”

他聲音發顫——一半是怕身后的死侍追上來,一半是怕自己哪句話又戳中她的爆點。

蘇曉檣猛地停住腳,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卻不是軟倒,是帶著股子蠻勁往路明非懷里撞。她沒哭出聲,肩膀卻抖得厲害,臉埋在他沾了泥的外套上,把所有的恐懼、委屈都蹭進布料里。

路明非僵了,雙臂懸在半空,大腦一片空白——這場景太離譜了,比他在游戲里抽到SSR還不真實。他想拍她的背,手抬到一半又放下,最后只能僵硬地環著她,心里罵自己:路明非你個蠢貨!這時候該說“有我在”,不是傻站著當木樁!

“哭破相了可沒人要啊,”他嘴欠的毛病又犯了,話一出口就想抽自己,“這荒郊野外的,連支口紅都沒有,你就算哭成小花貓,也沒人給你補……”

“閉嘴!”蘇曉檣的聲音從他懷里悶出來,帶著哭腔卻依舊刁蠻,“要你管!”

路明非不說話了,只是把手臂收得緊了點。

就在這時,他膝蓋一軟,“撲通”一聲半跪在泥里。蘇曉檣沒防備,跟著往前撲,哭聲卻更大了——不是怕,是氣,氣自己沒用,氣路明非也沒用。

身后的死侍突然靜了。

那是一種更可怕的安靜,像獵食者在觀察獵物的弱點,每一秒都透著冰冷的惡意。路明非能感覺到,那些金色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的后頸,像燒紅的針,要扎進皮膚里。

他拍著蘇曉檣的背,動作還是僵硬,卻比剛才穩了點:“不哭了啊,再哭……再哭死侍該以為你是下酒菜了?!?

然后,他抬了頭。

這一抬頭,他整個人都定住了,連呼吸都忘了。

鉛灰色云層的裂口里,飄著個紅影。

紅發像燃著的火,在風里狂舞,每一根發絲都透著張揚——不是人間的火,是地獄里燒不盡的那種,帶著點絕望的熱烈。

女人撐著把紅傘,傘面是深暗的紅,像吸飽了血。風扯著傘沿,雨滴從傘邊滑下來,落在云層上,沒聲沒響,像天空在偷偷掉眼淚。

路明非的心臟猛地縮緊,像被一只手攥住了。

是她?

車上那驚鴻一瞥的紅發,不是他眼花?

“繪梨衣……”三個字幾乎要從喉嚨里滾出來,可蘇曉檣剛才的話突然炸在耳邊——“別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提別的女孩?!?

他狠狠咬了下舌尖,把那名字咽了回去。舌尖的疼混著心里的悶,像吞了塊燒紅的炭。

他看著那紅發女人,眼神里全是掙扎——想喊她,想問問她為什么會在這里;可懷里還抱著哭到脫力的蘇曉檣,他不能不管。

女人的目光落下來,掃過他,掃過蘇曉檣,掃過身后的死侍群。那眼神太深了,像藏著千年的冰,能看透他所有的自卑和掙扎,卻又什么都不說,只帶著點似有若無的嘲諷。

路明非看不懂。

她是來救他們的?還是來看熱鬧的?

或者,她本身就是這場噩夢的一部分?

女人的嘴角輕輕揚了揚,那笑容很淡,卻像蒙娜麗莎的微笑,藏著無數秘密——你以為看明白了,其實什么都沒看懂。

路明非剛想開口,女人的身影突然晃了晃,像被風吹散的煙,瞬間融進了鉛灰色的云層里。

沒了。

連傘的影子都沒留下,仿佛剛才那抹紅,只是他疼得發昏時的幻覺。

“不可能……”路明非揉了揉眼睛,指尖沾了泥,蹭在眼皮上,“一定是我看錯了,哪有人能飄在云層里……”

可那紅發的顏色,那把紅傘的質感,還有那眼神里的冰,都像釘子一樣,扎在他的視網膜上,怎么揉都掉不了。

就在這時,身后的死侍群炸了。

剛才的安靜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瘋狂的嘶鳴——那聲音像無數根針,往路明非和蘇曉檣的耳朵里鉆,連靈魂都在發顫。

“血統……好純的血統……”

“撕了他!他的肉是甜的!”

死侍們的聲音不是人類的語言,是古奧的音節,混著野獸的低吼,聽得人頭皮發麻。它們的黃金瞳燒得更旺了,像地獄里的火焰翻涌著,每一雙都死死盯著路明非,像餓了幾百年的惡鬼盯著唐僧肉。

蘇曉檣抓著路明非的衣角,指甲幾乎嵌進他的皮肉里:“明非,它們……它們在說什么?”

“說我是頂級外賣,”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想把恐懼壓下去,可腿還是軟得像灌了鉛,“放心,我這外賣帶刺,它們未必咬得動?!?

他把蘇曉檣往身后拽了拽,自己往前站了半步——明明知道自己連死侍的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卻還是想擋在她前面。

原來所謂的保護,就是明知自己是只菜鳥,卻還硬著頭皮擋在別人前面。

死侍們圍成了一個半圓,一步一步往前挪。它們的皮膚濕漉漉的,泛著腐臭的光,每走一步,爪子就往瀝青路面上摳一下,留下五道深溝,溝里還冒著黑色的血珠。

它們在等,等一個信號,一個能撲上來撕碎他的信號。

突然,最前面那只死侍動了。

它比別的死侍大一圈,鱗片更厚,黃金瞳里的光也更烈。它弓起脊背,像一張繃緊的黑弓,喉嚨里發出尖銳的嘶鳴——那是進攻的信號。

下一秒,它像黑色的閃電,撲了過來。

勁風刮得路明非的頭發往臉上糊,他甚至能聞到死侍身上的腥臭味——像腐爛的魚混著鐵銹,直沖鼻腔,差點讓他吐出來。

他沒躲開。

死侍的爪子直接撞在他的胸口,巨大的沖擊力把他掀翻在地。蘇曉檣被他帶得也摔在泥里,發梢沾了泥,卻顧不上擦,爬起來就往死侍身上撲。

“路明非!”她喊著他的名字,聲音都劈了。

路明非摔在泥里,后背傳來劇痛,像是骨頭斷了。可更疼的是肩膀——死侍的利爪已經嵌進了他的皮肉里,指甲縫里的黑血順著傷口往下淌,混著泥,把他的外套染成了黑紅色。

“呃啊——”他發出一聲悶哼,疼得額頭上的汗瞬間就下來了,混著雨水和泥水,往眼睛里流。

他想推開死侍,雙手抓住死侍的爪子,用力往外掰。手臂上的青筋爆起來,像一條條暴怒的小蛇,小臂的骨頭咯吱作響,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可死侍的力氣太大了,它死死咬著路明非的肩膀,牙齒穿透了皮肉,碰到了骨頭。路明非能感覺到牙齒在摩擦骨頭的觸感,那觸感讓他渾身發冷。

“放開他!”蘇曉檣撲上來,指甲往死侍的眼睛里戳。她的指尖被鱗片劃得流血,血珠滴在死侍的臉上,可死侍連眼都沒眨一下——它的眼睛是黃金色的,硬得像寶石,根本不怕她的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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