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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周常任務

李長庚深深嘆了口氣,望著天邊漸高的日頭,陽光透過槐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終究還是轉身走向演武場。

心里清楚得很,急也沒用。

武不積跬步,難以至絕巔。

柳師兄他們能穩穩立在先天境,靠的可不是一日之功,自己這點進境,不過是剛起步,真要論根基,還差得遠呢。

走到場中,沉腰擺臂,指尖如拂柳葉,正是木衍樁的起勢。

清晨的空氣帶著露氣的涼,剛練時,總覺得肩背發緊,丹田那股暖意像是被凍土裹著,流轉得滯澀。

可此刻沉下心來,卻覺出些不同。

指尖劃過虛空時,仿佛真有嫩芽破土的輕響在耳邊漾開,丹田的暖意順著經脈漫開,比早飯前練時順暢了幾分,連帶著腰腹的沉墜都更穩了些。

“總算摸到點‘生’的意思了。”

李長庚眼角的余光瞥見自己的影子,在晨光里舒展如樹,比剛才站樁時,膝蓋的彎曲又多了半寸,更貼近圖譜里“如新枝抽條”的要訣。

只是離“氣血自生”的境界還差得遠。

土元樁是“沉如磐石”,木衍樁講究“柔中帶剛”,這股生生不息的韌勁,他才剛品出點滋味,離真正的“精通”,怕是還得磨上些日子。

緩緩收勢時,額角已沁出細汗,落在青石板上,很快被曬干。

“這后續樁功果然難度翻倍。”李長庚抹了把汗,心里明鏡似的,土元樁三日成,靠的是一股沖勁,可木衍樁講究循序漸進,半點急不得,距離突破那層窗戶紙,隱約還差著一大截。

摸出人參,咬下一小塊。

苦澀剛漫開,一股溫潤的藥力便涌上來,像是清泉注入干涸的河道,丹田那點剛耗空的暖意瞬間補滿,酸麻的筋骨也舒展開來。

李長庚精神一振,再次沉腰擺樁。

這一次,指尖的舒展更自然,經脈里的暖意流轉如溪,腰腹的沉墜中竟生出一絲彈性,像是柳枝在風里輕搖,看似柔軟,根下卻藏著韌勁。

“對,就是這感覺!”他心頭一喜,能察覺到氣血在皮下緩緩涌動,比剛才又活潑了幾分。

晨光越發明亮,演武場上的身影越來越多,可李長庚的樁功卻越練越順,每一次沉腰都更貼近“生”的真意,那股不斷進步的暢快感,比什么都讓人踏實。

……

演武場東側的樹蔭下,不知何時立了道身影。

女子穿一身藕荷色勁裝,袖口和褲腳都收得利落,腰間系著條銀鏈,鏈上墜著枚小巧的銅鈴。

許是怕驚擾了旁人,鈴舌被軟布裹著,走動時只隱約可見銀鏈晃動。

她發間束著根碧玉簪,鬢角幾縷碎發被晨風吹得輕揚,露出光潔的額頭,眼神清亮地望著李長庚練樁。

“這便是掌門提過的李長庚?”女子望著場中那道身影,眉梢微挑。

初見時只覺他樁功架子還算周正,可再看片刻,心頭便忍不住泛起驚濤。

不過半個時辰,他腰腹的沉墜從生澀到圓融,指尖的舒展從僵硬到流暢,丹田那股氣血流轉的軌跡,竟比剛才清晰了數分,連帶著周身的氣場都柔和了些。

顯然是在極短時間內就摸到了木衍樁“生”字訣的門徑。

“尋常弟子練木衍樁,光是理順氣血就得耗上半月,他這才入門幾天?”

女子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銀鏈,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尤其剛才那最后一個周天,氣血從丹田起,順著經脈流轉,竟隱隱有“潤物無聲”的態勢,這等悟性,便是七師兄柳無眉當年,也未必能及。

難怪掌門會為他惋惜,說若修行再久些,楚舉武部的名額必有他一份。

李長庚沉浸在木衍樁的流轉里,指尖的暖意剛走完最后一道經脈,形成一個完整的周天,收勢的剎那,便聽得身后傳來清冽的女聲,帶著幾分客氣:“你可是長庚師弟?”

轉過身,見那女子已走近幾步。

藕荷色的勁裝在晨光里泛著柔和的光澤,腰間的銀鏈隨著動作輕輕擺動,雖無鈴聲,卻自有股利落的氣度。

李長庚抬眼望去,心頭莫名一動,這女子好生不凡。

藕荷色勁裝襯得她身姿挺拔,眉宇間帶著習武之人的利落,卻又透著幾分尋常武者少見的清潤氣度。

目光不經意掃過她的雙手,只見指節圓潤,掌心光潔,拳鋒處更是細膩得不見半點老繭,連尋常人做家務留下的薄繭都沒有。

李長庚心里頓時有了猜測。

這般手相,絕非常年打樁練拳的模樣。

想來定是家境不俗,平日里練拳后能用珍貴藥膏養護,才能將這雙練過武的手保養得如此細膩。

他們這些尋常人家的弟子,哪有這等條件?

日日扎樁、練拳、打熬筋骨,拳鋒掌緣的老繭是一層疊著一層,磨破了結痂,結痂了再磨破,到最后便成了厚厚的硬繭,像是手上裹了層鐵甲。

李長庚下意識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不過短短幾日苦練,拳鋒處已泛起一層薄繭,雖還不及師兄們那般厚實,卻已是實打實的練武痕跡。

收回目光,對著女子拱手行禮:“弟子李長庚,不知師姐是?”

那女子聞言,微微頷首,語氣平和:“我是穆青玉,忝為內院弟子。”

“今日來尋你,是有內院的事務需你一同去辦。”

李長庚這才恍然。

他倒忘了,武館內院不比外院,既享了額外的福利,比如更寬敞的住處、能借閱更多拳譜,自然也有相應的規矩。

內院弟子每周內都需強制執行一個任務,這是繼續留在內院、享受那些特權的前提。

而這些任務,通常是兩人一組,由一名老生帶一名新生,美其名曰“老手領路,新人長見識”,實則也是讓老生提點著些,免得新人莽撞誤事。

李長庚拱手應道:“原來是穆師姐。不知此次任務是……”

穆青玉從腰間取下一塊竹牌,遞給他:“是樁官府托辦的兇殺案。”

“城南張記布莊的掌柜一家三口遇害,現場勘查的捕快說,死者身上有拳勁震裂骨骼的痕跡,絕非尋常盜匪所為。”

她頓了頓,語氣沉了沉:“更要緊的是,據線報,案發現場附近曾出現過一襲黑衣人影,出手間帶起的勁風,已臨近先天境的力道。”

“官府那群捕快應付不來,便托武館派人協助追查。”

李長庚接過竹牌,只見上面用朱砂寫著“張記布莊命案”幾個字,旁邊還標注著“兇險”二字。

“這種涉及武者行兇的案子,本就不該由凡人捕快接手。”穆青玉收回手,指尖拂過腰間的銀鏈,“咱們的任務是查清兇手身份,若遇上了,能拿下最好,拿不下也得摸清對方的路數,回稟給館里和官府。”

穆青玉看了眼天色,晨光已漫過演武場的石欄,她收回目光道:“案子的具體卷宗在官府那里,咱們明日一早便去衙門取材料。”

她語氣平穩,帶著幾分叮囑的意味:“你今日好生準備一下,把該帶的家伙什都備齊了。”

“雖說只是去查案,但對方既是臨近先天境的武者,保不齊會遇上什么變數,多一分準備總是好的。”

李長庚點頭應下:“多謝師姐提醒。”

穆青玉沒再多言,只道了句,“明日辰時在此碰面”,便轉身離去。

藕荷色的身影很快融入練武的人群中,腰間銀鏈一晃,鈴鐺依舊沒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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