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 重生萬歷:我只想保命撬江山
- 森上木
- 2104字
- 2025-07-08 09:26:30
他正欣賞著自己的“大作”,馮保邁著小碎步,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臉上帶著喜色。
“皇上!大喜!善堂的地址選好了!”馮保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邀功的興奮
“就在南城外,原先是前朝一個姓錢的員外郎的宅子。
那老員外也不知走了什么運,發了筆橫財,修了座五進的大院子。
可沒住兩年,一場瘟疫,一家老小三十多口人,一個沒剩下,全死絕了。
這宅子就成了兇宅,空了好些年,官府幾次想發賣,都沒人敢接手。
奴婢去看過了,地方是真不錯,院子大,屋子多,好好收拾一下,住下百十來人不成問題。
最難得的是,宅子后頭還有一大片荒地,足有幾十畝,以后要是想擴建,也方便得很!”
“哦?兇宅?”朱翊鈞的興趣一下子被提了起來,他站起身,拍了拍手,“走,去看看。”
“誒!”馮保連忙跟上,“奴婢這就去安排。”
“等會兒。”朱翊鈞叫住了他,一雙黑亮的眼睛里閃著算計的光芒
“讓御馬監備車馬,派一隊校尉護衛。
另外,跟司禮監的張宏也說一聲,讓他從東廠的番子里面,也挑幾個機靈的,換上便裝,跟著去。”
馮保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明白了小皇帝的用意。
御馬監,是張鯨的地盤,代表著宮里的“明”衛。
東廠,如今由張宏掌管,代表著宮里的“暗”探。皇上這一手,既是讓他們相互監督,也是在敲打自己。
他這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人,他這個皇帝,誰的人都用,但誰,也別想一家獨大。
“是,奴婢這就去辦。”
馮保躬著身子,心里的那點小得意,瞬間收斂得干干凈凈。
他對這位小爺,是越發地看不透,也越發地敬畏了。
半個時辰后,一輛外表樸素的青呢馬車,在數十名騎士的簇擁下,不緊不慢地駛出了皇城。
馬車內,朱翊鈞掀開車簾的一角,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
這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后,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走出紫禁城,看到這活生生的人間。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說笑聲、車馬的喧囂聲,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副鮮活而嘈雜的市井畫卷。
然而,朱翊鈞的目光越過這表面的繁華,看到的卻是更深層的東西。
他看到了那些衣衫襤褸,在墻角瑟瑟發抖的乞丐;
看到了那些面黃肌瘦,推著獨輪車艱難前行的力夫;
看到了那些在酒樓門口點頭哈腰,臉上堆著諂媚笑容的小廝。
這盛世,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馮保。”朱翊鈞放下車簾,聲音平淡。
“奴婢在。”
“你信鬼神嗎?”
馮保愣了一下,沒想到皇帝會問出這么個問題。
他琢磨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奴婢以為,敬鬼神而遠之。信則有,不信則無。”
“說得好,是個老滑頭。”
朱翊鈞嘴角一撇,露出一個不符合他年齡的譏誚笑容
“朕不信鬼,朕只信人。人,比鬼可怕多了。
鬼殺人,了不起要你一條命。人要是壞起來,能讓成千上萬的人,生不如死。”
馮保聽得后背一陣發涼,不敢接話。
馬車在南城一處偏僻的巷口停下。
朱翊鈞下了車,抬頭望去。
眼前是一座高大的府邸,朱紅色的油漆大門早已斑駁脫落,露出里面木頭的本色。
門楣上掛著兩盞破爛的燈籠,在風中搖搖欲墜。
門前的石獅子,也布滿了青苔,一只的腦袋還缺了一角,顯得格外凄涼。一股陰森蕭瑟之氣,撲面而來。
“就是這兒了。”馮保上前,推開那扇虛掩著的,發出“吱呀”怪響的大門。
就在朱翊鈞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南城“兇宅”探險時,張居正卻去而復返。
他懷里揣著一份精心修改過的,關于“一條鞭法”的初稿奏疏。
方才講學時,他見皇上聽得認真,覺得時機或許成熟了,可以先探探皇上的口風。
畢竟,這等改天換地的大事,沒有皇帝的鼎力支持,斷無成功的可能。
然而,當他再次走進文華殿時,殿內卻是空空如也,只剩下幾個小太監在收拾筆墨。
“皇上呢?”張居正問道。
“回張閣老,皇上……皇上說有些悶,和馮公公一道,出宮散心去了。”小太監躬身答道。
張居正眉頭微皺,心里略有不快。皇帝年幼,貪玩些倒也罷了,可這般隨意出宮,終究不合規矩。
他正準備轉身離去,目光不經意地一掃,卻被御案上那張未來得及收走的宣紙吸引了。
那張紙上,龍飛鳳舞,墨跡未干。
張居正本不是好事之人,偷看皇帝的私物,更是有僭越之嫌。
可不知為何,那紙上的字,仿佛帶著一股魔力,讓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便驟然收縮成了針尖大小。
張居正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將那張宣紙拿了起來。
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那不是一張普通的宣紙,那是一封戰書,是一篇檄文,是一頭被囚禁在牢籠中的幼龍,發出的第一聲震動山林的咆哮!
《殿前秋·望江南》
他一字一句地,在心中默念著。
“龍袍裹盡朝堂朽,袞冕何曾蔽九州?”
開篇兩句,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張居正的心口。
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是啊,這龍袍,這袞冕,真的能遮住這朝堂的腐朽嗎?
他張居正位極人臣,身披紫袍,難道就看不到這九州大地上的千瘡百孔嗎?
“百載膏肓沉宦海,半庭朱紫斗蠅頭。”
張居正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百年積弊,病入膏肓。
他自己,不也正是這“宦海”中的一員嗎?
為了推行新政,他拉攏、他打壓、他結黨、他營私,與那些政敵們,為了蠅頭小利,斗得你死我活。
這句詩,就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將他內心深處那點不愿承認的陰暗,血淋淋地剖了出來。
前半闋,是罵,是痛斥,罵盡了這滿朝文武,自然,也包括他張居正自己。
他本該勃然大怒,呵斥皇帝年幼無知,口出狂言。
可不知為何,他心中涌起的,卻是一股更深的悲涼和……羞愧。
他強壓下心中的震動,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