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風波暫未傳開，至少要等到下朝之后，才會在民間引起軒然大波。

上大朝會之前，孟子虞內心極為興奮的。

以前他不過是禮部之下，儀制司一個小小的郎中，沒資格登上這種群賢畢集的舞臺。

可是下大朝會的時候，他卻真后悔自己今日沒有告病在家，親眼見證一個昔日的偶像前輩，在朝會現場，被自己曾經崇拜另一位老上司，給挖了坑，就差就地掩埋。

故而，從一路走出東華門，趕回家里的時候，他的臉色都是難看鐵青的模樣。

回到家里后，鄒氏立馬張羅著一桌飯菜準備開席。

孟莊近些時日也沒有再繼續研究自己的那些科學術法，而是難得的開始學習道經，聽取一些方士與道士們施法的故事，來拓寬自己的術法思路。

所以今日也是難得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出現在餐桌上。

唯一有些礙眼的……莫過于沈若言這位前緝拿司總捕頭。

孟諳用胳膊碰了碰孟莊，小聲的詢問著：“還得是大哥你會玩，居然把這匹烈馬都馴服了，小弟佩服啊！”

“什么？”

“大哥你還裝，這樣的烈馬肯定很帶勁吧？她是不是能舉著你來……”

孟莊還沒動手，沈若言已經一腳踹在了孟諳屁股下的凳子腿上，只需一腳，凳子腿當時就斷裂成了兩截，將坐在上面的人摔了個四仰八叉。

眾人皆是一臉迷惑的望了過來，孟諳打著哈哈，看著沈若言那怒意勃發的樣子，吞了口唾沫，訕訕的笑道：

“這凳子不夠結實，哈哈，晚點我讓福伯換一張去。”

眾人這才作罷，只是孟子虞與鄒氏看著沈若言的眼神，始終覺得不太對勁。

“老大也長大了，愿意成家是好事，沈姑娘雖然是粗……咳咳，武夫出身，但若是家里能多一個四品武者坐鎮，也算是多了一份安寧。”

孟子虞倒是沒有細問沈若言的詳情，在他看來，如果孟莊能因此成家，早日從孟府分家出去，其實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隨后的飯桌上，他便與其他人一起目瞪口呆。

看著風卷殘云一樣的沈若言，他第一次后悔自己話說得有點早，這么能吃的媳婦，怕是老大分家出去后，還真不一定養得活自己，搞不好還是得往家里跑。

“自明日起，開兩桌吧！莊兒和沈姑娘一桌，咱們吃另一桌！”

本來就有些陰郁的孟子虞，這下更沒食欲了，放下碗筷氣鼓鼓的就往書房走去。

倒是鄒氏有些莫名其妙，朝著幾人問道：“老爺今天這是怎么了？”

“孟諳，是不是今天你又闖禍了？”

孟諳頓時就叫屈了起來：“娘，我冤枉啊，這次真不關我的事，我今天就出門去茶樓聽了會兒說書，還沒來得去青樓呢！”

“嗯，那就奇怪……你還要去青樓？”鄒氏也是暴怒了起來，隨手抄起凳子腿就朝著孟諳追了出去。

剩下的孟誠見狀，微微朝著孟莊笑了笑，隨后也離開了大廳。

唯有還是個娃娃的孟婷，嘴巴里塞滿了食物，看樣子是把和沈若言比賽吃飯，當成了游戲。

“……”

“唉，家宅不寧，這特么都是個什么事兒啊！”

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孟莊也繼孟誠之后，干脆眼不見心不煩。

本來他是沒打算收留沈若言的，只不過陰差陽錯，剛好在他三日前和其一起回府的時候，自街道過客里出現兩名殺手，一現身就直奔孟莊咽喉與心臟部位出招。

他當時差點就暴露了自己會法術的事實，好在沈若言及時出手，僅僅一拳，就將兩名刺客打斷了雙手與肋骨，解決了危機。

自此以后，他覺得身邊多個沈若言其實也不是壞事。

至少他能更好的扮豬吃老虎，一直隱藏自己沒有靈氣也能使用道法的實力，也能間接告訴那些腦子有問題的太子黨余孽，想要殺他，至少得派四品以上的武者，恐怕才能奏效。

只是四品武者哪有好找，就算找得到，誰又敢輕易冒著被老皇帝震怒的風險，去殺給他煉丹的方士呢？

有沈若言保護，倒也能省卻他諸多麻煩。

不多時，沈若言便結束了‘戰斗’，身邊跟著氣鼓鼓，還沒嚼完嘴里食物的小孟婷尋了出來。

“看來你在家里的地位也并不高嘛。”

“是嗎？連你也這么覺得？”孟莊臉上沒有失落，有些事情他只是不說，不代表他不知道。

比如說……

他就從來沒問過孟誠，當日他與父親究竟有沒有破譯那段撲朔迷離的字謎。

“唉，還是算了吧，說說你自己，你就準備一直在我家待著嗎？”

孟莊抱起小妹，這時候的小姑娘還沒有分清父母喜好的心思，純粹就是誰對她好，她就和誰親熱，這樣也純粹。

沈若言沒有說話，貌似他也從來沒聽她說起過自己的親人。

不過她寧可留在自己這里，也沒說回家，想來……和當時自己的一樣，憧憬卻也迷茫吧。

然而就在兩人逗弄著小丫頭的時候，商侯封公的消息已經如同掉入清水的墨跡一樣，迅速在上京城內擴散。

百姓們歡呼雀躍，認為功臣能夠得到封賞，昔日從上京城走出去的大儒能得成正果，是一件極其值得慶祝的事情。

只有熟知權力斗爭的人才能明白，圈養在籠子里的猛虎和虎嘯在山林的猛虎，哪一個對朝堂更有威懾力。

孟子虞現在就捧著一卷主持冊封儀式的條陳，在書房里愁的頭發都要發白了。

“誠兒啊，你快看看這個，商侯封公，這可是天大的禍事啊。”

“偏偏要挑在這個時候，我這個儀制司郎中剛剛升任，還未找到接替之人的時候，你說這可怎么辦啊！？”

孟誠看著自己一臉急切的親爹，他不止一次的覺得，自己父親真不是一個適合在官場摸爬滾打的人。

有種越是官兒當得越大，越容易招惹禍事的感覺。

“這種事情又不是您主導的，您充其量就是一個負責冊封儀式的禮部官員而已，如果此事商侯不配合，和您又有什么關系呢？”

“如何沒有關系？我可是主辦啊！”

“您是主辦，您把場地與禮儀之事做好即可，如果商侯不來，陛下震怒的對象是誰？那不該是丞相嗎？和您又有什么關系？”

孟誠是真的有些迷惑，都說當局者迷，他這爹也太迷了一些。

“做好您分內之事即可，如果有什么困難，就去給丞相匯報。”

“那若是丞相不管呢？”

“不管便不管唄，我不信堂堂大夏丞相，有膽和爹這么一介禮部副官一起死，您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