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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禍水東引

錢豹那蠟黃的手指在刀柄上最后叩了兩下,嗒、嗒。

聲音不大,卻像冰錐子扎進李老鬼的脊梁骨。

巡查隊靛藍色的背影消失在通往中層的礦道拐角,底層凝滯的空氣才重新開始流動,帶著劫后余生的粗重喘息。

“都他媽看什么看!干活!”

李老鬼猛地挺直了佝僂的腰,三角眼里的諂媚瞬間被陰鷙取代,鞭子狠狠抽在旁邊的礦車上,發出刺耳的爆響。

礦奴們如同受驚的螞蟻,慌忙埋下頭,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再次響起,卻比之前更雜亂,更急促。

李老鬼的目光毒蛇般掃過墨塵所在的角落,嘴角向下撇出一個刻毒的弧度,沒說什么,背著手,腳步沉沉地走開。

墨塵收回望向礦道上層的目光,臉上依舊是那副沉水般的平靜。

他彎腰,繼續揮動礦鎬。

動作不快,力量卻凝練得可怕,每一次落下都帶著莽牛勁特有的沉雄力道,黑牙石應聲而裂,碎塊均勻。

因果爐的爐火在意識深處穩定地燃燒著,那模糊的執念感應如同無形的蛛網,悄然覆蓋著這片區域。

他“聽”到豆子靈魂里狂熱的崇拜和一絲對餅子的渴望,“聽”到旁邊老礦奴麻木的絕望,“聽”到更遠處幾個礦奴對黑熊下場的恐懼低語……

也清晰地捕捉到李老鬼離去的背影里,翻騰著被錢豹輕視的屈辱、對墨塵莫名崛起的忌憚,以及一股毒蛇盤踞般的陰冷算計。

危機沒有消失,只是換了副更鋒利的獠牙。

果然,僅僅隔了一天。

礦道深處一處相對干燥、被李老鬼當作臨時“行署”的凹洞里,墨塵被單獨叫了過來。

空氣里彌漫著劣質煙草和陳年汗漬的混合怪味。

李老鬼坐在一塊磨平的石頭上,翹著二郎腿,干瘦的手指夾著一截快要燃盡的煙卷,三角眼在裊裊青煙后瞇著,像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貨物。

“墨小子,”李老鬼開口了,聲音拉得又細又長,帶著一種黏膩的審視,“錢爺…對你挺上心啊。”

墨塵垂手站著,聲音平穩無波:“錢爺抬舉,小的惶恐。”

“惶恐?”李老鬼嗤笑一聲,煙灰彈落在腳邊,“我看你膽兒挺肥。錢爺那雙招子,看人可毒得很。他說你力氣不小,是挖礦的好手…”

他話鋒陡然一轉,變得又冷又硬,像淬了毒的針,“可老子怎么覺得,你這身力氣,來得太蹊蹺?家傳的土法子?糊弄鬼呢!”

他猛地站起身,枯瘦的身體爆發出煉氣四層的威壓,像一張無形的網罩向墨塵。

三角眼里射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兇光:“王疤臉死了,黑熊廢了!錢爺一來,你就入了他的眼!墨塵,你當老子是泥捏的?說!你身上到底藏著什么寶貝?還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機緣?交出來!看在你還算懂事的份上,老子保你在錢爺面前得份好前程!不然…”

他陰惻惻地笑著,露出滿口黃黑的牙齒,“這礦坑底下,多的是比蛇窟還‘舒坦’的去處!”

壓力臨身,墨塵體內的靈力下意識地就要反擊,被他死死壓住。

他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惶和掙扎,聲音也帶上了一絲急促:“李頭兒!小的…小的真沒藏什么寶貝!那點家傳的笨法子,就是…就是鄉下人土里刨食憋出來的笨力氣!實在…實在不值當您惦記!”

他像是被逼急了,又像是急于表忠心,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不過…小的前些天在‘廢礦七號’那邊挖礦,倒是…倒是真撞見點古怪!”

“古怪?”李老鬼的威壓微微一滯,三角眼里精光閃爍,“什么古怪?”

墨塵左右看看,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更低,帶著點心有余悸:“小的挖著挖著,鎬頭碰著一塊巖壁,那聲音…不對!不是黑牙石那種悶響!脆生!而且…那巖壁上,刻著東西!彎彎繞繞的,像…像鬼畫符!小的當時嚇得夠嗆,胡亂刨了幾下,想看看清楚,結果您猜怎么著?”

他故意頓了頓,吊足了李老鬼的胃口。

“快說!別他媽賣關子!”李老鬼不耐煩地低吼。

“結果那巖壁后面,突然冒出一股子腥風!冷得刺骨!還有…還有‘嘶嘶’聲!一條水桶粗的黑影從旁邊的巖縫里竄出來!那眼睛…紅得跟燈籠似的!小的魂都嚇飛了,連滾爬爬逃出來,再沒敢靠近!”

墨塵臉上露出真實的恐懼,身體還配合地抖了一下,“小的后來琢磨…那刻著鬼畫符的巖壁…該不會是…是傳說中古修士的洞府大門吧?可那守門的怪物…太嚇人了!”

“古修士洞府?!”李老鬼的呼吸瞬間粗重起來,三角眼里的貪婪如同野火般熊熊燃燒!

他猛地抓住墨塵的肩膀,指甲幾乎摳進肉里,“在哪兒?廢礦七號哪一段?快說!”

“就…就在七號支脈最深處,靠近‘斷龍石’那片!那巖壁…上面還爬滿了暗紅色的苔蘚,像血一樣!”

墨塵驚魂未定地描述著。

李老鬼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扭曲,他松開墨塵,在狹小的凹洞里焦躁地踱了兩步,嘴里念念有詞:“洞府…寶藏…功法…丹藥…”

他猛地停下,三角眼死死盯住墨塵,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這事,爛在肚子里!對誰都別說!尤其是錢豹那條餓狼!明白嗎?”

墨塵連忙點頭:“小的明白!小的誰也不敢說!”

“算你識相!”李老鬼獰笑一聲,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光芒,“等著!老子這就去…”

他話沒說完,臉色卻驟然一變,像被掐住了脖子。

凹洞外,傳來清晰而沉穩的皮靴踏地聲。

一個高大的靛藍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洞口,恰好擋住了本就昏暗的光線。

錢豹那張冷峻刻薄的臉在陰影中顯得更加森然,蠟黃的手指輕輕搭在腰間的刀柄上,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令人心底發寒的弧度。

“李老鬼,”錢豹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生鐵,“什么事…要爛在肚子里?連我…都不能說?”

李老鬼的臉瞬間慘白如紙,冷汗唰地就下來了,他張了張嘴,喉嚨里咯咯作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錢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從面無人色的李老鬼臉上,緩緩移到旁邊垂手肅立的墨塵身上。

那目光帶著洞穿一切的審視和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你叫墨塵?”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在兩人心頭。

“是,錢爺。”墨塵微微躬身,聲音依舊平穩。

“剛才,我好像聽到…”錢豹刻薄的嘴角似乎向上扯動了一毫米,“洞府?怪物?鬼畫符?”

他向前踱了一步,煉氣五層的氣息如同無形的山巒,緩緩壓下。

李老鬼雙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墨塵的身體也微微一沉,但他依舊站得筆直,抬起頭,迎向錢豹那如同毒蛇盯住獵物般的目光。

墨塵的嘴唇動了動,臉上露出一絲掙扎和畏懼,最終像是屈服于那恐怖的壓力,聲音帶著點干澀:“回…回錢爺…小的…小的只是在廢礦七號那邊挖礦…不小心驚擾了一條…一條大蛇…巖壁…巖壁是有些古怪紋路…小的見識少,胡亂猜測…”

錢豹笑了。

一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笑容。

“大蛇?古怪紋路?”他蠟黃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摩挲,發出細微的沙沙聲,像毒蛇在草葉上游走。

“帶我去看看。”

命令,不容置疑。

李老鬼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絕望和不甘:“錢爺!那地方危險!有…”

“危險?”錢豹打斷他,目光如同冰錐刺向李老鬼,“你是在教我做事?”

他身后的兩名煉氣四層護衛同時向前一步,手按在了刀柄上。

冰冷的殺氣瞬間彌漫開來。

李老鬼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雞,所有的話都噎在喉嚨里,臉色由白轉青,最后頹然地低下頭,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

錢豹的目光再次鎖定墨塵:“帶路。現在。”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掌控一切的漠然,“再挑幾個腿腳利索的,前面探路。”

通往廢礦七號支脈的礦道,像是巨獸腐爛的腸道。

空氣污濁粘稠,彌漫著濃重的霉味和巖石深處滲出的、若有若無的硫磺氣息。

巖壁上凝結著厚厚的、暗綠色的苔蘚,濕滑冰冷。

光線比底層更加昏暗,僅有的幾盞礦燈在幽深的黑暗中如同風中殘燭,只能勉強照亮腳下崎嶇濕滑的小路。

死寂中,只有水滴從極高處巖頂滴落的聲響,嗒…嗒…嗒…單調而瘆人,敲打著每個人的神經。

錢豹走在隊伍中間,靛藍色的勁裝在昏暗中如同一塊移動的寒冰。

他步伐沉穩,蠟黃的手指始終不離刀柄,冷峻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只有那雙眼睛,在幽暗的光線下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前方和兩側深不見底的黑暗裂隙。

兩名護衛一前一后,將他拱衛在中間,氣息沉凝,眼神警惕。

墨塵走在錢豹側前方兩步的位置,腳步不疾不徐。

他身后,是豆子和另外三個被臨時抓來、面無人色的礦奴。

豆子瘦小的身體抖得像秋風里的落葉,牙齒咯咯打顫,幾乎要抱不住手里那盞光線搖曳的礦燈。

另外三人也好不到哪去,眼神渙散,腳步虛浮,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墨…墨塵哥…”豆子帶著哭腔,聲音細若蚊吶,幾乎被滴水聲淹沒,“真…真有蛇王啊?我…我腿軟…”

一個臉上有疤的礦奴聲音發顫,帶著絕望:“廢礦七號…斷龍石那邊…那是老礦工嘴里都不敢提的絕地啊!聽說進去的人…沒一個能喘著氣出來…”

“錢…錢爺…”另一個礦奴鼓起最后的勇氣,聲音發飄,“小的…小的們實在沒用,怕…怕耽誤您的大事…”

錢豹眼皮都沒抬一下,冰冷的聲音在幽深的礦道里如同喪鐘:“再多說一個字,現在就送你們去喂蛇。走。”

三個礦奴瞬間噤若寒蟬,豆子死死咬住嘴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不敢落下。

墨塵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他仿佛沒有聽到身后的恐懼和哀求,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黑暗的礦道。

“停。”墨塵忽然在一處狹窄的、僅容兩人并肩通過的岔口前停下腳步。

他指著左側一條更加幽暗、巖壁上凝結著厚厚暗紅色苔蘚的礦道,對錢豹說道:“錢爺,就是這條道。再往前百丈左右,就是那處有刻紋的巖壁。不過…這巖壁上的紅苔,小的總覺得…有點邪性,腥味也特別重。”

他臉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錢豹銳利的目光掃過那片暗紅色的苔蘚區域,鼻翼微微翕動,確實聞到一股比別處更濃烈的、帶著鐵銹和腐肉混合的腥氣。

他蠟黃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一點,聲音不帶感情:“你,還有你。”

他指了指豆子和那個臉上帶疤的礦奴,“前面探路。仔細點。”

豆子和疤臉礦奴的臉瞬間慘白如死人,豆子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疤臉礦奴嘴唇哆嗦著,眼中滿是絕望的哀求:“錢…錢爺…”

“去!”錢豹身后的護衛猛地抽刀出鞘半寸,寒光一閃,冰冷的殺氣瞬間籠罩兩人。

豆子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疤臉礦奴眼中最后一點光也熄滅了。

兩人如同行尸走肉,顫抖著,一步一挪地,踏上了那片覆蓋著暗紅色苔蘚的區域,礦燈昏黃的光圈在濃稠的黑暗中顯得格外渺小。

沙沙沙…

細微密集的摩擦聲,如同潮水般從前方黑暗的巖壁縫隙、苔蘚覆蓋的地面下響起!

聲音不大,卻瞬間讓所有人的寒毛倒豎!

“蛇!蝕骨蛇!”豆子凄厲到變調的尖叫劃破了死寂!

昏黃的礦燈光下,只見無數條手臂粗細、渾身覆蓋著黑褐色鱗片的蝕骨蛇,如同噴涌的黑色泉水,從巖縫里、苔蘚下、甚至頭頂的巖隙中彈射而出!

三角蛇頭昂起,冰冷的豎瞳在燈光下反射出幽綠或猩紅的光點,分叉的蛇信嘶嘶作響,帶著致命的腥風,瞬間將豆子和疤臉礦奴淹沒!

“啊——!”疤臉礦奴只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就被幾條毒蛇纏住了脖頸,毒牙狠狠刺入皮肉!

豆子更是連慘叫都沒發出,瘦小的身體被幾條毒蛇凌空卷住拖入黑暗,礦燈哐當掉在地上,滾了幾下,光線被蠕動的蛇軀徹底遮擋。

“結陣!保護錢爺!”錢豹身后的兩名護衛反應極快,厲喝一聲,長刀瞬間出鞘,雪亮的刀光在黑暗中織成一片光網,將撲向錢豹的幾條毒蛇斬成數段!

腥臭的蛇血和斷軀四處飛濺。

錢豹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眼中卻不見多少慌亂,只有被冒犯的暴怒和冰冷的殺意。

他并未拔刀,只是那雙蠟黃的手掌瞬間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如同金屬般的光澤!

他腳步一錯,身形如同鬼魅般滑開,避過一條凌空噬咬的毒蛇,同時屈指一彈!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指風破空而出,精準地洞穿了另一條從側面襲來的毒蛇頭顱!

蛇軀在空中扭曲幾下,啪嗒落地。

“廢物!”錢豹冰冷的目光掃過被蛇群吞噬的兩個礦奴方向,隨即鎖定在墨塵和剩下那個早已嚇傻、癱軟在地的礦奴身上,“你們兩個,頂上去!拖住蛇群!”

癱軟的礦奴發出絕望的哀嚎。

墨塵臉上也露出驚懼之色,但他沒有猶豫,低吼一聲:“跟緊我!”猛地抽出那柄豁口的礦鎬,朝著側前方一處蛇群相對稀疏的巖壁凹陷沖去!

嘶——!

一聲遠比普通蝕骨蛇更加高亢、更加兇戾的嘶鳴,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號角,陡然從礦道最深處傳來!

伴隨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壓!

錢豹三人的腳步猛地一頓!

只見前方礦道豁然開闊,形成一個巨大的天然石廳。

石廳中央,盤踞著一條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細、渾身覆蓋著暗沉如鐵鱗片的巨蛇!

蛇頭上鼓起兩個猙獰的肉瘤,猩紅的豎瞳如同兩盞地獄的燈籠,冰冷地鎖定了闖入者!

在它周圍,密密麻麻蠕動著更多、更大的蝕骨蛇,如同拱衛君王的軍隊!

“畜牲!受死!”錢豹眼中爆發出熾熱的貪婪和冰冷的殺意!

他毫不畏懼,反而因為洞府入口近在咫尺而戰意高昂!

他厲嘯一聲,身形化作一道殘影,雙掌泛起刺目的金屬光澤,帶著撕裂一切的恐怖罡風,主動迎向那龐大的蛇王!

兩名護衛也咬牙跟上,刀光斬向周圍的蛇群。

錢豹實力確實強橫!

他的掌法剛猛無儔,帶著金屬性的鋒銳,每一次擊中蛇王,都能在堅硬的鱗甲上留下深深的掌印,甚至崩飛幾片鱗甲!

蛇王痛嘶連連,龐大的身軀上傷痕累累,尤其是左眼附近,被錢豹一道凌厲的指風擦過,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槽,鮮血汩汩涌出,染紅了半邊蛇頭!

但蛇王的兇性也被徹底激發!

它不顧傷痛,蛇尾如同倒塌的巨柱,帶著萬鈞之力狠狠砸向錢豹!

錢豹身法展動,險之又險地避開。

轟隆!

地面被砸出一個深坑,碎石飛濺!

蛇王趁機巨口一張,一股遠比之前濃烈十倍的墨綠色毒霧如同狂潮般噴涌而出,瞬間籠罩了錢豹!

“錢爺小心!”一名護衛驚駭大叫。

錢豹臉色劇變!

他猛吸一口氣,體表金屬光澤暴漲,雙掌急速揮舞,試圖以掌風驅散毒霧!

但這毒霧粘稠無比,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和麻痹效果!

嗤嗤聲不絕于耳,錢豹體表的護體靈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

他的動作也出現了一絲遲滯!

就在這瞬間!

蛇王那僅存的右眼中爆發出瘋狂的光芒!

它龐大的身軀不顧一切地向前猛沖,布滿慘白獠牙的血盆大口張開到極限,帶著同歸于盡的慘烈氣勢,朝著被毒霧籠罩、動作遲滯的錢豹當頭噬下!

速度之快,如同黑色閃電!

錢豹瞳孔驟縮!

死亡的陰影瞬間將他籠罩!

他狂吼一聲,體內靈力不顧一切地爆發,雙掌齊出,凝聚了畢生功力,狠狠拍向蛇王噬來的巨口!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在石廳中回蕩!

狂暴的氣浪將周圍的蛇群都掀飛出去!

錢豹的雙掌狠狠印在蛇王的上顎!

恐怖的力量將蛇王巨大的頭顱打得向上猛地一仰,幾顆慘白的獠牙崩飛出去!

但同時,蛇王那恐怖的咬合力也瞬間合攏!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響起!

錢豹的左臂被蛇王的獠牙狠狠刺穿!

緊接著,巨大的蛇頭帶著恐怖的沖擊力狠狠撞在錢豹的胸膛上!

噗——!

錢豹如同被攻城錘擊中,身體像斷了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在空中劃出一道凄厲的血線,重重砸在十幾丈外的巖壁上!

轟隆一聲,巖壁都出現了蛛網般的裂痕!

他摔落在地,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塊,左臂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白骨茬刺破皮肉露在外面,鮮血瞬間染紅了靛藍色的勁裝。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又是一口帶著內臟碎塊的鮮血噴出,氣息瞬間萎靡到了極點,眼神渙散,只剩下瀕死的痛苦和不甘。

蛇王也不好受。

上顎被錢豹臨死反撲的重掌打得血肉模糊,龐大的身軀搖晃了幾下,轟然倒地,僅存的右眼死死瞪著錢豹的方向,猩紅的豎瞳里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周圍的蛇群發出混亂的嘶嘶聲,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死寂。

石廳里只剩下毒霧彌漫的滋滋聲和重傷者粗重痛苦的喘息。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如同幽靈般,從遠處那片不起眼的巖壁凹陷中悄無聲息地滑出。

墨塵的動作輕盈迅捷,落地無聲,莽牛勁的力量被完美收斂,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血泊和蛇尸的空隙。

他像一道貼地而行的陰影,瞬息間便跨越了十幾丈的距離,出現在重傷瀕死、意識模糊的錢豹身前。

錢豹渙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他看到了墨塵那張在幽暗光線下毫無表情的臉,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著自己狼狽瀕死的模樣,沒有恐懼,沒有同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你…”錢豹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眼中爆發出難以置信和極致的憤怒與悔恨。

墨塵沒有給他任何說話的機會。

他眼神冰冷如萬載寒冰,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五指并攏,掌心瞬間凝聚起一股濃郁的、幾乎化為實質的黑氣!

那黑氣帶著刺骨的陰寒和一股深入骨髓的怨毒煞意!

黑煞掌全力發動!

沒有絲毫猶豫,墨塵身體微微前傾,右掌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閃電,帶著一股無聲的死亡尖嘯,精準無比地印向錢豹因重傷而毫無防備的、凹陷下去的胸膛心竅要害!

噗嗤!

手掌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牛油,輕易地穿透了靛藍色的布料和破碎的皮甲,深深陷入錢豹塌陷的胸膛!

一股陰寒刺骨的煞氣瞬間透體而入,瘋狂地侵蝕、凍結、粉碎著錢豹早已破碎不堪的心臟和僅存的生機!

“呃…!”錢豹身體猛地一僵,眼睛瞬間瞪大到極致,眼珠幾乎要凸出眼眶!

他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墨塵,那眼神里充滿了無盡的震驚、滔天的怨毒和一種被螻蟻咬死的、無法言喻的荒謬與不甘!

墨塵俯下身,嘴唇幾乎貼到錢豹的耳朵,聲音低沉、冰冷,如同九幽寒風,清晰地送入錢豹最后的意識里:

“多謝你替我掃清障礙。那洞府入口的秘密,歸我了。”

“洞府…我的…”錢豹渙散的瞳孔里,最后倒映的,是那遠處石壁模糊的刻紋,和他自己那被貪婪徹底吞噬的靈魂。

嗡——!

意識深處,因果爐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劇烈轟鳴!

爐火熾烈燃燒!

一股遠比王疤臉和鐵頭加起來還要龐大、精純、帶著金屬性鋒銳和一種詭異滑溜感的能量洪流,如同決堤的天河,蠻橫地沖入墨塵四肢百骸!

煉氣五層的修為!

一段關于如何扭曲身形、如游魚般滑溜閃避的玄奧身法——游身步!

以及…大量關于趙閻羅性格、修為弱點、行事風格、乃至那處古遺冢入口詳細信息及其中危險的龐雜記憶碎片!

轟!

墨塵的身體劇烈一震!

體內靈力如同沸騰的巖漿,瞬間沖垮了煉氣三層的壁壘!

煉氣四層!

強大的力量感充斥全身,筋骨齊鳴!

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輕了幾分,念頭微動,游身步的奧義便了然于胸。

墨塵迅速將錢豹的尸體拖到蛇王龐大的尸體旁,用礦鎬在兩者身上制造出更多慘烈的搏殺傷痕。

他拾起錢豹掉落的長刀,在蛇王身上砍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刀口,又將長刀塞進錢豹尚有余溫的手中,擺成與蛇王同歸于盡的姿態。

他仔細清理掉自己留下的痕跡,抹去腳印,甚至用黑煞掌的陰煞之氣,小心地腐蝕掉幾處可能殘留自己氣息的地方。

最后,他看了一眼那混亂血腥、如同修羅場般的石廳,目光在遠處那片刻著古老紋路的巖壁上停留了一瞬,隨即毫不猶豫地轉身,身形如同融入黑暗的游魚,幾個閃爍,便消失在來時的礦道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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