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重生萬歷:我只想保命撬江山
- 森上木
- 2187字
- 2025-07-10 08:25:57
“皇上……臣……臣府里頭那新請的戲班子,今兒個頭一回登臺,還等著臣回去聽戲呢……您看……”
朱載純一邊說,一邊腳底抹油,身子已經開始悄悄往殿門口挪。
“叔父!”朱翊鈞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嚴。
朱載純的身形僵住了。
“朕這里,難道比不上一個戲班子?”朱翊鈞的聲音里,瞬間帶上了三分委屈,七分落寞。
他從寬大的龍椅上跳下來,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大殿里顯得格外孤單。
他走到朱載純面前,仰著頭,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著他,看得朱載純心里發毛。
“父皇走后,這宮里頭,朕能說句體己話的,也就只有叔父您了。
沒想到……連叔父也嫌朕煩了……”說著,他眼眶一紅,低下頭,用袖子使勁揉了揉眼睛。
朱載純的冷汗“唰”就下來了。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這小皇帝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本事,簡直是天生的,他這顆活了幾十年的老心臟,根本頂不住。
“皇上!皇上您這是說的哪里話!臣……臣該死!臣不是那個意思!”
朱載純連忙矮下身子,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臣就是個粗人,什么戲文,哪有陪著皇上您說話來得要緊!臣不走了!今天就是天塌下來,臣也陪著您!”
“真的?”朱翊鈞抬起頭,臉上掛著兩滴晶瑩的淚珠,要掉不掉。
“真的!比真金還真!”朱載純拍著胸脯保證。
“那好。”朱翊鈞立刻破涕為笑,拉著朱載純的手就往內殿走,“叔父,咱們去里邊說,這里人多嘴雜。”
朱載純被他拉著,感覺自己像是被一條小狐貍拖進了洞穴的肥兔子,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卻又不敢掙扎。
完了,完了,這回怕不是要把他自己給搭進去了。
兩人進了偏殿,馮保識趣地守在殿外,順手將殿門帶上。
殿內只剩下叔侄二人,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朱翊鈞沒有賣關子,他直接走到一排紫檀木書柜前,吃力地拖出一個上了鎖的大箱子。
朱載純認得,那是存放宗人府密檔的特制箱籠。
“叔父,你幫朕打開。”
朱載純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上前,用鑰匙打開了銅鎖。
箱蓋掀開,里面沒有預想中的金銀玉器,而是一摞摞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賬冊。每一本都用厚實的牛皮紙包裹
上面用蠅頭小楷標注著“隆慶六年,宗人府歲支總冊”、“嘉靖三十年至今
各省藩王祿米支領詳錄”、“大明宗室人口勘合黃冊”
朱載純的眼皮跳了一下。這些東西,都是帝國的最高機密,別說他一個親王
就是內閣首輔,若無皇帝特許,私看一頁都是死罪。
“皇上,這……”
“叔父,看看吧。”朱翊鈞指著最上面一本,“就看這本,宗人府去年的歲支總冊。”
朱載純心里雖慌,但皇帝發話,他不敢不從。
他顫抖著手,捧起了那本沉甸甸的賬冊。
他讀過書,也管過王府的賬,可當他翻開第一頁,看到上面羅列的數字時,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賬冊上沒有廢話,全是冰冷的數字和名號。
“……歲支祿米:晉王一系,三百二十一年,在冊宗室計一千九百四十二人,支米八十七萬石。
周王一系,二百九十五年,在冊宗室計兩千一百零三人,支米九十一萬石。
楚王、蜀王、代王……等十三藩,宗室共計一萬兩千余人,支米五百六十萬石……”
“……天下各府州縣,鎮國、輔國將軍,奉國、鎮國中尉等,無職閑散宗室,共計兩萬七千余人,支米一千二百萬石……”
朱載純的手開始抖了。
他自己的禮王府,因為人丁不旺,每年也就領個幾萬石祿米,已經覺得是天大的恩賞。
他從未想過,把所有朱家子孫的耗費加在一起,竟然是如此一個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數字。
他快速地心算了一下,這些祿米加起來,幾乎占到了去年大明朝廷全年財政收入的三成!
這還只是祿米!還不算各地藩王侵占的田產,賞賜的莊園,以及各種名目繁多的特權和開銷!
“叔父,震驚嗎?”朱翊鈞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朱載純的嘴唇有些發干,他合上賬冊,感覺那薄薄的紙頁,重若千鈞。
“皇上……這……這……”他“這”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叔父,此地只有你我二人。”
朱翊鈞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朕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
等朕親政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裁撤宗室。”
“轟!”
朱載純感覺自己的腦子里像是有個驚雷炸開了,炸得他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指著朱翊鈞,嘴唇哆嗦著,面無人色。
“皇……皇上!您……您瘋了!萬萬不可啊!此乃大逆不道之舉!
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誰敢動?您這是要……要逼得天下宗親造反,要讓我朱家江山,毀在您手里啊!”
朱載純癱坐在地上,是真的嚇壞了。
他這輩子聽過最離經叛道的話,無非是哪個言官罵皇帝罵得狠了些,或是哪個武將打了敗仗謊報軍功。
可跟眼前這位小皇帝的話比起來,那些簡直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
裁撤宗室!
這四個字,就像四把淬了劇毒的鋼刀,深深地插進了他的心臟。
這不僅僅是錢的問題,這是動搖國本,是挑戰祖宗家法,是把所有姓朱的
從親王到中尉,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推到了對立面。
到時候,別說張居正的新政,就是皇帝本人,恐怕都會被宗親們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皇上!您……您才十歲,有些事……您不懂!”
朱載純喘著粗氣,試圖用長輩的身份勸說,“贍養宗室,是太祖爺定下的鐵律!是祖制!是天理!是孝道!
咱們老朱家得了這天下,總不能讓自己的子孫去要飯吧?
是,花銷是大了點,可……可咱們勒緊點褲腰帶,總還能扛得住。
您要是真行此大逆之事,史書上會怎么寫您?您會被罵成不肖子孫,會遺臭萬年的!”
朱載純雖然膽小怕事,但也知道祖宗規矩大過天。
他雖然也覺得那賬本上的數字觸目驚心,可一想到要親手砸掉所有朱家子孫的飯碗,那股發自血脈深處的恐懼,還是壓倒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