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顧提著藤編藥囊剛跨出門檻，迎面便撞見兩道高瘦身影正欲入內。

這兩人身形相仿，面容更有三四分相似，正是丁如風、丁如雨兄妹，皆是氣血七重。

丁如風神色淡漠，目光只在任顧身上一掃而過，不見波瀾。

任顧清楚記得，昨日正是此人當眾質疑他誣陷葛遠。

而其妹丁如雨卻目光灼灼，眼中滿是探究之意。

“這不是咱們新晉的小師弟嘛，大名鼎鼎的瘋魔任？”

她此刻出聲道。

任顧心頭警兆頓生，這兩人怕是來者不善。

“聽說你入武館不過幾個月，我都沒見過幾面，竟已成了真傳？”丁如雨似笑非笑地追問。

任顧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師姐說笑了，不過是師傅賞識。”

“剛好今日遇見，那不如便讓師姐考校考校你的本事？”

任顧眉頭一皺，她堂堂氣血七重，竟要與自己切磋？

“師姐修為深厚，弟子自愧不如，還是莫要獻丑了。”

丁如雨卻冷笑一聲：“我自會壓制境界與你相當，只比拳法招式。”

“武館本是修武之地，哪來這許多推脫之詞？”

她語氣轉厲，“我今日非要看看，你這真傳夠不夠格！”

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任顧沒有拒絕的理由。

他目光陡然一沉，暗道，若只比拳法，我倒也還真是誰都不怕。

三人很快來到演武場中央。

聽聞丁如雨要與任顧比試拳法，四周立刻圍攏了一群弟子。

樊平擠在人群外圍，憂心忡忡道：“丁師姐堂堂七重境，竟要與任顧切磋拳法，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

“你覺得他倆誰能贏？”他轉頭問道。

葉回目光緊鎖場中二人，斬釘截鐵道：“任顧能贏。”

“你還真是對任兄信心十足啊。”樊平忍不住搖頭苦笑。

演武場中央，二人相隔三丈而立，各自擺開混元拳起手式。

丁如雨眸光一厲：“瘋魔小師弟，接招！”

兩道身影如離弦之箭對沖而去，拳鋒相撞的悶響炸裂開來。

身影交錯間，已過了十余招。

任顧立刻察覺，雖是同源拳法，不同人打出來的風格卻大相徑庭。

較之葉回的凌厲剛猛，丁如雨的招式少了幾分力道，卻如疾風驟雨般綿密不絕。

“可要接穩了，小師弟！”

丁如雨眼中閃過戲謔之色，拳勢陡然加快，拳影密不通風。

她分明是要以這疾雨般的快攻，一鼓作氣擊垮任顧。

然而任顧拳架穩如磐石，竟將這番攻勢盡數化解，神色間不見半分慌亂。

“哦？”丁如雨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任顧剛入中期，拳法已經有小成了嗎？”

按常理，常人需到中期方能將拳法練至小成。

即便如葉回那般，能在前期便達此境者，已是非常難得。

當初還是因他急于勝過任顧，日日纏著高郁風苦練所致。

她神色驟然一凝，拳勢立變。

拳速快若疾電，拳勁重如奔雷，身形靈似飛燕。

這番認真起來的拳法，已然使出了她十成十真本事。

葉回目光緊鎖場中戰局，沉聲問道：“丁師姐與任顧有舊怨？”

見丁如雨竟如此認真，不由心生疑惑。

樊平茫然搖頭：“這卻不知。”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難免有派系、紛爭、糾葛啊，”他撓了撓頭，“武館里頭，丁師姐總不敢下重手吧？”

葉回依舊目不轉睛：“只比拳法，任顧能贏。”

拳風呼嘯間，任顧敏銳察覺，這位師姐的拳法造詣已臻至小成巔峰，距大成僅一線之隔。

然武道一途，差之毫厘便謬以千里。

任顧眸光一沉，大成境界的混元拳全力施展開來，頃刻間便尋得對方拳路破綻。

一記直拳，正中丁如雨肩頭。

雖以她氣血七重的體魄，這拳不痛不癢。

卻讓她面上火辣無比，自己尚未觸及任顧衣角，反倒先被擊中。

“砰！砰！砰！”

緊接著，任顧的拳頭如雨點般落在她周身要穴。

丁如雨驚覺自己竟完全跟不上這般拳速，也擋不住任顧的拳影。

“完全......招架不住。”

情急之下，丁如雨竟用出幾分七重氣血之力，一拳轟出。

任顧只感受到一陣勁氣順著拳頭鉆入手臂，劇烈地疼痛著。

而整個人被巨大的力道擊退好幾步，直接跌倒在地。

“夠了！”一直冷眼旁觀的丁如風突然厲喝，“如雨，你過了。”

丁如雨這才猛然收勢，俏臉已漲得通紅。

任顧緩緩起身，甩了甩劇痛發麻的手臂，眼中寒芒閃爍。

“小師弟......果然名不虛傳。”丁如雨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轉身便走。

“師姐的拳法也還不錯。”任顧咧嘴笑著，眼底卻是濃濃不悅。

丁如雨無故挑釁，任顧雖不明緣由，卻也深知，若一味忍讓，只會令對方愈發肆無忌憚。

今日若敗，丁如雨大肆去宣傳他拳法不精，不配真傳之位，這種也不是沒可能。

但經此一役，她若再想生事，便該好好掂量掂量了。

......

丁如風與丁如雨并肩走向藥房。

丁如雨胸口仍在劇烈起伏，聲音帶著復雜的情緒：“這任顧，拳法即便未至大成，也相差無幾了。”

“單論拳法造詣，我不及他。”

兄長丁如風則是沉聲道：“今日你確實過分了。身為師姐卻去挑釁新晉師弟，傳出去師父會如何看待我們？”

丁如雨抿了抿唇：“葛家曾贈你我各一座酒樓。如今葛遠因他而死，葛家今日還在辦喪事......”

她攥緊拳頭，“見他今日風光滿面，我一時郁結難平，只想教訓他一番罷了。”

“兄長，我不信你心里就不厭惡此人？”

丁如風搖頭：“此事純屬葛遠咎由自取。如今大師兄失蹤，武館正值封館期間，何必為這等小事節外生枝？”

“大師兄......”丁如雨輕聲念叨，眼中閃過一絲復雜，“他素來嚴苛死板，不茍言笑。如今他出事，師父正全力助高師兄突破。”

“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提及高郁風，她眼底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傾慕。

“如雨！慎言！”丁如風厲聲喝止。

兄妹二人排行三四，與高郁風確實親近，但此話若傳出去，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