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酈城主，兼西疆行軍鎮國大將軍，商侯，湯天乙，覲見！！！”
三日后的大朝會上，太極殿的兩側站滿了朝臣。
一道身著紅底莽紋的老者，邁著四平八穩的步子，從大殿門口緩緩向前，引起一眾朝臣行注目禮以示尊敬。
龍椅上坐著已經數年未曾上過朝的老皇帝，他身著龍袍卻顯得有些興趣懨懨，耷拉著眼皮好似是在養神，又好似是在打坐，叫人瞧不出他面容上的真切。
原本應該陪著龍椅的，應當還有一座太子常用的監國座椅，此時還沒有被撤下，反而是依舊擺放在那里，等待著下一任監國者的光臨。
“臣，湯天乙，拜見陛下，愿陛下萬年，大夏萬年！”
“天乙？哈哈哈，好久不見你小子！”夏吉睜開眼睛，看著面前也已經垂垂老矣的老人，笑呵呵的露出慈祥的表情卻帶著幾分難言的意味，說著讓人心驚肉跳的話語。
“當年如意說你是龍鳳之表，人杰之姿，我當時還不信，如今看來，能稱之為我大夏柱石者，唯有你湯天乙啊！”
商侯還未起身，便已是再度匍匐，口稱不敢。
太子如今就仿佛是一個違禁詞，誰說誰死，唯獨皇帝夏吉說出來不用自己死，但是死不死其他人就不好說了。
“行了，平身吧，來人給商侯賜座。”
一眾喧鬧之后，湯天乙看著與他年紀無異，至今都筆直的站在群臣之首的丞相張太岳。
他并未入座還是繼續躬身，雙手呈奏奏表：“陛下，此為我北疆今歲各州稅表與軍費開支，煩請陛下審閱！”
隨侍在夏吉身旁的黃禮上前，將奏表緩緩呈上。
夏吉只是粗略的翻開了一眼，便隨手遞了回去，讓黃禮下傳給丞相及六部官吏查閱。
奏表很長，注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叫人看完的，夏吉也不催促，依舊閉著眼睛，既不讓湯天乙入座，也不讓百官趁此機會上奏朝堂要務。
整個大殿內的氣氛異常壓抑，讓不少剛剛被提拔上來的朝臣忍不住以袖擦額，久久不敢私語。
自太子與丞相臨朝后，這些官員哪里有經歷過這樣的冷暴力折磨。
他們哪次朝會不是像商販議價一樣，在你爭我吵中定下國家大事。
如此氣氛著實讓人難熬。
湯天乙環顧著四周，朝堂上已經不見以前相熟的那些東宮屬吏，半數看上去都是生面孔。
“唉~~”
一聲不大不小的嘆息聲，打斷了張太岳的翻閱，也‘驚醒’了閉目養神的夏吉。
“天乙？何故嘆息啊？”
“陛下，臣這次回來，見到朝堂上少了許多老朋友，不免有些心生唏噓，故而失態嘆息。”
群臣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看著湯天乙的眼神格外驚悚。
老皇帝還沒收拾你，大哥你怎么還自己往上湊呢？
果不其然，夏吉的語氣變得冰冷了幾分，森然的問道：“朝堂還是這個朝堂，湯天乙，你說覺得少了誰？讓你都覺得讓你陌生了？”
湯天乙沒有接過話茬，而是走到丞相跟前，仔細端詳著這位二十年前也與他，與太子一起把酒言歡的酒友。
那目光，三分帶著些許緬懷，但是更多的，是讓張太岳有些刺痛的責備。
似乎是在怪他，為什么不去勸住太子。
“太岳兄也老了，這白發蒼蒼的樣子，可還有昔日武陵狂士的風采？”
張太岳眉頭一挑，淡然的回應道：“狂士不過是年少輕狂時不知天高地厚罷了，商侯還是莫要再提了，老臣羞愧。”
“至于年老？”他額頭上的皺紋緊蹙：“老臣覺得還能為陛下盡忠十年，又談何年老？”
年少輕狂？
湯天乙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沒有多說什么。
是人都會變，有人會因為歲月蹉跎放手一搏，也有人也會因為蹉跎忘卻初心，不論是哪一種，人總是會變的。
這個道理他都懂，只是在聽到張太岳的話語后，他還是有些忍不住想要嘆息一聲。
“可憐武陵多豪杰，如今卻是少了一名放浪儒生，多了一名審時度勢的老儒。”
六部中有人不忿，想要出聲說些什么，卻在張太岳的眼神中縮了回去。
這位老丞相將奏表穿越給了六部尚書們，手持芴板出列說道：“陛下，商侯之奏報，臣已看過。”
“哦？丞相覺得如何？”
張太岳沉聲說道：“西疆邊防穩固，北戎難以寸進，各州賦稅皆有增長，較往年已多出三成錢糧。”
“西疆諸軍中近些年來在商侯的屯田令下，也基本完成了自給自足，三十萬大軍錢糧無憂，基本不需朝堂再行撥款之事。”
“此乃商侯之功也。”
接過奏表的六部尚書們也是連連點頭，附和起丞相的贊許，大有為湯天乙歌功頌德之說。
“嗯，丞相言之有理，商侯有功，當封賞。”
“只是該如何封賞，丞相可有意見？”
夏吉饒有興趣的看著張太岳，對于這個丞相的一些小心思，他一直都心知肚明。
可是這么多年以來，丞相之位就如走馬觀花，來來去去七八人，唯一能讓夏吉用得舒心者，還真就只有張太岳。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能放任丞相結黨，甚至是在東宮屬官崩潰之時，只是稍作打壓，而非一桿子直接打死的緣故。
張太岳自此都沒回頭看過湯天乙一眼，沉聲說道：“臣建議，封公！”
“嘩！”
整個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侯爵封公者不在少數，甚至當下大夏國就有好幾位封公之人。
他們驚訝的是，西疆的三十大軍已經能夠自給自足，擺脫朝堂供養的情況，還要助長這位西疆行軍大將軍之勢，莫不是丞相冷落商侯是假，實際上是要暗度陳倉，繼續給西疆做大的機會？
“公？朕從不吝嗇賞賜，說說看，為何封公？”
張太岳壓低著身子，有些不敢面對湯天乙灼灼的眼神。
“上京城新亂，天下四疆者各懷心思，唯有一重臣鎮守上京城，方能威壓四疆，震懾宵小不臣者。”
“商侯德高望重，戰功赫赫，當為人文表率，武者楷模，唯有他能擔當此任。”
“臣請封商侯湯天乙，晉鎮國公，賜六錫，加蛟龍袍，賞上京國公林苑，以鎮我大夏九州四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