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峰頓了一頓，繼續道：“你近日氣血進境神速，實則與老夫接連賜下的大藥密不可分。”

“然而氣血之道，愈往后行，所需藥力愈巨。同樣的劑量，對你日益壯大的氣血而言，效用將日漸式微，尤其是你踏入氣血中期之后。”

“此番分配與你的大藥份額，縱使資質平庸之輩，亦能靠水磨工夫推至后期。”

“莫說是你，便是武館隨意擇一弟子，予足大藥，假以時日也能硬生生堆出個氣血后期來。”

任顧頓時會意，這又是在告誡他戒驕戒躁，莫要因一時進境而忘乎所以，真當自己是什么絕世天才了。

其言下之意是指任顧雖突破迅猛，但若無武館賜下的大藥堆砌，斷難有此成就。

他忽的恍然明白，難怪武館內中期弟子寥寥。

原來一旦晉入真傳，憑借持續供給的大藥，任誰都能慢慢熬到后期境界。

未至中期者難獲大藥供給，修為進境自然遲緩。

混元武館雖底蘊深厚，大藥資源終究有限，首要之務當是培育高端戰力。

故而真傳弟子享有優先配給之權。

此舉亦是篩選之道，唯有天資卓絕者方值得投入珍貴資源，以期將來有望突破化勁之境。

何其峰雖表面云淡風輕，作此說辭，一副認定任顧修為提升主要是依靠大藥的模樣。

心底卻暗自驚疑：“僅憑一株龍血藤與紫紋靈芝，竟能如此神速突破至四重？”

即便當年根骨最佳的石向榮，進境也遠不及此。

須知氣血前期弟子承受藥力有限，即便無限供應大藥，吸收效率也有上限。

“此子......”何其峰目光微動，“究竟是天資驚人，還是另有玄機，日后自見分曉。”

所謂天資，乃是悟性、參悟力等玄之又玄的天賦總和，與可以明確確定的根骨截然不同。

從何其峰處告退后，任顧沐浴更衣，將滿身血污與殺氣盡數洗去。

躺在熟悉的床榻上，一股深沉的疲憊自四肢百骸涌來，連神魂都仿佛被抽干了力氣。

這一日的生死搏殺，此刻方才真正得以喘息。

“終于已經成為真傳......”他望著房梁喃喃自語，“往后修行之路，可以算是一往無前，直指化勁了。”

只是念及那枚未能探明功效的神秘果實，心中仍不免遺憾。

云震至死都未吐露其中玄機，如今這秘密怕是得等哪日覆滅血狼寨才能得知了。

......

翌日清晨，樊平與葉回的敲門聲將任顧從睡夢中驚醒。

“任兄！聽說你們昨日遭遇血狼寨伏擊了？可有大礙？”

門剛開一條縫，樊平便急不可耐地擠了進來。

任顧還未來得及插話，樊平下一句話已經砸過來了。

“你竟已突破四重了？今早全武館都在傳你被館主親定為真傳弟子！”

“聽說你昨日臨陣突破，以一人之力殺了足足七八個血狼寨匪徒......”

“......”

樊平還在喋喋不休著。

今日一早，這一連串消息就在內院里傳開了，震驚得他到現在還緩不過神來。

葉回卻只是沉默地倚在門框上，目光復雜地望著任顧。

他心知肚明，自己這輩子怕是都追不上任顧的腳步了。

心道，或許下個月再見時，就算任顧已經踏入化勁，他也不會覺得驚訝了。

任顧抬手止住樊平的話頭：“你們昨日隨石師兄護送龍血藤，可曾遇到什么麻煩？”

昨日分批護送大藥，他與何宜靜一組，而樊平二人則隨石向榮護送更為珍貴的龍血藤。

樊平連連擺手：“龍血藤價值最為珍貴，隨行不少都是二三重的老江湖老弟子，個個走鏢多年的好手，一路平安無事，早早便回來了。”

任顧微微頷首。

確實，有石師兄這等八重高手坐鎮，即便是九重境強者也未必能討得便宜，除非那神秘的化勁高手再度雷霆出手。

三人并肩而行出門，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

“對了，葛遠那邊......”任顧突然想起什么，話鋒一轉，“今日可有什么特別消息？”

他清楚記得昨夜石向榮直奔葛家而去。

話音未落，樊平與葉回同時沉默下來。

樊平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才低聲道：“今早武館已發告示，葛遠因私通外敵，泄露武館機密，致同門陷于險境。”

“昨夜......已經伏誅。”

“今晨葛家已在操辦喪事，全家上下，無人敢有半句怨言。”

樊平到底少年心性，此刻心中五味雜陳。

雖素日不喜這位同門，但一夜之間便命喪黃泉，仍令他心神震動。

“自作孽，不可活。”葉回卻冷笑一聲，沒有一絲同情。

踏入演武場，葉回便自行離去練功。

任顧這才壓低嗓音道：“昨夜血狼寨襲殺之人中有云震，他已被我親手誅殺。”

“什么？此話當真？”樊平瞳孔驟縮，先是一驚。

然后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

“我們......不必再擔心報復尋仇了。”

“還有黃金。”任顧適時提醒。

“對對對！”樊平眼中精光一閃，“我這幾日就去找路子脫手。”

忽然他神色一凜，壓低聲音好奇問道：“任兄，你昨夜究竟殺了多少人？”

“如今武館里都給你起了個外號......”

“叫......瘋魔任。”

“練功時如瘋如魔，殺人時更是狀若瘋魔。”

任顧一時沉默不語。

......

任顧來到藥房，恭敬地向陳老行禮：“弟子任顧，拜見陳老。”

陳老捋著花白胡須，和藹道：“任顧啊，今日是來領藥的吧？”

他眼中流露出幾分感慨，“想不到當初那個不起眼的弟子，如今竟已成了真傳。”

感嘆過后，陳老正色道：“老夫已核算完畢。武館大藥既已盡數采收，按說該一次性交付與你。不過......”

他略作沉吟，“老夫建議暫存于此，你可按月領取，以防不測。”

須知武館大藥分配并非簡單均分，而是由陳老根據各真傳修為進度，精準調配最佳份額，既不厚此薄彼，又杜絕浪費。

任顧深知陳老不至于會克扣自己，當即肅然道：“弟子謹遵陳老安排。”

陳老滿意點頭：“每月可領龍血藤一截，赤陽花兩斤或凝神草六斤。龍血藤是真傳標配。至于凝神草，重在靜心凝神。”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任顧一眼，“你素來修煉刻苦，毅力不凡，老夫建議還是選赤陽花為佳。”

“若當月不夠用，隨時可來尋我。”

任顧鄭重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