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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撲朔迷離

城南張記布莊的朱漆大門上貼著兩張交叉的白幡,風一吹便簌簌作響,像極了哭喪時的哀聲。

李長庚推門進去,一股混雜著血腥與草木灰的氣味撲面而來,雖已過三日,那股深入磚石縫隙的腥氣仍未散盡。

院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幾個捕快守在角落,見他們進來,忙拱手行禮。

“尸身昨日已入殮,按規(guī)矩停在義莊了。”王捕頭跟在身后解釋,聲音壓得比尋常低些,“現(xiàn)場都按原樣護著,沒敢亂動,就是夜里總聽見里屋有響動,不知是不是……”

他沒說下去,但在場的人都懂。

李長庚沒接話,目光先掃過院子。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被清掃過,卻仍能瞧見幾處深色的印記,邊緣泛著詭異的暗紅,像是被人用濕布反復擦拭過,反而讓血漬暈染得更開。

蹲下身,指尖拂過一塊石板的裂縫,正是打更人說的那塊被踩碎的青石板,裂縫邊緣很新,碎口處還沾著點濕潤的泥土,混著幾根極細的、泛著油光的黑毛。

“這裂縫是新的。”李長庚指尖捻起那點泥土,放在鼻尖輕嗅,眉頭微蹙,“帶著點河泥的腥氣,還有……脂粉味。”

前幾年跟姐姐在城外河灣住過些時日,那時為了糊口,天不亮就去河邊撒網(wǎng)捕魚,河泥的腥氣混著水草的腐味,是他每日都要聞的味道。

汛期時河水漫過堤岸,院子里積的泥就是這股味,腥中帶點土腥,跟尋常田泥的干硬氣息截然不同。

但這腥氣里摻著的甜香卻很陌生。

像是城里胭脂鋪賣的“醉春紅”,甜得發(fā)膩,卻被河泥的腥氣壓著,成了種說不出的怪異味道。

李長庚心里已將這河泥的來歷記下,面上卻沒露半分異樣,只緩緩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清楚,兇手若真是七尺壯漢,怎會沾著脂粉?要么是刻意混淆,要么……這“壯漢”背后還有個女人。

而無論是哪種,對方若真惦記著沒找到的東西,此刻未必不會在暗處盯著。

或許是對面屋頂?shù)耐呖p里,或許是隔壁院子的墻根下,誰知道呢?

王捕頭在一旁瞧著他對著泥土出神,雖沒看懂什么門道,卻也知這位武師定是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只默默跟著往屋里走,沒再多問。

穆青玉走過來,目光落在墻角的水缸上。

缸里的水看著渾濁,水面漂著幾片枯葉,她伸手攪了攪,水底沉著些細小的布屑,顏色很雜,其中幾片泛著銀光,絕非布莊尋常賣的棉麻布。

李長庚走近,指尖從水中捻起一片銀布屑,又撈起纏在布屑間的半根細發(fā)。

那發(fā)絲黑中帶褐,像是被血浸過,粗硬得很,絕非女子的柔發(fā)。

“兇手翻箱倒柜時,許是把碎布扔進了水缸。”他捏著那根發(fā)絲,對著光看了看,語氣沉了沉,“但這發(fā)絲……是常年練拳的男人留的短發(fā),卻沾著點那股脂粉香。”

穆青玉眉梢微挑:“脂粉味?”

“方才石板縫里的河泥也有。”李長庚將發(fā)絲放回水中,“一個壯漢,帶著脂粉味,要么是跟女子同行,要么……就是故意用這味道攪亂視線。”

王捕頭帶著兩個捕快去了里屋,不多時便喊道:“武師,您看這個!”

里屋的柜子果然如卷宗所說,被翻得亂七八糟,衣物、賬本丟了一地。

但奇怪的是,所有衣物都被撕成了布條,卻唯獨沒見孩童的衣裳。

劉十二的兒子明明十歲了,屋里竟找不到一件屬于他的衣物。

王捕頭指著柜底的一道暗格:“這暗格是鎖著的,我們剛才撬開了,里面是空的。”

暗格很小,也就巴掌大,邊緣有被硬物撬動的痕跡,手法很糙,像是急著打開。

但李長庚注意到,暗格內(nèi)側(cè)有層極薄的木刺,其中一根木刺上掛著點銀粉,與水缸里的銀布屑同色。

李長庚走進里屋,目光掠過散落的賬本,忽然停在一頁。

上面記著三日前的進貨記錄,除了尋常布匹,還有一行小字:“收‘青紋棉’半匹,藏于東廂房梁上。”

李長庚抬頭看向東廂房的方向,開口道:“去看看東廂房。”

東廂房積著層薄灰,顯然平日少有人來。

梁上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但李長庚盯著梁木上的一道勒痕看了片刻,那痕跡很新,像是被重物墜過。

勒痕邊緣有幾個細小的牙印,不像是利器造成,倒像是被人用牙咬過。

李長庚踮腳摸了摸那道勒痕,指腹能清晰感受到木紋被拉扯的凹陷,收回手時,指尖沾了點暗紅的粉末。

放在鼻尖一嗅,是血。

收回手,指尖在掌心捻了捻,語氣平淡卻篤定:“這里原來掛過東西,分量不輕。”

那勒痕深陷木質(zhì),邊緣還帶著些微的纖維斷裂痕跡,絕非輕物能留下的。

尋常布匹再沉,也壓不出這般深的印子。

一個年輕捕快忽然指著窗臺上的半截蠟燭:“這蠟燭是燃到一半被掐滅的,燈芯還是軟的,說明滅了沒多久。”

“別動。”李長庚走到窗臺,指尖懸在燈芯上方,沒直接觸碰,“燈芯旁有個指印,沾著點黑灰,是鍋底灰。”

“尋常人家不會用鍋底灰,除非是……燒過什么東西,想掩蓋痕跡。”

“那青紋棉是做什么用的?”穆青玉問道。

“是練硬功的人用來裹護筋骨的,比尋常棉布堅韌十倍。”李長庚道,“但這東西不值當殺人滅口,更不至于讓兇手冒險留下活口。”

“哦,不對,他沒留活口,說明那東西比三條人命還重要。”

李長庚頓了頓,目光掃過里屋空蕩蕩的角落:“而且,劉掌柜真正的兒子,或許根本沒在這屋里遇害。”

王捕頭一愣:“武師怎么知道?”

“屋里沒有孩童衣物,也沒有適合孩童的床榻,倒像是……這孩子早就被送走了。”

李長庚拿起那本賬本,翻開又道:“這行‘青紋棉’的記錄是假的,字跡是后添的,目的是引兇手來東廂房。”

“真正的東西,被藏在別處,甚至可能被那孩子帶走了。”

“王捕頭,煩你派人去義莊核實一下,劉掌柜一家三口的尸身,是不是真的有個十歲孩童。”

王捕頭一愣:“卷宗上寫得明明白白,是掌柜夫婦加他們十歲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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