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蘇曉檣的車
- 路明非:完蛋了,秘密被曝光了
- 再夢一夏
- 2795字
- 2025-07-08 06:00:00
雨是從蒼穹裂口里倒下來的,不是落,是灌。
砸在臉上是冰的,鉆進衣領是涼的,連呼吸里都裹著濕腥的泥土味——路明非抹了把臉,想起某本古籍里寫的“天河決堤,命途無常”,以前只當是文人裝腔作勢,此刻渾身濕透的狼狽里,倒品出點荒誕的共鳴。
人生要是真像雨這么抓不住,那“珍視當下”這種話,怕不是給衰小孩畫的餅?
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下來。
落在路明非那把單薄的雨傘上,聲音沉悶又急促。
像命運攥著鼓槌,一下下敲在他手背上。
這傘薄得跟叔叔糊弄人的春聯似的,風一裹就翻邊,雨水順著傘骨往他胳膊肘淌。路明非趕緊把書包往懷里摟,胸膛貼得緊緊的——書要是濕了,明天課堂上老師的唾沫星子、趙孟華他們的哄笑,能把他淹得比現在還慘。
“果然衰小孩連下雨都比別人倒霉。”他碎碎念著,拖著灌了鉛的腿往叔叔嬸嬸家挪。
平時十五分鐘的路,此刻跟跨江似的遠。
身后汽車喇叭在雨里炸響,尖銳得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路明非卻沒心思躲——他滿腦子都是那個纏人的夢。
夢里柳淼淼的發絲蹭過他手腕,軟的;蘇曉檣遞水時手心的溫度,燙的。
要是臆想,怎么會連洗發水的檸檬味都記得清?
可他是路明非啊——是買飲料永遠中“謝謝惠顧”,坐公交總被擠在角落,連跟女生說話都要提前在心里打三遍草稿的衰小孩。
那種發亮的場景,輪得到他?
“人總是把抓不住的美好當夢,可要是夢比現實還真,那到底哪個是假的?”他咬著嘴唇甩頭,試圖把那些念頭甩進雨里。
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穿雨而來。
“路明非——”
縹緲得像從云里飄下來,又近得像貼在耳邊。路明非猛地頓腳,傘柄攥得指節發白,左右張望——雨幕把街道糊成一片模糊的灰,連個鬼影都沒有。
“扯什么淡,這鬼天氣誰會喊我?”他自嘲地笑,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會真像恐怖片里演的,雨里藏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吧?
腳步下意識快了幾分,后背涼颼颼的,跟有雙眼睛盯著似的。
就在路明非被雨水泡得快忘了自己名字時,地球另一端的卡塞爾學院,正被一層比雨更沉的陰霾籠罩。
哥特式建筑的尖頂刺破云層,辦公室里燭臺的光晃得橡木桌泛著舊光,與天花板垂下的冷白光交織,像兩個時代的影子在對峙。
昂熱校長坐在桌后,指尖捏著那份泛黃的觀察日志,指腹反復摩挲著“路明非”三個字——紙上密密麻麻的字跡,記著他近期所有反常的細節。
“3月12日,教室。趙孟華見其如遇鬼魅,倒退三步撞翻課桌。”
紅色批注格外扎眼:“精神場域波動異常,疑似言靈覺醒前兆。”
昂熱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像鷹隼般銳利,掃過懸浮在半空的虛擬投影。
諾瑪的身影立在投影里,職業裝的裙擺紋絲不動,往常帶笑的藍眼睛此刻凝著霜——作為學院的超級AI,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日志背后的重量。
“諾瑪,”昂熱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把路明非的監測等級調到最高。”
“他的精神言靈一旦失控,不是掀翻學院的天花板,是能捅破龍族世界的天。”
這句話在辦公室里懸了片刻,燭火的影子晃了晃。
諾瑪微微欠身,藍色眼眸里閃過一絲憂慮:“已同步所有監測點,校長。但他的言靈類型……目前無法匹配任何已知數據庫。”
“那就盯著。”昂熱的指節敲了敲桌面,“哪怕他眨一下眼睛,都要記錄在案。”
諾瑪沒再多說,身影在光芒中漸淡,只留下昂熱獨自對著日志出神。
窗外的云更沉了,仿佛下一秒就要壓在這哥特式建筑的尖頂上——一場關于路明非的風暴,已經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悄悄卷起了第一縷風。
而風暴中心的路明非,還在雨里跌跌撞撞地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之輪,已經開始往不可控的方向轉。
只覺得雨更大了,砸在傘上的聲音像無數只手在敲,吵得他腦子發懵。
就在這時,一股力道突然攥住了他的衣領。
不是輕柔的扯,是蠻橫的、帶著雨水冰涼的力道——手指扣住衣領時,路明非甚至能感覺到對方指甲的溫度,整個人被猛地往后拽,腳底下打了個趔趄,差點摔進積水里。
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像被一只手攥著,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路明非驚恐地回頭,眼睛瞪得溜圓——
蘇曉檣就站在身后,渾身濕透的樣子像從水里撈出來的,發絲上的雨珠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鎖骨上,卻半點沒削弱她眼里的火。
那火跟小獸似的,燒得旺,直勾勾地盯著他。
路明非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手里舉著的,是蘇曉檣的傘。
他跟被燙到似的,趕緊把傘舉到她頭頂,手還在微微發顫,嘴里的話跟蹦豆子似的往外冒:“小天女大人!您怎么不打傘啊?這雨跟瓢潑似的,淋久了要感冒的!您這身子骨,哪禁得住這么折騰……”
活像個做錯事的店小二,就差沒鞠躬道歉了。
蘇曉檣卻沒吃這一套,眉梢挑得老高,聲音在雨里尖得像把小刀子:“路明非,你耳朵里塞了雨泡的海綿嗎?”
她往前湊了半步,雨水順著她的發梢滴在路明非手背上,涼得他一縮。
“我喊你三聲了!你跟沒聽見似的,是故意裝聾,還是真把腦子泡在雨里了?”
路明非趕緊擺手,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聲音里帶著慌:“沒有沒有!絕對沒有!這雨太大了,跟敲鼓似的,我耳朵都快震麻了,真沒聽見您喊我!”
他一邊說,一邊用袖子胡亂抹臉,雨水混著汗,糊得眼睛都快睜不開,活脫脫一副被抓包的狼狽樣。
蘇曉檣看著他這副德行,心里的火竄得更高,卻又沒轍——再耗下去,兩人都得成落湯雞。
她沒再廢話,伸手就拽住路明非的胳膊,力道大得讓他差點跟踉蹌蹌跟上去。
“走!”
路明非的目光下意識飄向不遠處——
一輛黑色奔馳停在路邊,車身在雨里泛著冷光,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他只知道這是豪車,至于型號,跟叔叔念叨的“男人三件套”里的豪車比,他連認都認不全——叔叔總說“高端手表顯品味,豪車鑰匙撐場面”,可到最后,也只敢在網上搜搜圖片過眼癮。
車門被拉開的瞬間,暖氣裹著淡淡的香水味涌出來,跟外面的雨冷形成兩個世界。
路明非縮著身子坐進后排,身旁的蘇曉檣渾身透著“別惹我”的氣場,讓他渾身不自在——活像一只誤入獅群的小綿羊,連呼吸都放輕了。
他的手指摳著書包帶,塑料扣被捏得發白。
眼睛一會兒瞟向窗外的雨簾,一會兒又偷偷瞥蘇曉檣——可每次目光剛碰到她冰霜似的側臉,就跟觸了電似的趕緊移開,生怕被她瞪。
蘇曉檣則挺得筆直,脊背繃成一條線。
她的指尖掐著裙擺,絲質布料被攥出幾道褶皺,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前方只有司機李叔寬厚的背影,和被雨水模糊的車窗,可她臉上的怒氣,卻半點沒消,像一層薄冰覆在臉上。
車子緩緩啟動,雨刮器左右擺動,發出“唰——唰——”的單調聲響。
在這安靜得能聽見彼此呼吸的車廂里,這聲音格外突兀,像在為這場尷尬的沉默打節拍。
李叔透過后視鏡,不著痕跡地掃了后排一眼,輕咳了一聲——試圖緩解這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氛圍。
可沒什么用。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喉結滾了滾。
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打破僵局——比如“今天的雨真大”,或者“您家司機師傅技術真好”,可話到嘴邊,看到蘇曉檣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心里的念頭跟亂麻似的纏在一起:
她怎么突然找我?
是我之前借她的筆沒還?還是上次不小心踩了她的鞋?
可要是算賬,犯得著專門開車來接嗎?
額頭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手心也黏糊糊的——他總覺得,這位眼高于頂的大小姐,肯定沒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