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遲來的道歉
- 重生2000年:從悔恨中崛起
- 負(fù)債東瓜
- 5679字
- 2025-06-29 14:23:34
鄭飛幾乎是跑著沖出家門的。破舊樓道里熟悉的霉味、鄰居家飄來的劣質(zhì)油煙味,此刻都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真實感,讓他貪婪地呼吸著。清晨的陽光帶著初秋的微涼,落在他年輕的臉上,卻無法驅(qū)散他眼底深處那沉甸甸的、屬于三十五歲靈魂的重量。
他一路小跑,憑著模糊的記憶穿過那些狹窄、堆放著雜物的老巷子,向著濱江市第三中學(xué)的方向奔去。道路兩旁低矮的房屋,墻上刷著早已褪色的標(biāo)語,偶爾駛過的二八自行車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響,一切都籠罩在一種屬于2000年的、緩慢而樸素的色調(diào)里。這一切都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卻又無比真實地提醒著他:他回來了。
踩著一路飛揚的塵土,鄭飛氣喘吁吁地沖進高三(七)班的教室后門時,早自習(xí)的鈴聲剛好尖銳地響起。教室里嗡嗡的讀書聲瞬間低了下去,幾十道目光“唰”地一下,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訝、鄙夷和等著看好戲的幸災(zāi)樂禍,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鄭飛腳步一頓,胸口劇烈起伏,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整個教室。那些或熟悉或模糊的年輕面孔,帶著2000年特有的青澀和懵懂。他的視線最終定格在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
一個穿著同樣洗得發(fā)白的藍(lán)白校服、梳著兩條烏黑麻花辮的女孩,正微微側(cè)著頭,認(rèn)真地看著攤在桌上的英語課本,嘴唇無聲地翕動著,似乎在默背單詞。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在她白皙的側(cè)臉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金邊,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她專注而安靜,仿佛周圍的一切喧囂都與她無關(guān)。
李梅。
這個在前世記憶中最終被他的狂妄和冷漠徹底傷透、帶著女兒決然離開的女人,此刻就這樣真實地、鮮活地坐在離他不到十米的地方。十八歲的李梅,沒有后來生活重壓下的疲憊和疏離,眉宇間還帶著少女特有的純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倔強。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脹,帶著尖銳的刺痛和一種失而復(fù)得的巨大慶幸。鄭飛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貪婪地看著那個身影,仿佛要將她此刻的模樣深深烙印進靈魂深處。前世那些破碎的、關(guān)于她的最后記憶——冰冷的眼神,簽好的離婚協(xié)議,抱著虛弱女兒轉(zhuǎn)身離去的決絕背影——如同鋒利的玻璃碎片,狠狠扎進他的腦海。他用力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真實的痛感來提醒自己:這一次,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鄭飛!又是你!”一個壓抑著怒火、帶著明顯顫抖的女聲猛地響起,打破了教室里短暫的寂靜,也打斷了鄭飛翻涌的思緒。
講臺上,班主任張老師,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約莫四十歲出頭、身材微胖的女教師,正氣得臉色發(fā)白,嘴唇哆嗦地看著他。她手里緊緊捏著一根粉筆,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眼鏡片后那雙原本溫和的眼睛,此刻充滿了失望、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委屈。
鄭飛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張老師,是七班出了名的“老好人”,對學(xué)生極有耐心,尤其是對他這個“刺頭”,更是操碎了心。前世,就是在這個高三的九月,因為一次遲到和頂撞,他當(dāng)著全班的面,用極其刻薄惡毒的語言,狠狠羞辱了這位真心為他好的老師,說她“水平爛”、“只會照本宣科”、“誤人子弟”,把她當(dāng)場氣哭了。那件事鬧得很大,幾乎斷送了他僅存的一點升學(xué)可能,也徹底寒了所有老師的心。
而此刻,歷史的車輪似乎正沿著既定的軌跡,轟隆隆地碾向那個熟悉的節(jié)點。張老師顯然已經(jīng)忍了他很久,今天這堂語文早自習(xí),恐怕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早自習(xí)鈴聲都響多久了?!你把學(xué)校當(dāng)你家后院了?想什么時候來就什么時候來?!”張老師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尖銳的破音,“鄭飛!你看看你自己!還有點高三學(xué)生的樣子嗎?!天天不是遲到就是早退,作業(yè)不做,上課睡覺!你父母辛辛苦苦供你讀書,就是讓你來學(xué)校混日子的嗎?!你對得起誰?!”
一連串的質(zhì)問,像冰雹一樣砸下來。教室里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講臺上氣得發(fā)抖的老師和門口那個站姿僵硬、一臉“不服管”的鄭飛之間來回掃視。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一觸即發(fā)。前排的李梅也放下了課本,轉(zhuǎn)過頭來,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清澈的眼眸里帶著一絲擔(dān)憂,但更多的是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奈。
鄭飛站在原地,身體繃得筆直。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鄙夷的、嘲弄的、等著看好戲的。按照他前世十八歲的脾氣,此刻早就該梗著脖子頂回去了,用更刻薄、更傷人的話去回?fù)簦ゾS護他那可笑又可悲的、建立在踩踏他人尊嚴(yán)之上的“自尊”。
前世那個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靈魂,似乎還在他年輕的軀殼里殘留著本能的反抗因子,一股無名火氣“噌”地一下從心底竄起,灼燒著他的理智。他的嘴唇不受控制地翕動了一下,一句極具侮辱性的、足以徹底撕破臉的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管得著嗎你?老…”
那個“巫婆”的“巫”字,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腦海中猛地炸開一幅畫面!
不是張老師被氣哭的臉。
而是前世,他女兒瑤瑤躺在兒童醫(yī)院雪白的病床上,小臉燒得通紅,呼吸急促而微弱,小小的身體因為痛苦而微微抽搐。李梅趴在床邊,哭得幾乎暈厥。而他,那個混蛋父親,卻因為宿醉和所謂的“重要應(yīng)酬”,關(guān)掉了手機,在煙霧繚繞、酒氣熏天的牌桌上,為了幾百塊錢的輸贏和別人爭得面紅耳赤……
“再晚送來一個小時…孩子就…就沒了…”
母親那條短信里冰冷的文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了他即將噴發(fā)的怒火!
“你對得起誰?!”
張老師此刻這句憤怒的質(zhì)問,與母親短信里那絕望的控訴,前世女兒病床前那無聲的譴責(zé),瞬間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驚雷,在他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有什么資格狂?有什么資格頂撞一個真心希望他好、恨鐵不成鋼的老師?!他前世所有的狂妄和放縱,最終換來了什么?!是妻離子散!是家破人亡!是醉倒街頭被車撞飛的悲慘結(jié)局!
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海嘯,瞬間將他那點可悲的“自尊”和即將噴發(fā)的戾氣徹底淹沒、凍結(jié)!那股頂?shù)缴ぷ友鄣幕饸?,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噗”地一聲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下無盡的冰冷和后怕,讓他渾身發(fā)冷,如墜冰窟。
他僵立在門口,臉色由因憤怒而漲紅,瞬間褪成一片死灰般的慘白。嘴唇哆嗦著,那句沖到嘴邊的惡毒辱罵,硬生生被他用盡全身力氣咽了回去,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窒息般的聲音。他死死地咬著牙關(guān),牙根都咬得生疼,口腔里彌漫開一股淡淡的鐵銹味。
整個教室安靜得可怕。所有人都看到了鄭飛臉上那劇烈的、堪稱詭異的情緒變化——從慣常的桀驁不馴、準(zhǔn)備頂撞,到突然的僵硬、慘白,甚至…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是恐懼?是痛苦?是…悔恨?
張老師也被他這反常的反應(yīng)弄得一愣,滿腔的怒火像是打在了棉花上,后續(xù)的斥責(zé)一下子卡住了。她皺緊眉頭,狐疑地盯著這個突然變得陌生起來的學(xué)生。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幾十雙眼睛難以置信的注視下,鄭飛動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梗著脖子,吊兒郎當(dāng)?shù)鼗位刈约耗莻€靠垃圾桶的“專屬座位”。而是猛地吸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后抬起腳,一步一步,極其沉重卻又無比堅定地,徑直朝著講臺的方向走去!
沉重的腳步聲在寂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隨著他,充滿了驚愕和不解。
鄭飛一直走到講臺下方,距離張老師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才停下。他低著頭,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肩膀微微顫抖。沒有人能看到他此刻的表情。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
然后,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鄭飛猛地彎下了腰!
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接近九十度的鞠躬!
他彎著腰,頭深深低下,后頸的脊椎骨因為用力而清晰地凸起。那個姿勢,充滿了沉重到極點的、幾乎要將他自己壓垮的愧疚和一種近乎贖罪的姿態(tài)。
“張老師…”他的聲音從下方傳來,悶悶的,帶著明顯的、極力壓抑的哽咽和顫抖,嘶啞得厲害,“對不起!”
這三個字,像三顆重磅炸彈,在死寂的教室里轟然炸開!
嗡——!
短暫的死寂后,教室里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都驚呆了,眼珠子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難以置信地看著講臺前那個彎著腰的身影!
“我靠!我耳朵出毛病了?鄭飛…道歉了?”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居然會說對不起?”
“見鬼了!他今天吃錯藥了?還是昨晚被人揍傻了?”
“我的天…張老師都被他罵哭過好幾次了,他居然…”
“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夢吧?”
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迅速蔓延開來,每個人都用看外星人一樣的眼神盯著鄭飛。前排的李梅更是捂住了嘴,清澈的眼眸里充滿了極度的震驚和困惑,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那個一向目中無人、把頂撞老師當(dāng)家常便飯的鄭飛,竟然會如此鄭重其事地鞠躬道歉?這簡直比彗星撞地球還要不可思議!
講臺上的張老師更是徹底懵了。她手里捏著的粉筆“啪嗒”一聲掉在講臺上,摔成了兩截。她看著眼前這個深深彎著腰、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的學(xué)生,看著他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白的校服,看著他因為用力低頭而露出的、有些凌亂的后腦勺…滿腔的怒火和委屈,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出乎意料的道歉沖擊得七零八落。
她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是繼續(xù)訓(xùn)斥?還是接受這怎么看都透著詭異的道歉?這個鄭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苦肉計?還是真的…幡然醒悟了?可這轉(zhuǎn)變也太突然、太劇烈了!
鄭飛維持著那個鞠躬的姿勢,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如同實質(zhì)般的震驚目光,能聽到那些壓低的、充滿不可思議的議論聲。后背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薄薄的T恤。但他沒有動。
前世那刻骨銘心的悔恨和痛苦,像最沉重的枷鎖,也像最有力的鞭策,讓他死死地釘在原地。這個躬,不僅僅是為剛才的遲到,更是為前世那個混賬的自己,為那個傷害了所有真心待他之人的混蛋,向這位無辜被牽連的老師,也向自己尚未徹底沉淪的靈魂,獻上的遲來的、沉重的懺悔!
“我…我保證,”他保持著鞠躬的姿勢,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斬釘截鐵的堅定,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以后…再也不遲到了!認(rèn)真聽講…按時交作業(yè)!請…請老師再給我一次機會!”
說完,他依舊沒有直起身,似乎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教室里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只有窗外風(fēng)吹過老槐樹葉子的沙沙聲,還有遠(yuǎn)處操場上隱約傳來的體育老師的哨聲。
張老師看著那個固執(zhí)地彎著腰、等待著回應(yīng)的身影,看著他那微微顫抖的肩膀,眼神復(fù)雜地變幻著。最終,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fù)鲁?,仿佛要將胸中的郁結(jié)和驚疑都吐出去。她彎腰撿起地上斷成兩截的粉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探究和慎重:
“鄭飛…你先起來,回座位去。今天早自習(xí),我們講《勸學(xué)》。我希望你…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這算是…暫時揭過了?
鄭飛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稍微松弛了一些。他慢慢地、有些僵硬地直起腰。長時間的鞠躬讓他眼前一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才站穩(wěn)。他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低著頭,快步走向教室最后排那個靠窗、緊挨著垃圾桶的角落座位——那是他前世的“王座”,也是被所有人遺忘的角落。
他拉開那張吱呀作響的破舊木椅,坐了下來。動作有些遲緩,仿佛剛才那個鞠躬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他低著頭,從那個磨得掉漆的鐵皮文具盒里,拿出了一支同樣破舊的、筆帽都裂了的圓珠筆,又翻開了那本嶄新的、還散發(fā)著油墨味的語文課本,翻到了《勸學(xué)》那一頁。
課本上的字跡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努力將視線聚焦在那些墨黑的方塊字上:“君子曰:學(xué)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lán),而青于藍(lán);冰,水為之,而寒于水…”
字,他都認(rèn)識。但此刻讀來,卻字字千鈞,每一個字都像重錘敲打在他被悔恨浸透的心上。學(xué)不可以已…學(xué)不可以已…前世,他何曾真正懂得學(xué)習(xí)的意義?狂妄自大,以為憑著小聰明和“人脈”就能闖天下,最終卻摔得粉身碎骨!
他死死攥著那支破舊的圓珠筆,指節(jié)再次因為用力而泛白。粗糙的塑料筆桿硌著他的掌心,帶來清晰的痛感。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不經(jīng)意間掃過攤開的語文課本旁邊,那本用來當(dāng)草稿的、封面畫著亂七八糟涂鴉的破舊數(shù)學(xué)練習(xí)本。在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和幾何圖形的縫隙間,他看到了幾行自己前世隨手寫下的、潦草到幾乎難以辨認(rèn)的英文字母和數(shù)字組合:
“SH600”
“SZ000”
“PE… 18.6”
“Beta… 1.2”
如同被一道更強烈的電流擊中!鄭飛的身體猛地一僵,呼吸驟然停止!
這些…這些是…
前世,在他徹底破產(chǎn)沉淪之前,曾短暫地在一家小型證券公司當(dāng)過幾個月“客戶經(jīng)理”,其實就是拉人頭開戶的電話銷售。為了顯得“專業(yè)”,他囫圇吞棗地背過一些當(dāng)時市場的熱門股票代碼和基礎(chǔ)概念。這些潦草的記錄,是他某次在課堂上無聊至極時,為了裝模作樣而隨手寫下的“行業(yè)研究”筆記!
他的心臟開始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血液奔涌的聲音在耳膜里轟響!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如同破土的藤蔓,瞬間纏繞了他所有的思維!
2000年!現(xiàn)在是2000年9月!
如果…如果前世的記憶沒有偏差…那么就在不久之后,中國股市將會迎來一波堪稱慘烈的深度調(diào)整…但在那之前,確有幾支不起眼的、被他當(dāng)時嗤之以鼻的“垃圾股”,如同被壓在巨石下的種子,將在絕望的寒冬之后,爆發(fā)出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生命力!其中一支代碼為“SH600”的鋼鐵股,一支“SZ000”的科技概念股,還有一支名字很拗口的醫(yī)藥股…它們的股價,會在未來幾年內(nèi),以幾何級數(shù)瘋狂攀升!尤其是那支醫(yī)藥股,后來因為一種特效藥的研發(fā)成功,股價翻了近百倍!成為無數(shù)人扼腕嘆息、捶胸頓足的“錯失之寶”!
而此刻,這些代表著未來巨大財富的密碼,就這樣潦草地、毫不起眼地躺在他這本破舊的數(shù)學(xué)練習(xí)本上!像蒙塵的寶藏,靜靜地等待著重見天日!
巨大的沖擊讓鄭飛的大腦一片空白,嗡嗡作響。他死死盯著那幾行鬼畫符般的字跡,眼睛瞪得溜圓,瞳孔深處仿佛有火焰在瘋狂燃燒!
錢!啟動資金!改變一切的基礎(chǔ)!
他下意識地伸手,再次摸向校服內(nèi)襯口袋的位置。隔著粗糙的布料,那張被疊得整整齊齊、帶著他體溫的五元紙幣,像一塊燒紅的炭,灼燙著他的指尖。
五塊錢…在2000年,對于一個高三學(xué)生來說,或許是一筆能買不少零食的“巨款”。但要想在股市里翻云覆雨?簡直是天方夜譚!杯水車薪!
巨大的狂喜過后,是更深的冰冷現(xiàn)實。如同從云端瞬間跌落泥沼。
他猛地從那些代表著天文數(shù)字財富的代碼上抬起頭,視線下意識地投向窗外。目光掃過操場邊緣,那個被學(xué)生們戲稱為“廢品西施”的、穿著打補丁舊衣服的清潔工阿姨,正佝僂著背,費力地將散落在花壇邊的幾個空塑料瓶撿起來,塞進她那個鼓鼓囊囊的、污跡斑斑的大編織袋里。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柴,微弱,卻帶著灼熱的溫度,瞬間照亮了他被現(xiàn)實冰封的腦海。
撿…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