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重生萬歷:我只想保命撬江山
- 森上木
- 2090字
- 2025-06-30 08:07:03
他哭得太過傷心,以至于整個人都在抽搐。
李太后顯然沒料到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一時間也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緊緊地抱著他
不停地安撫:“不哭不哭,鈞兒不哭,有母后在,誰敢欺負你?誰敢欺負你,母后扒了他的皮!”
朱翊鈞哭了好一陣,才漸漸止住,抽抽噎噎地從她懷里抬起頭,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
“兒子……兒子就想著,叔父是咱們自家人,是親的。
就想……就想讓翊亨哥哥來陪著我。他是哥哥,又是自家人,有他在身邊,兒子……兒子心里能踏實一點。
母后,兒子是不是又做錯了?是不是不該信自家人,該去信外人?”
他這番話,偷換概念,將一場精心策劃的政治布局,扭曲成了一個孤苦無依的孩子尋求親情慰藉的可憐舉動。
最后一句反問,更是誅心之極。
不該信自家人,難道該去信外姓的張居正,該去信一個奴婢馮保嗎?
李太后抱著他的手,微微一僵。
她看著自己兒子那張掛滿淚痕,充滿無助與祈求的小臉,心中最柔軟的一塊地方,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是啊,他再怎么是皇帝,也終究只是個九歲的孩子。
驟然喪父,被推上那個冰冷的寶座,面對著滿朝如狼似虎的臣子,他會害怕,會尋求依靠,這再正常不過了。
自己是不是……對他太嚴苛了?只想著朝局的穩定,卻忘了他內心的恐懼?
她沉默了許久,久到暖閣里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一旁的馮保,始終低著頭跪在地上,眼觀鼻,鼻觀心,像一尊沒有生命的泥塑。
但他豎起的耳朵,卻一個字都沒有漏掉。他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
萬歲爺這一番哭訴,簡直是滴水不漏,將所有的政治意圖都包裹在了親情和恐懼的糖衣之下,讓人根本無法反駁。
他甚至覺得,自己之前在偏殿看到的那一幕,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或許,萬歲爺真的只是一個被嚇壞了的孩子?
不,不可能。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就被他掐滅了。
一個單純被嚇壞的孩子,絕對說不出“你的忠心,是對著朕,還是對著母后”這樣的話來。
這分明是一頭懂得利用眼淚和身份作武器的,披著羊皮的幼狼。
終于,李太后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那口氣里,有心疼,有無奈,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妥協。
“傻孩子。”她用手帕仔細地幫朱翊鈞擦干凈臉上的淚痕,聲音前所未有地輕柔
“你想讓你翊亨哥哥陪著,是好事。他是你的兄長,血脈相連,總比外人可靠。此事,你辦得沒錯。”
她頓了頓,話里又帶上了一絲身為太后的威嚴。
“只是以后,再有這樣的事情,要先來跟母后說一聲。
母后雖然是婦道人家,不懂什么朝政大事,但總能幫你出出主意。別一個人悶在心里,知道嗎?”
朱翊鈞聞言,臉上立刻破涕為笑,重重地點了點頭。“嗯!兒子知道了!謝謝母后!”
他像只小鳥一樣,重新依偎進李太后的懷里,臉上帶著雨過天晴的燦爛笑容。
這一局,他又贏了。
他不僅讓自己的行為在法理和情理上都站住了腳,還成功地在母親和馮保之間,打下了一根看不見的楔子。
朱翊鈞并沒有在慈寧宮逗留太久。
李太后又溫言細語地安撫了他幾句,問了問他的功課和飲食,便讓他回宮歇息了。
臨走時,還特意賞了一碟她親手做的杏仁酪,并讓馮保親自護送。
整個過程,母慈子孝,其樂融融,仿佛之前那場暗流洶涌的試探與交鋒,從未發生過。
步輦再次抬起,緩緩離開慈寧宮。
朱翊鈞回頭望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宮殿,臉上天真爛漫的笑容,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他贏了嗎?
表面上看,是的。他保住了自己的勝利果實,甚至還得到了母親的“口頭嘉獎”。
但他心里清楚,這不過是一次短暫的休戰。李太后最后那句話“要先來跟母后說一聲”
才是真正的核心。那是在明確地告訴他,君主可以有自己的想法
但必須在太后的允許和知情下進行。權力的韁繩,她一分一毫都不打算放松。
而馮保……
朱翊鈞的視線,落在了步輦旁那個亦步亦趨,身子躬得像一只煮熟的蝦米的太監身上。
他能感覺到,馮保比來時更加恭順,甚至帶上了一絲刻意的謙卑。
這并非是畏懼,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審視和戒備。
這條毒蛇,只是暫時把毒牙收了起來。
暖閣之內,朱翊鈞離開后,那股溫情脈脈的家庭氛圍瞬間消散。
李太后重新捻起了那串佛珠,只是這一次,珠子在她指尖滑動的速度,明顯快了幾分。
“起來吧。”她沒有看馮保,只是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謝太后。”馮保站起身,依然垂著手,不敢有絲毫逾矩。
暖閣里一片寂靜,只聽得見佛珠碰撞的輕微聲響,和銀絲炭偶爾爆出的火星聲。
過了許久,李太后才再次開口,聲音里已經沒有了半分面對兒子時的溫柔,只剩下屬于一個執政者的清冷和銳利。
“馮保,今天在奉先殿,到底發生了什么?一字不漏地,說給哀家聽。”
馮保心中一凜,知道真正的考驗來了。他不敢有絲毫隱瞞或添油加醋
因為他知道,任何一點小聰明,都瞞不過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睛。
她或許不懂四書五經,不懂治國平天下的繁復道理,但她對人心和權謀的敏感,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他躬著身子,用一種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語調,將早朝上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復述了一遍。
從張居正與他關于奉移路線的爭執,到小皇帝那看似天真、實則刁鉆的兩個問題
再到最后各打五十大板,將皮球踢回內閣,并搬出兩宮太后做擋箭牌的處置方式。
他說得很慢,很詳細,連張居正當時皺眉的弧度,百官們微妙的眼神變化,都沒有放過。
當他說到朱翊鈞用“天會不會塌下來”和“百姓能不能吃飽飯”來反問張居正和他時,李太后捻動佛珠的手,停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