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 重生萬歷:我只想保命撬江山
- 森上木
- 2033字
- 2025-07-22 08:38:34
“主子爺,您這手真是絕了!
奴婢瞧著林茂勛那張臉,跟開了染坊似的,甭提多解氣了!
讓左端佑這個老頑固去,這下,看他們還有什么話說!
奴婢這就去內庫,給左大人備些程儀,讓他路上好走些。”
“不必。”朱翊鈞接過茶杯,吹了吹熱氣,“他不會收的。
你派人送去,只會讓他覺得朕在收買他,反而不美。”
他靠在椅背上,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笑意。
“讓他們親眼看見,還不夠,馮保。
朕要的,是讓他們用自己的嘴,來承認自己的愚蠢;用自己的筆,來書寫朕的功績。”
“左端佑,就是朕伸向他們喉嚨的手指。
當這根手指,將血淋淋的真相,掏出來擺在他們面前時,他們除了乖乖咽下去,別無選擇。”
“這天下最大的生意,是制定規矩。
而比制定規矩更有趣的,是看著那些自以為是的舊規矩守護者,親手為朕的新規矩,敲響第一聲開市的銅鑼。”
三日后,一輛簡陋的青布馬車,在幾名錦衣衛的護衛下,悄然駛出了京城。
車內的左端佑,閉目養神,面沉如水。
他的行囊里,沒有金銀,只有幾件換洗衣物,和一本嶄新的,空白的奏疏。
他此去,不為功名,不為利祿,只為求一個“真”字。
而他即將見證的真相,不僅會決定朝堂上那些同僚的榮辱,更將徹底改變,
他對這個世界,以及對龍椅上那個少年天子的全部認知。
前往河南的官道上,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在十幾名腰佩繡春刀的錦衣衛護衛下,不疾不徐地行進著。
馬車里,左端佑閉目端坐,身形如同一截枯木,任憑車輪顛簸,紋絲不動。
他此行,未打欽差儀仗,未發通關文牒,只以一個普通返鄉御史的名義上路。
他太清楚官場的門道了,欽差旌旗一過,地方官早就把一切都粉飾得光鮮亮麗,
他能看到的,只會是別人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他要的,是真相,是未經雕琢的,帶著泥土和血汗味道的真相。
進入河南地界,空氣中的水汽便重了起來,道路兩旁,時常能看到被洪水沖垮的村莊廢墟,
以及拖家帶口,滿面愁容的災民。
左端佑掀開車簾,默然看著這一切,眼中的淡漠,似乎又深沉了幾分。
這景象,他為官四十載,見了不知多少回,每一次,都伴隨著易子而食的慘劇和席卷數省的流民潮。
然而,行至一處名為蘭陽的縣城外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微微感到了意外。
城外搭建起了大片的窩棚,數以萬計的災民聚集于此,卻沒有想象中的混亂和騷動。
一隊隊穿著衙役服飾的官差,在一些穿著短衫的青壯的協助下,正有條不紊地維持著秩序。
幾口巨大的鐵鍋架在空地上,鍋里熬著濃稠的米粥,香氣四溢。
災民們排著長隊,拿著碗,挨個領取。
雖面有菜色,卻無人爭搶,眼中沒有絕望,反而帶著一絲安定的神采。
左端佑下了馬車,獨自一人,緩步走入災民營中。
他看到一名小吏,正對著一本冊子,指揮著幾名民夫,將一袋袋糧食從不遠處的倉庫里搬出來。
那倉庫的門楣上,掛著一塊新刷了桐油的木牌,上書“應急調節倉”五個大字。
“這位小哥,”左-端佑走到一名正在喝粥的漢子身邊,聲音沙啞地問道,“官府這次倒是來得快,往年可沒見過這等景象。”
那漢子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雖衣著樸素,但氣度不凡,
便憨厚地笑了笑:“老先生有所不知,咱們這知縣大人,是去年朝廷新派來的。
開春時,就召集了各村的里正,發了本小冊子,叫什么‘應急預案’。
說要是發了大水,就按冊子上的法子辦,敲鑼為號,往高處跑,然后就近到縣城來領糧。
咱們一開始還不信,沒想到,這次真用上了!這粥雖然不頂餓,可一天兩頓,管飽!
知縣老爺說了,等水退了,還幫咱們重修屋子,補發種子呢!”
左端佑心中一動,又問:“這糧食,是縣里糧倉的?”
“哪兒啊!”漢子一拍大腿,“縣里那點糧食,哪夠這么多人吃?
聽說是那承運商行提前運來的!人家商行說了,這是朝廷的規矩,凡是他們開分號的地方,
都得配合官府建這個什么……調節倉!平日里存著糧,一有災情,知縣老爺拿著勘合就能開倉放糧,不用等上頭批文!”
不用等批文?左端佑那雙古井無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明朝的救災體系,最致命的環節,就在于層層上報,層層審批。
往往是奏疏還在路上跑,災民已經餓死了十之八九。
而這個所謂的“應急預案”,竟然賦予了地方官臨機專斷之權,這簡直是……動搖國本!
他不動聲色,又在營地里轉了一圈。
他看到有富戶在粥棚旁施舍饅頭,也看到有小吏仗著權勢,偷偷給自己的親戚多舀一勺稠的。
他甚至聽到有人小聲抱怨,說領到的糧食里摻了沙子。
人性之惡,無處不在。但瑕不掩瑜。
整個蘭陽縣,雖遭大災,卻穩而不亂。沒有流民四散,沒有餓殍遍地。
這套體系,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即將崩潰的秩序,牢牢地兜住了。
左端佑回到馬車上,沉默了許久。他叫來隨行的錦衣衛百戶,要來了筆墨。
他將今日所見所聞,一字一句,詳實地記錄下來。
他批判了小吏的貪腐,也毫不吝嗇地贊揚了這套新制度的成效。
寫到最后,他沉吟半晌,在奏疏的末尾加了一句:“此法思慮之周詳,行事之果決,非有經天緯地之才,不能為也。
臣竊以為,次輔張大人之新法甚妙,陛下用人得當,實乃社稷之福。”
他想當然地認為,這等老辣周全的布局,除了張居正,不可能是第二個人。
至于那個高居九重之上的少年天子?或許,他只是一個懂得聽話的好學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