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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余暉剛給我那坨“克蘇魯皂”打完陰間濾鏡，便宜爹方大山同志就踏著暮色回來了。

他佝僂著背，像個移動的破麻袋，肩上搭著個同樣破舊的蛇皮袋，鼓鼓囊囊。一股子泥土、腐葉和某種……嗯，真菌的混合氣味撲面而來，成功蓋過了我腳邊那坨失敗肥皂的“生化余威”。

“啪嗒！”蛇皮袋被隨手丟在墻角，激起一片灰塵，仿佛自帶慢動作特效。

便宜爹眼皮都懶得抬，蠟黃的臉上寫滿了“身體被掏空”的疲憊（也可能是懶癌晚期癥狀），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婷婷，里頭是些菌子、筍干、野核桃。明早趕集，背去鎮(zhèn)上賣了。”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至關重要的指令，“換點鹽，再…看看有沒有便宜的豬油渣?！?

說完，他連“甲方爸爸”的KPI驗收環(huán)節(jié)都省了（顯然小甲方的作業(yè)在他眼里不如一顆野核桃重要），徑直走向那張吱呀作響的破床，把自己像一袋濕面粉一樣“噗通”摔了上去。

三秒后，鼾聲如雷，節(jié)奏穩(wěn)定，聲壓驚人，震得房梁上掛著的臘肉都仿佛在瑟瑟發(fā)抖。

我：“……”

好家伙！這甩手掌柜當?shù)茫任夷侵粫嫶箫灥膶熯€瀟灑！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閨女，瘸著腿，背著重物，走一個半小時山路（單程?。?，去趕集！任務：賣貨、買鹽、順便看看有沒有豬油渣（重點疑似在后者？）。

我盯著墻角那個散發(fā)著“原始資本積累希望”的蛇皮袋，又看看床上那個已經進入“省電模式”的人形鼾聲發(fā)生器，內心彈幕瞬間刷屏：

“親爹??！您老這‘人力資源調配’真是精準又狠辣！充分挖掘了本‘殘疾童工’的剩余價值！目標明確：用山貨換鹽，維持基本生命體征；換豬油渣？呵，八成是您老自己饞了吧？改善生活？不存在的！頂多是改善您老的下酒菜！”

我瘸著腿挪過去，解開蛇皮袋。一股更濃郁的、帶著山林氣息的味道涌出。里面雜七雜八：

*一堆灰撲撲、品相一般的干蘑菇（疑似雜菌開會）。

*幾捆曬得干癟發(fā)黑的筍干（看起來像老巫婆的拐杖）。

*一小袋外殼烏漆嘛黑、個頭參差不齊的野核桃（砸開估計得費老鼻子勁）。

*還有幾根像枯樹枝似的……藥材？天知道是啥玩意兒。

就這？就這堆“大自然的饋贈（地攤甩賣版）”，就想換鹽換油渣？還指望改善生活？

我掂量著一朵長得頗為隨意的蘑菇，內心冷笑：“方大山同志，您這‘產品選品’和‘品控意識’，簡直跟我實驗室隔壁組瞎配的反應一樣——毫無邏輯，純屬碰運氣！指望靠這堆‘山野盲盒’發(fā)家？不如指望我家那頭豬突然頓悟學會微積分！”

嘲諷歸嘲諷，一個大膽的（或者說被貧窮和那坨失敗肥皂逼急了的）念頭，如同銫遇水，“轟”地在我腦子里炸開了花！

趕集？賣山貨？

機會??！我方工原始資本積累的曙光！

我瘸著腿，在昏暗的油燈下（煤油燈，豆大的火苗，照明效果約等于螢火蟲開會），開始了“方氏集團第一次產品戰(zhàn)略研討會暨趕集行動部署”。

第一步：產品價值再挖掘（忽悠升級）

普通干蘑菇？NO！在我方總嘴里，它必須是——“云霧山珍，富含天然谷氨酸鈉（味精主要成分），提鮮圣品！燉湯只需一小撮，鮮掉眉毛不償命！”（內心OS：雖然大部分是普通平菇，但誰知道呢？鮮味物質確實有！化學，就是底氣！）

老巫婆拐杖筍干？OUT！這是——“深山嫩筍，手工日曬，鎖住大地精華！膳食纖維王者，城里人便秘克星，腸道清道夫！吃它，拉得順暢，活得通透！”（內心OS：纖維是真有，通便效果？嗯…大概率有！四舍五入不算虛假宣傳?。?

野核桃？太小太丑？膚淺！“野生山核桃，自然生長無污染！富含Omega-3（腦黃金），補腦益智，專治學習不開竅！家里有娃要考試的，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內心OS：核桃確實補腦，Omega-3？含量可能不如深海魚，但概念先打出去！忽悠，不，營銷的精髓在于概念！）

那幾根枯樹枝藥材？不認識？沒關系！“祖?zhèn)髅胤?，深山老林挖的‘龍骨草’（瞎編的）！泡酒燉湯，強筋健骨，專治腰酸背痛腿抽筋！風濕骨痛患者的福音！”（內心OS：反正賣個噱頭，總有不差錢或者病急亂投醫(yī)的?。?

第二步：定價策略（心要黑，手要穩(wěn)）

參考記憶里“方羽婷”模糊的物價印象，結合我方總“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偽）奸商理念：

蘑菇：別人賣一毛五一斤？我方工牌“云霧山珍”，起步價兩毛！愛買不買！（內心OS：大不了最后降價，氣勢不能輸?。?

筍干：“腸道清道夫”按把賣，一把五分！買兩把送一句“拉得順暢”的祝福！

野核桃：“補腦神器”按個賣！大的三分，小的兩分！買五個送一個“甲方爸爸親測有效”的眼神（小甲方：？？？）。

“龍骨草”：鎮(zhèn)攤之寶！一根一毛！謝絕還價！買就是賺到！（內心OS：能忽悠出去一根就是血賺?。?

第三步：銷售話術培訓（自導自演）

我對著空氣，表情生動，語氣激昂：

“大娘！看看這‘云霧山珍’！城里大飯店都用這個！鮮吶！”

“大哥！‘腸道清道夫’來一把？保管您吃了身輕如燕，健步如飛！”（內心OS：比我這瘸腿走得快就行?。?

“大姐！給孩子買點‘補腦神器’吧！吃了考雙百！期末不用挨甲方爸爸揍！”（小甲方在睡夢中打了個噴嚏。）

“大爺！‘龍骨草’泡酒，保管您老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氣上五樓…呃，上咱村后山不費勁！”

第四步：成本控制與物流優(yōu)化（瘸腿總裁的憂傷）

運輸工具：我方總裁本人，以及一根充當拐杖兼扁擔（挑蛇皮袋）的結實木棍。人力運輸，零油耗，純綠色，就是廢腿。

能量補給：兩個硬得像兇器的雜糧饃饃，一竹筒涼白開。主打一個艱苦創(chuàng)業(yè)。

安全保障：祈禱別遇到劫道的（雖然窮得叮當響），以及…我那不爭氣的腿別在半路罷工。

看著油燈下自己那被放大的、歪歪扭扭的影子，又看看墻角那袋即將被賦予“天價”的土特產，再聽聽床上便宜爹那堪比拖拉機引擎的鼾聲……

一股混合著荒誕、野心和自嘲的熱流直沖天靈蓋！

“方氏土特產集團，明日開張大吉！”我壓低聲音，對著空氣莊嚴宣告，“我方工，身殘志堅，瘸腿也要把資本主義…啊呸，把商品經濟的小紅旗，插遍八十年代的鄉(xiāng)鎮(zhèn)集市！”

“至于你，”我瞥了一眼床上睡成死豬的便宜爹，嘴角勾起一抹資本家的冷酷微笑，“就安心當你的天使鼾聲投資人吧。等老子賺了第一桶金…第一件事就是買堿！買純正的、雪白的、能氣死這坨克蘇魯皂的——燒堿！”

“肥皂革命2.0，我方工來了！”

油燈的火苗歡快地跳躍了一下，仿佛在為這位即將踏上“一個半小時長征”的瘸腿總裁加油鼓勁。而墻角那袋山貨，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也鍍上了一層名為“暴富（幻想）”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