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陳樂悶哼一聲，頭痛欲裂，手中的礦鎬幾乎脫手！那幾顆深黑色的礦石顆粒似乎微微亮了一下，散發出更濃的混亂氣息！

是這些礦石有問題！它們蘊含的負面能量遠超普通黑煞金！

他下意識地想調動混沌血脈的力量去抵御這股混亂意志的侵蝕，但血脈深處一片死寂，毫無回應。就在那混亂囈語即將淹沒他最后一絲清明時——

嗡！

他腰間那塊冰冷的玄鐵令牌，突然微微一震！

一股微弱但極其精純、帶著強制秩序感的冰冷能量流，瞬間從令牌中涌出，如同無形的屏障，籠罩住他的識海！那股混亂、瘋狂的囈語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被隔絕、削弱了大半！雖然依舊讓他頭痛欲裂，但至少避免了精神徹底崩潰！

陳樂猛地喘了幾口粗氣，額頭上冷汗涔涔。他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幾顆深黑色的礦石，又低頭看了看腰間的令牌。這負債令牌……竟然還有這種功能？抵御黑煞金礦石的混亂精神侵蝕？

是了！玄天宗需要礦工持續不斷地挖礦，如果礦工輕易就被礦石里的混亂意志弄瘋弄死，誰來干活？這令牌，不僅是枷鎖，也是一種保護，一種維持“生產工具”最低限度運轉的冰冷裝置！

想通這一點，陳樂心頭非但沒有慶幸，反而涌起更深的寒意。在這礦場里，連你的痛苦和瘋狂，都被精確計算，被冰冷的工具所“管理”！

他強忍著殘留的頭痛和不適，用礦鎬小心地將那幾顆深黑色的礦石顆粒撬了下來。入手冰冷沉重，比普通礦石更甚，那股混亂的氣息雖然被令牌隔絕了大半，依舊讓他感到隱隱的不安。

他沒有像對待普通礦石那樣藏起來，而是將它們單獨揣進了懷里一個破布縫制的內袋。這東西太詭異，不能和普通礦石混在一起。

重新握緊礦鎬，陳樂的目光變得更加冰冷和專注。他不再僅僅是為了活命而挖掘。他開始觀察，思考。觀察巖壁的紋理、顏色、能量的細微波動；思考礦鎬落點的選擇、力道的運用、如何最大程度規避反噬。

時間在枯燥、痛苦和高度緊繃的神經中緩慢流逝。汗水一次次浸透衣衫，又在污濁的空氣中風干，留下一層白色的鹽漬。腰間的令牌數字，極其緩慢地增長：25/100… 38/100… 51/100…

當監工宣布今日勞作結束、驅趕著礦工們拖著疲憊到極點的身軀，如同行尸走肉般走向礦場深處那如同巨大蜂巢般的礦工營地時，陳樂腰牌上的數字最終定格在：63/100。

距離一百斤的目標，還差三十七斤。

等待他的，是監工毫不留情的電棍抽打和惡毒的咒罵，以及……沒有晚飯。

拖著布滿電擊焦痕和瘀傷的身體，跟著麻木的人流走進那散發著惡臭、擁擠不堪、如同牲口棚一般的巨大礦工營地時，陳樂感覺自己已經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他找到角落一處冰冷潮濕的地面，蜷縮著躺下，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尖叫著疼痛和疲憊。

饑餓感如同烈火灼燒著腸胃。識海的劇痛在黑暗和寂靜中變得更加清晰。懷里那幾顆深黑色的礦石，隔著破布傳來冰冷而混亂的觸感。

黑暗中，無數壓抑的呻吟、痛苦的咳嗽、絕望的啜泣聲在營棚里此起彼伏，交織成一首地獄的安魂曲。

陳樂閉上眼，意識在劇痛、饑餓和疲憊的深淵邊緣沉浮。他努力回想著白天揮鎬的每一個細節，回想著那深黑色礦石帶來的混亂沖擊，回想著令牌隔絕精神侵蝕的能量波動……

活下去。

變強。

掀翻這天。

這個念頭，在無邊的黑暗和痛苦中，如同淬火的鋼鐵，變得更加冰冷，更加堅硬。他摸索著懷中那幾顆深黑色的礦石，感受著那混亂而冰冷的觸感，一個模糊而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的毒草，悄然滋生。

或許……這能要人命的東西，也能成為他唯一的武器？

***

礦工營地的夜，是凝固的黑暗與痛苦的低吟。陳樂蜷縮在冰冷的巖石地面上，身體的劇痛和胃部的灼燒感輪番折磨著他脆弱的神經。每一次意識在痛苦的深淵邊緣沉浮時，懷里那幾顆深黑色礦石散發出的混亂冰冷氣息，就如同跗骨之蛆，不斷撩撥著他本就動蕩的識海，帶來陣陣眩暈和混亂的幻象碎片。

他強忍著，試圖在痛苦中保持一絲清明，分析著白天的一切。

礦鎬是關鍵。那暗紫色的鎬尖能吸收部分礦石反噬的陰冷能量，這本身就不同尋常。普通的工具，絕不可能有這種特性。這礦鎬，恐怕是玄天宗專門為了開采黑煞金而煉制的某種特殊法器，只是被粗糙地賦予了礦工使用。

還有令牌。那抵御精神侵蝕的秩序能量……如果能解析、甚至利用……

懷里的深黑色礦石……那混亂意志……

一個個念頭在劇痛和疲憊中艱難地碰撞、組合。

不知過了多久，營地深處傳來監工粗暴的驅趕聲和金屬柵欄開啟的刺耳摩擦聲。新的一天，開始了。

重復的地獄。

沉重的礦鎬，堅硬的巖壁，監工的喝罵，同類的麻木。陳樂如同最精準的機器，麻木地重復著挖掘的動作。他嚴格遵循著中年漢子傳授的經驗，只挑選灰黑色的“軟皮”區域下鎬，避開那些顏色深沉的“灰斑”和堅硬的“紫芯巖”。每一次揮鎬，都力求最省力、最高效，將身體殘存的力量壓榨到極限。

汗水浸透又風干，血痂在傷口上凝結又被磨破。腰間的令牌數字緩慢地跳動著：71/100… 82/100… 94/100…

饑餓感無時無刻不在啃噬著他。昨天的晚飯被克扣，今天的早餐依舊是那令人作嘔的灰綠色糊糊，分量少得可憐。他感覺自己像一具被掏空的皮囊，全靠一股冰冷的意志在驅動。

臨近傍晚，監工們開始更加頻繁地巡視，眼神如同禿鷲，掃視著每個礦工腳下的礦石堆。陳樂的份額還差最后六斤。他藏匿的礦石已經足夠，但他必須找一個監工視線移開的短暫間隙，才能將它們取出來充數。

機會稍縱即逝。

就在一個監工背對著他，對著另一側偷懶的礦工咆哮時，陳樂猛地彎腰，動作迅捷地將幾塊藏在碎石下的黑煞金礦石扒拉出來，堆在顯眼處。

“丁-九四七！”一個冰冷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陳樂動作一僵，緩緩直起身。是那個獨眼監工，猩紅的機械義眼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盯著他腳下剛剛堆起的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