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京，大不易。

翌日清晨，孟莊早早就帶著沈若言去了戶部屬下的住建司，打聽起了上京城中閑置的房屋情況。

“狗大戶啊，內城一圈的獨門別院居然要萬兩白銀？”

“就算不在內圈，各大城區間的熱門坊市，戶面也要個小幾千兩白銀，司吏，你確定不是在誆我？”

切實的感受到上京城的房價后，孟莊才算是明白開頭那句常常聽見的玩笑話里，真正的含義。

老孟不容易啊，分家時給他勻了個八百兩，他還覺得是老孟小氣。

如今看來，倒不一定是老孟小氣，而是上京城里的別院，是真的貴啊！

那司吏看他是個公子哥，還以為來了單大生意，沒想到居然也一副窮酸樣，登時就收起了諂媚的嘴臉，很是不屑的回道：

“這算什么？這還是近幾年來，上京城房市不景氣的景象，要是換到十年前，房市最頂峰的時候，光是楊柳巷一套別院都要三四千兩白銀呢！現在？呵呵，能賣到兩千兩就算是很不錯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上京城以外的情況，孟莊其實也不甚了解，就像是莊孟在大學以前，都沒出過那個小縣城，第一次去到大都市的時候，還以為穿越到“賽博朋克”一樣夸張。

從房價的極速下跌，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晚瞧見的氣運神龍，也想起了商侯對朝局的諸多安排。

“小哥？你到底買不買？不買的話別耽誤我做事！”

司吏不耐煩的聲音打斷了孟莊的幻想，他正想伸手從懷中掏錢，卻被沈若言一把拉住，將他扯出了府衙外。

“你拽我作甚？”

“哪有人像你這樣做生意的？你錢很多嗎？上來就直接撂底子給人看？那他還不會看著你的預算給你上眼藥？”

沈若言一點不客氣的數落著：“有時候覺得你挺聰明的，一到涉及常識的時候，就腦子總是抽抽，缺乏常識！”

“你！”孟莊有些想懟回去，但是轉頭一想，其實她說的還真沒錯。

自己滿打滿算才十八歲，又不是在市井里摸爬滾打長大的“早當家”，卻是在某些方面不如沈若言這樣的老油子。

“謹受教！謝謝若言姐提醒！”

沈若言驚訝的看著孟莊，嘴角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走吧，城里房子太貴，你買來也住不起，八百兩看似很多，實則還要采買購置必需品，日常用度也要留一點，不然住在豪宅里餓肚子，還不如在茅草屋里吃山珍海味來得自在。”

“還是若言姐灑脫，不過，你是要帶我去哪兒？”

“出城，出了上京城，去城外的莊戶與村鎮上看看，前幾天死了那么些個大官兒，不知道多少莊子成了無主之物，咱們去撿現成的。”

孟莊不禁眼前一亮。

還得是天天在上京城和京畿周邊巡街的捕快們懂行。

前段時間太子案死了那么些個人，他們世代經營的莊子肯定不會太差。

而且這些人一般還會隱匿一些莊戶掛靠在莊子下面，要是能撿個大便宜，說不得八百兩買了莊子，還能附贈一大片掛在下面的田地，也能多一大批莊戶。

一時間，孟莊順帶著看沈若言的眼神都帶上了些許崇拜，搞得這位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前女總捕，一路上笑容就沒斷過。

然而，就是在他們走到南城門，準備出城去的時候。

卻發現城門口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戒嚴了起來，寬進嚴出，駐守了大量的士卒。

“若言姐，咱們上京城以前就是如此嗎？”

沈若言蹙緊了眉頭，看上去很是凝重：“不該如此啊！而且就算是戒嚴，也應該是進城困難，出城易，現在怎么反過來了？”

他回頭對著孟莊問道：“戶所帶了嗎？”

孟莊拿出從孟子虞那里分家切割出的戶所，遞給了沈若言。

二人依舊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去，向兵丁遞上了戶所，請求通行。

沒給戶所還好，其他人盤查沒通過也只是讓他們回去，并沒有抓捕或者刁難的情況發生。

這也是沈若言敢帶著孟莊上前嘗試的原因。

結果當她將戶所遞過去之后，這幫戍卒頓時如臨大敵一般將二人圍了起來，盾牌封路，弓弩上弦，將二人當成了洪水猛獸。

“來人，速去五城兵馬司調兵，有方士違背陛下禁令，擅自闖關出城。”

“啊？誰闖關了？我？”

兩人直接愣在原地，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情況。

相比于直接暴怒，想要先打一場再說的沈若言，孟莊快速將他拉住，然后像是警匪片里一樣高舉雙手，連忙為自己辯解了起來。

“各位，這都是誤會啊，我并非是什么方士，我就是上京城里一個普普通通的百姓。”

“今日出城是為了去城外看看莊子，準備分家定居的事宜，并不是要闖關出城。”

先前接過他戶所的戍卒，從他戶所中抽出一張道官的憑證，亮在眾人眼前。

“你還說你不是方士，這上面明明白白的寫明了你煉丹方士的身份，你還想糊弄誰呢？”

孟莊這才一拍腦門，終于想起了自己還是抱丹童子的身份。

這些天里他一直都在鼓搗著修行之事，全然忘了三年后還得給陛下交一批延壽丹的事宜。

不過好在時間寬裕，煉丹對他而言也不需要抽絲剝繭，整日守著丹爐看火候，只需要材料齊全之后，用內視術調整各種藥材中的分子結構，然后用持續的火焰將其提煉塑形即可。

收集丹藥的主力是太醫監，也不算太耽誤事兒，所以他就一直沒放在心上。

沒想到今天出城之時居然被戍卒給盤查了出來，并且以此為由將他圍住。

這一刻，孟莊想到了很多事情。

想到了為何天下方士都以進入司天監為榮，而劉承澤卻單獨住在北城的別院，想到了全天下人都說監正是天下第一的方士，而皇宮之戰時卻沒見過護國法陣的開啟，也想到了為何黃禮讓他去大夏國運的神龍狀態，而非是讓司天監去。

其中緣由他已不得而知。

但是至少，他現在終于搞清楚了一件事情。

司天監，或者說監正，可能與陛下并非一條心，至于其中的緣由只是他這個外人不知道罷了。

戍卒見二人沒有反抗，大手一揮，讓兵士們準備押解二人離開。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去哪兒？當然是去你該去的地方！”戍卒或許是也不敢把方士得罪太狠，繼續補了一句：“放心，我們并非帶你去京兆府大牢，只是把你送回司天監罷了。”

孟莊點了點頭，再次安撫住想要暴走的沈若言，對著他們解釋道：

“這位姑娘并非是方士，她不需要一起被押送，可否放她離開？”

戍卒想了想，輕輕點了點頭，然后著人讓開一條通道。

“我和他們解釋不了，若言姐，煩請去一趟宮門，給太醫監宋謙帶句話，讓他盡快去司天監領我出來！”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剛好……我也有些問題憋在心里很久，就當是我主動拜訪司天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