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山霧，灑在琉璃仙宗外門廣場的青石地磚上。我站在掃帚旁，灰布衣角被風掀起一角，指尖還殘留著爐灰的粗糲。昨夜幻夢空間中演練的風刃軌跡仍在識海回蕩，但此刻，我必須將那些波動壓進經脈深處。

廣場中央，靈根測試臺已架起。三塊丈許高的測靈石呈品字排列，表面鐫刻著流轉的符文，底座嵌入地磚的紋路——那不是尋常陣法，而是雙魚交纏、首尾相銜的刻痕，與煉丹房地磚、幻夢空間地面如出一轍。我的目光在符文上停留一瞬，識海中的《大夢錄》微微震顫，左眉骨下的疤痕泛起一絲隱痛，像是某種協議正在被激活。

“看什么看？”張寒的聲音從身后砸來，帶著慣有的譏誚，“雜役也配盯著測靈石瞧？莫不是想偷學功法？”

我未回頭，左手緩緩轉動手腕上的冰魄玄鐵環。冰冷的金屬觸感順著神經蔓延，肩頭那只黑色蝴蝶輕輕振翅，隨即隱入披風陰影。噬靈蠱的感知擴散開來，一圈微弱的吞噬場悄然展開，將《大夢錄》外泄的氣息盡數吞沒。

“我只是在等命令。”我低聲答，聲音平淡如掃過石階的風。

張寒嗤笑一聲，揮手示意身后兩名弟子將我推入隊列。人群擁擠，靈力波動如潮水般起伏。每一名外門弟子踏上測試臺，測靈石便爆發出不同色澤的光芒——金芒銳利者得贊，水藍澄澈者受矚目，哪怕單系靈根也能引來低語。而像我這樣注定“廢靈根”的雜役，只是流程中的塵埃。

輪到我時，廣場已陷入短暫寂靜。

我緩步上前，鞋底碾過地磚縫隙，雙魚符文在陽光下泛出極淡的銀光。掌心貼上測靈石的剎那，識海驟然一震。

【警告：檢測到天道級封印協議】

【正在模擬廢靈根數據……偽裝成功】

一行幽藍文字浮現在意識深處，《大夢錄》自動啟動了數據偽裝協議。我能感知到體內五股靈力被強行壓制，原本在幻夢空間中初現協同之勢的氣流，此刻如被鎖鏈纏繞，彼此沖突、潰散，模擬出最典型的“駁雜”狀態。

測靈石亮起。

五色雜光混雜閃爍，如同打翻的顏料盤，忽明忽暗，最終凝成一團渾濁的灰芒。石面浮現四個字：五系駁雜。

“哈！”張寒第一個笑出聲，“果然，連引氣都費勁的廢物，測出來也是個雜靈根！”

“這種體質，連煉氣一層都難突破吧？”

“聽說上一屆有雜靈根的，三年都沒引氣入體，最后被發配去挖礦了……”

哄笑聲如針扎耳膜。我垂首，目光落在測靈石背面——那里有一道極細的刻痕，幾乎被符文掩蓋，但《大夢錄》的視覺增強功能將其放大：玄璣二字，篆體微凹，深如刀刻。

這不是名字。是權限標記。

我緩緩收回手，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大夢錄》后臺日志正飛速滾動：

【原始靈根頻譜已捕獲】

【真實屬性加密遮蔽】

【封印源定位：靈臺深處，符文鎖鏈結構】

【標注：天道枷鎖·一級封印】

枷鎖。不是缺陷。

我轉身離臺，腳步平穩，仿佛那灰芒就是我的宿命。可就在踏下最后一級石階時，左耳忽然一癢——黑色蝴蝶悄然飛回，觸須輕點耳垂，傳遞一段簡短信息：

【同類封印波動……藏經閣方向……微弱共鳴……】

還未及細想，前方丹師長老踱步而來，青袍垂地，目光如釘。

“林川？”他停在我面前，指尖輕撫袖口金紋，“昨夜爐火不穩，你體內靈息又有波動，今日測試又顯駁雜……莫非真有異心？”

我低頭，袖中玉佩微震，幻夢空間低功耗模式瞬間開啟，神識掃描如蛛網掠過全身，卻被一層無形屏障擋下。

“弟子愚鈍，引氣不成，徒惹靈力躁動。”我語氣恭順，“愿領罰。”

長老盯著我三息，終是拂袖而去。

我目送他背影消失在廊柱盡頭，才悄然松開緊繃的肩胛。噬靈蠱再次振翅，繞肩三圈后隱沒。我轉身朝煉丹房走去，腳步加快，穿過回廊，繞過藥圃，直至確認無人尾隨。

煉丹房角落，銅鼎余溫尚存。我蹲在陰影里，從懷中取出一片薄如蟬翼的靈膜——那是昨夜測試時，用指尖暗中剝離的一絲測靈石殘留靈力。它在我掌心微微震顫，泛著灰濁光澤。

我將靈膜投入雙魚玉佩中央的光隙。

《大夢錄》虛影浮現，書頁無聲翻動。

“解析‘天道枷鎖’結構，評估破解優先級。”

數據流如星河傾瀉，識海中浮現出復雜的符文鎖鏈模型：五股靈力被九道環狀封印層層禁錮，每一道都刻有微型“玄璣”印記，與測試臺上的標記同源。鎖鏈核心，是一枚旋轉的符文核心，形似雙魚交尾，卻有一道裂痕貫穿其中。

【結構解析完成】

【封印機制：天道級權限鎖，需‘鑰匙類’物品方可解鎖】

【警告：強行破解將觸發因果律反噬，建議優先獲取‘鑰匙’】

紅字浮現，如血滴落。

我盯著那道裂痕，忽然意識到什么。

幻夢空間中改良《清風訣》時，五氣曾短暫共鳴；昨夜掃爐灰時，地磚下的雙魚刻痕與玉佩產生共振；而此刻，這封印核心的裂痕……角度、深度，與煉丹房地磚那道被我拂開灰燼后露出的刻痕，完全一致。

不是巧合。

是同一套系統，不同節點。

我緩緩閉眼，意識沉入《大夢錄》底層日志，調取所有與“雙魚符文”相關的記錄。三處地點，三種形態，同一源頭——而藏經閣方向的封印波動，正與此同步微弱震顫。

就在此時，玉佩忽地一燙。

識海中，一行新信息浮現：

【檢測到‘鑰匙類’共鳴源——藏經閣第三層東側，距此三百二十七步，方位東北偏北】

我睜眼，指尖撫過玉佩邊緣。

窗外，風掠過屋檐，吹動披風一角。黑色蝴蝶自肩頭飛起，懸停半空，觸須微微前探，指向藏經閣方向。

我站起身，將掃帚靠回墻角。

腳步剛動，玉佩再度震動。

【警告：檢測到遠程神識掃描，來源不明，持續時間0.3息，已屏蔽】

我停步，目光落向窗外高聳的藏經閣飛檐。

那里，一道極細的銀線自檐角垂下，沒入磚縫，與地底符文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