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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信書商行今后局

  • 劍主無敵
  • 有點江扶
  • 4818字
  • 2025-06-29 00:50:15

林聽若目光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死,死死鎖在書案另一端——那團包裹著木劍的、安靜的細棉布上。

燈火的光暈在棉布粗糙的紋理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隨著燭芯微弱的噼啪跳動,那陰影也仿佛在極其輕微地晃動。方才…是錯覺嗎?那棉布…真的動了一下?還是自己驚魂未定下的疑神疑鬼?

時間在死寂中緩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拉長的絲線,緊繃得令人窒息。棉布依舊安靜,沒有任何異狀。林聽若緊握的拳頭指節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銳的刺痛讓她混亂的大腦勉強維持著一絲清明。

“呼…”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從幾乎停滯的胸腔里,極其緩慢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緊繃的身體如同被抽掉了筋骨,微微晃了一下,才勉強穩住。

是錯覺。一定是錯覺。那柄兇物…被葉知“哄睡著”了。她如此告訴自己,試圖壓下心底深處那絲揮之不去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寒意。

她不敢再看那棉布包裹,強迫自己將視線移回攤開的賬冊和那串冰冷的黃銅鑰匙上。

林家商行…這才是她此刻應該專注的重心。黑虎幫覆滅帶來的潑天富貴,亦是潑天風險。如何穩固根基,消化這些產業,才是當務之急。

至于葉知…只要他不主動顯露那非人的力量,只要那柄劍安分…她就當他是位手段奇特、性情跳脫的尋常貴客。

林聽若深吸一口氣,努力摒棄雜念,纖長的手指撫過賬冊冰冷的紙頁,眼神重新變得專注而銳利。

她拿起一支細毫筆,蘸了墨,開始在紙上飛快地勾勒、計算。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成了這寂靜深夜里唯一的聲音,也成了她對抗心頭不安的武器。

燭火搖曳,將她的側影投在墻壁上,拉得細長而專注。

天色將明未明,東方天際泛起一層極淡的魚肚白,驅散了最深沉的黑夜,卻還未帶來足夠的光亮。青石城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帶著濕冷露氣的薄霧之中,靜謐得如同沉睡。

林家小院東廂房的門被無聲地推開。葉知依舊穿著那身漿洗得發白的青色布衣,頭發隨意束在腦后,臉上看不出絲毫倦怠,反而有種神清氣爽的慵懶。他手里依舊端著那只不離身的粗陶破碗,碗里空空如也。

他伸了個懶腰,骨骼發出輕微的噼啪聲,滿足地吸了一口清晨微涼濕潤的空氣,帶著草木和泥土的氣息。

“嗯…還是這味兒舒坦。”他低聲咕噥了一句,腳步輕快地穿過寂靜的庭院,徑直走向書房。

推開書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書案一角——那柄被細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木劍,依舊安靜地躺在那里,仿佛昨夜那場驚心動魄的異變從未發生。

葉知的目光在棉布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平靜無波,隨即移開,落在了書案的另一端。

林聽若竟伏在書案上睡著了。

她穿著素白的中衣,外面隨意披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衫,枕著自己的手臂,側臉壓在攤開的賬冊上。幾縷烏黑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小半邊臉頰。

燈火早已燃盡,只剩下一小截焦黑的燈芯和凝固的蠟淚。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微光,能看到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和眉宇間化不開的疲憊,即使在睡夢中,那緊抿的唇線也透著一絲倔強和憂慮。書案上散落著寫滿娟秀字跡的紙張、那串黃銅鑰匙和碧玉扳指。

顯然,她昨夜幾乎未曾合眼。

葉知腳步無聲地走到書案前,低頭看著伏案而眠的林聽若。少女的睡顏在微光下顯得格外安靜脆弱,與昨夜那個在長街上面對黑虎幫大軍時挺直脊梁、眼神冰冷的掌舵人判若兩人。

他臉上那副慣常的輕松笑容淡了些,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捕捉的情緒,像是看到了一件精美的瓷器被置于懸崖邊緣。

他的目光掃過書案上那些寫滿林家未來計劃的紙張,又落在她枕著的那本賬冊邊緣,一處被墨跡暈開的小小污痕上——那是她睡著時,筆尖無意中戳上去的。

“嘖,小丫頭片子,還挺拼。”他低聲自語,語氣聽不出是贊許還是別的什么。

他沒有叫醒她,只是隨手拿起書案上那只空了的青瓷茶杯,走到靠窗的矮幾旁。矮幾上放著一個盛著清水的銅壺。他提起銅壺,將清水注入自己的粗陶破碗,又拿起那只青瓷杯,同樣倒滿清水。

做完這一切,他端著破碗,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一扇窗。

微涼的晨風裹挾著濕潤的霧氣瞬間涌入,吹動了他額前的碎發。他就這么倚在窗邊,看著外面庭院里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的翠竹,小口小口地喝著碗里的清水,姿態悠閑得像是在欣賞什么絕世美景。

窗外的天色一點點亮了起來,薄霧在晨光中漸漸散去。庭院里的景物變得清晰。青石板濕漉漉的,反射著微光。角落那叢翠竹的葉片上凝結著晶瑩的露珠。

林聽若被窗外的鳥鳴和涌入的涼風驚醒,身體微微一顫,猛地抬起頭。

短暫的迷茫之后,昨夜的一切瞬間涌入腦海,讓她瞬間清醒!她下意識地摸向枕著的賬冊,當摸到那冰涼的鑰匙和扳指時,才稍稍松了口氣。隨即,她立刻察覺到了書房里的另一個人!

她猛地轉頭,正對上倚在窗邊、端著破碗、悠然喝水的葉知的目光。

“醒了?”葉知揚了揚手里的碗,笑容燦爛,露出一口白牙,“早啊,林姑娘。你這書房風水不錯,看景兒挺舒坦。”

林聽若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坐直身體,理了理微亂的鬢發和衣襟,臉上閃過一絲窘迫:“葉先生…聽若失禮了。”她沒想到自己竟會伏案睡著,還被對方撞見如此狼狽的模樣。

“失禮什么?”葉知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放下喝空的破碗,幾步走到書案前,拿起那杯他倒好的清水,遞給林聽若。

“喏,潤潤嗓子。看你這臉色,比我這破碗底兒還白,一看就是累著了。年紀輕輕,別學那些老賬房,點燈熬油的,傷身。”

林聽若下意識地接過那杯清水,入手微涼。她看著葉知那副理所當然、仿佛照顧自家小妹的模樣,心頭涌起一絲異樣。他…這是在關心她?

“多謝先生。”她低聲道謝,小口抿著清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干澀的喉嚨,帶來一絲清醒。

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書案一角那安靜的棉布包裹,昨夜那驚魂一幕和指尖殘留的冰冷針扎感又清晰起來,讓她端著杯子的手幾不可察地緊了緊。

葉知仿佛沒注意到她細微的動作,他的目光落在了林聽若枕著的那本賬冊上,落在了那處被墨跡暈開的污痕旁——幾行娟秀卻透著決斷的字跡上。

“咦?”他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東西,俯下身,湊近了些,指著那幾行字念道:“…‘醉仙樓’更名‘聽風閣’,主營消息…‘碼頭倉’清點后轉租…‘城西田莊’…嗯?”他念到“城西田莊”幾個字時,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詢問的意味看向林聽若。

林聽若心頭一凜。這正是她昨夜苦思冥想后,對黑虎幫幾處核心產業的處理方案。

醉仙樓位置極佳,但林家根基尚淺,貿然經營酒樓容易樹大招風,不如改作消息集散之地,既能發揮地利,又相對隱蔽。

碼頭倉庫直接轉租,快速變現。至于城西田莊…那是趙三的老巢,也是昨夜福伯提及可能藏有私庫的地方,最為敏感也最為危險。

“是。”林聽若放下水杯,坐直身體,聲音恢復了冷靜,帶著掌舵人的沉穩。

“趙三留下的產業,魚龍混雜,林家根基尚薄,不宜全盤接收。醉仙樓位置特殊,改作他用更為穩妥。碼頭倉轉租,可快速回籠資金。至于城西田莊…”

她頓了頓,秀眉微蹙,“地處偏僻,恐有機關暗道,更可能藏匿著趙三的私庫和…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需謹慎探查。”

她條理清晰,思路明確,將巨大的財富帶來的風險切割得明明白白,展現出了遠超年齡的魄力和眼光。

“嗯…不錯不錯!”

葉知摸著下巴,連連點頭,一副老懷大慰的模樣,“思路清晰,取舍有度,懂得揚長避短,還知道‘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林姑娘,你這買賣經,比你那泡茶的手藝也不遑多讓啊!”他毫不吝嗇地夸贊,隨即話鋒一轉,帶著點好奇。

“不過…這‘城西田莊’,聽著就挺有意思。機關暗道?見不得光的東西?聽著跟話本里的藏寶窟似的!林姑娘打算什么時候去探探?”

林聽若被他跳躍的思維和這“藏寶窟”的形容弄得有些無奈,謹慎道:“福伯今日一早便會持扳指帶可靠人手前去探看。此地兇險未明,聽若不敢貿然親往,亦不敢讓先生涉險。”

“涉險?”葉知眉毛一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探個田莊能有什么險?頂多就是幾條看門的惡狗,或者幾處坑人的陷阱。再說了…”

他忽然湊近了一點,壓低聲音,帶著點神秘兮兮的表情,“我這人吧,平生兩大愛好,一是喝茶,二是喝…嗯,尋寶!尤其是那種藏著‘見不得光’東西的寶!多刺激啊!比看茶館說書有意思多了!”

他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躍躍欲試的光芒,仿佛那城西田莊不是龍潭虎穴,而是個等著他去發掘的游樂場。

林聽若看著他這副興致勃勃、毫無危機感的模樣,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

尋常人聽到機關暗道、私庫秘藏,躲都來不及,他倒好,當成尋寶游戲了?她正要開口婉拒,書房外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小姐!”福伯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激動和…驚疑?

林聽若心頭一緊,立刻起身:“福伯?進來!”

書房門被推開,福伯快步走了進來。他顯然是一夜未眠,眼袋浮腫,但精神卻異常亢奮。他手里緊緊攥著那枚碧玉扳指,臉上混合著興奮、后怕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茫然。

“小姐!葉先生!”福伯顧不上行禮,聲音急切,“老奴…老奴剛從城外田莊回來!”

“如何?”林聽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么快就回來了?是出了意外,還是…

“田莊…田莊找到了!也進去了!”福伯喘了口氣,努力平復激動的心情,眼神卻帶著一絲驚悸,“那地方…邪門!太邪門了!”

“邪門?”林聽若和葉知同時看向他。

“是!”福伯用力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后怕。

“按照趙三手下之前交代的位置,我們找到了那處田莊,藏在西山坳里,外面看著就是個普通農莊。拿著扳指,果然叫開了門,里面留守的幾個黑虎幫余孽也乖乖束手就擒了。我們直奔趙三的私庫所在,那地方修得跟個地堡似的,鐵門厚重,鎖眼奇特,非這扳指不可開。老奴用扳指打開鎖,推開那扇鐵門…”

福伯說到這里,聲音頓了頓,眼中殘留的驚悸之色更濃:“…門剛推開一條縫!一股子陰冷刺骨的風就卷了出來!吹得人骨頭縫都發涼!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老奴打著火把往里一照…”

他咽了口唾沫,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您猜怎么著?那諾大的私庫里,空空蕩蕩!別說金銀珠寶,連個銅板都沒剩下!只有…只有滿地厚厚的灰白色的…粉末!”

“粉末?”林聽若蹙眉。

“對!像是…像是骨頭燒成的灰!厚厚一層!”福伯的聲音帶著恐懼,“而且!就在那堆灰燼的正中央…地面上,裂開了一道…一道口子!”

“口子?”林聽若心頭一沉。

“是!”福伯重重點頭,用手比劃著,“不大,只有巴掌寬,卻深不見底!黑黢黢的,往外絲絲縷縷地冒著寒氣!

靠近那口子,火把的光都像是被吸進去一樣,變得慘綠慘綠的!還有…還有一股子…一股子說不出的怪味,像是…像是爛泥潭底下埋了無數年的腥氣!老奴…老奴只往里看了一眼,就覺得頭暈眼花,魂魄都要被吸走了似的!嚇得連忙帶人退了出來,封死了鐵門!”

福伯的描述讓林聽若感到一陣寒意。空無一物的私庫,骨灰,深不見底的裂口,吸光的慘綠火焰,詭異的腥氣…這絕不是尋常的機關陷阱!

“然后呢?”葉知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興趣,眼睛亮得驚人,仿佛聽到了什么絕妙的故事。

“然后…更邪門的事情發生了!”福伯臉上的恐懼之色更甚,“我們退出地堡,剛走到田莊前院,就發現…發現那些被我們綁起來的黑虎幫余孽…全死了!”

“死了?”林聽若一驚。

“是!”福伯的聲音帶著一絲毛骨悚然,“死狀…極其詭異!一個個面色紅潤,像是睡著了一樣,嘴角甚至還帶著笑!可一探鼻息…早就涼透了!身上…身上沒有半點傷痕!就好像…魂魄被什么東西,一下子抽走了!”

書房內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福伯粗重的喘息聲在回蕩。

空庫、骨灰、地縫、慘死…

這城西田莊,哪里是什么藏寶窟?分明是一處吞噬生命的絕地兇域!

林聽若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黑虎幫覆滅帶來的喜悅瞬間被這詭異的兇訊沖得無影無蹤。一股比昨夜面對趙三時更加沉重、更加未知的陰霾,沉甸甸地壓了下來。

“有意思!”一個帶著興奮的清朗聲音打破了死寂。

葉知不知何時已走到了窗邊,背對著他們,望著窗外庭院里那叢在晨光中搖曳的翠竹。他的手指,正輕輕摩挲著腰間——那里空空如也,木劍還裹著棉布躺在書案上。

但林聽若卻清晰地看到,他摩挲著空懸劍鞘位置的手指,指腹間似乎縈繞著一絲微弱得幾乎看不見的、扭曲了光線的奇異氣流。

他緩緩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種發現了新奇玩具般的、純粹而熱烈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向臉色蒼白的林聽若:

“林姑娘,看來你給‘醉仙樓’改的‘聽風閣’這名兒,得先借我用用了。”他晃了晃手指,那絲奇異的氣流瞬間消散無蹤。

“這探‘寶’的活兒,好像…比想象中更有趣了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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