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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丫鬟的顫抖之手

錦囊里的八粒辣椒種子,像八顆冰冷的石子,硌在蘇攸晚的掌心,也硌在她的心上。失竊的七粒,如同七把無形的匕首,無聲地指向那個看似溫順、此刻正在門外候著的丫鬟——春桃。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灑進來,暖閣內一片明亮,卻驅不散蘇攸晚眼底凝結的寒霜。憤怒、被背叛的刺痛、以及更深層的警惕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來。她強迫自己冷靜,指尖無意識地捻著那幾粒珍貴的種子。

動機?

春桃偷辣椒種子做什么?她自己絕無用處。流言?那更像是煙霧彈。聯想到死亡筆記中那句陰冷的“椒毒?…讓她自己‘病’死,豈不更妙?那紅果子…倒是個意外之喜?!币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鉆入腦?!?!蕭景宸是想用這異域的“紅果子”做文章,讓她“合理”地“病”死!

時機?

偏偏是在她發現死亡筆記、王府流言四起的當口。這絕非巧合!春桃的行動,必然與暗鱗衛的指令有關!她是蕭景宸埋在寧王府最深的釘子之一!

蘇攸晚的呼吸微微急促。她將剩余的種子仔細包好,重新藏入妝奩最深處一個更隱秘的夾層。然后,她走到窗邊,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庭院。幾個灑掃的仆役動作如常,但蘇攸晚的理科生大腦卻在飛速運轉,計算著最佳的行動方案。

引蛇出洞,還是…將計就計?

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既然對方想用“椒毒”做文章,那不如…就讓這出戲,按照他們的劇本先演下去!只是這結局,得由她蘇攸晚來寫!

接下來的兩天,蘇攸晚表現得異常平靜。對流言置若罔聞,對蕭玄弈的沉默(他顯然在暗中部署應對暗鱗衛)也保持距離,仿佛全身心都撲在了她的“火鍋大業”上。她頻繁出入小廚房,親自挑選食材,研磨香料,甚至開始嘗試調配一種獨特的“麻辣鍋底”——當然,用的是其他替代香料,真正的辣椒種子她藏得極好。

她不再刻意避著春桃,甚至在某些時候,會“不經意”地透露出對辣椒的強烈渴望和即將“大功告成”的興奮。

“春桃啊,你看這茱萸,辛辣是夠,可總覺得少了點醇厚的香氣…唉,若是我的番椒種子能多些就好了,那才叫真正的點睛之筆!”她一邊搗鼓著石臼里的香料,一邊狀似遺憾地嘆息。

“王妃…那番椒…真有那么好?”春桃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遞上干凈的布巾,眼神閃爍不定。

“當然!”蘇攸晚眼睛一亮,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憧憬,“那是能點燃味蕾、驅散寒意的神物!只要鍋底一成,定能讓殿下…還有那些瞧不起它的人,刮目相看!”她刻意加重了“殿下”二字,觀察著春桃的反應。

春桃的手指幾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低下頭:“王妃…一定能成的?!?

蘇攸晚心中冷笑,面上卻笑得更加燦爛,仿佛沉浸在自己的美食世界里。

餌,已經撒下。就等魚兒咬鉤了。

第三天深夜。萬籟俱寂,只有巡夜更夫單調的梆子聲偶爾打破寧王府的寧靜。

暖閣內,燭火早已熄滅,只余下窗外朦朧的月光。蘇攸晚躺在錦被中,呼吸均勻綿長,仿佛已陷入沉睡。

床榻不遠處,值夜的春桃蜷在腳踏邊的軟墊上,呼吸卻異常紊亂。黑暗中,她睜大著眼睛,毫無睡意,手指死死攥著衣角,身體微微發抖??謶趾湍撤N迫在眉睫的壓力,如同巨石般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白天王妃那番關于辣椒“點睛之筆”、“讓殿下刮目相看”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回響。她知道,王妃很快就要用那些種子了!時間…不多了!那個人的命令…她不敢違抗!

黑暗中,她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打著,終于,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坐起身。她的動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線木偶,每一個關節都發出無聲的呻吟。她屏住呼吸,側耳傾聽床上蘇攸晚的動靜——依舊平穩。

月光透過窗紗,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借著這點微弱的光,春桃的目光死死鎖定了梳妝臺的方向。那個妝奩…最底層的夾層…她知道王妃把剩余的種子藏在那里了!昨天王妃取香料時,她“不小心”撞了一下桌子,眼角余光瞥見了那個極其隱蔽的卡扣位置!

偷!必須偷出來!全部!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燙得她靈魂都在顫抖,卻又帶著一種絕望的驅使力。她赤著腳,冰涼的木地板刺激著她的腳心,讓她打了個寒噤。她像一縷幽魂,無聲地、一步一步挪向梳妝臺。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踩在瀕臨崩潰的神經上。

終于挪到妝奩前。熟悉的纏枝蓮紋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微光。她伸出顫抖得如同風中秋葉的手,指尖冰涼,帶著黏膩的冷汗。她憑著記憶,摸索著妝奩側面的一個極其細微的凸起。

找到了!

她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摳動那個卡扣。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的夜里卻如同驚雷般的機括彈開聲響起!

春桃嚇得魂飛魄散,猛地縮回手,驚恐地回頭看向床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

床上的蘇攸晚似乎翻了個身,發出一聲模糊的囈語,又沒了動靜。

春桃捂著嘴,大口喘著粗氣,冷汗瞬間浸透了單薄的中衣。等了幾息,確定王妃并未醒來,她才如同虛脫般,再次將顫抖的手伸向妝奩。這一次,她更加小心,動作卻因為恐懼而更加僵硬笨拙。

她摸索著,拉開那個隱藏的夾層。指尖觸碰到一個熟悉的、小小的錦囊!正是存放辣椒種子的那個!

狂喜和更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她一把將錦囊抓出,緊緊攥在手心!那小小的布包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又像是燒紅的炭火!

任務完成了!她可以交差了!家人…家人就有救了!

這個念頭支撐著她,讓她強忍著立刻逃離的沖動。她顫抖著,試圖將錦囊塞進自己懷中。然而,極度的緊張讓她的手指不聽使喚,錦囊的抽繩纏繞在指尖,越急越解不開!

“需要幫忙嗎?”

一個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聲音,如同鬼魅般,自身后響起!

“啊——!”

春桃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短促凄厲的尖叫!手中的錦囊“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她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雙腿一軟,“噗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身體抖得像秋風中的最后一片枯葉!

她驚恐萬狀地抬起頭。

只見蘇攸晚不知何時已悄然起身,正披著一件素色的外衫,靜靜地站在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唯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如同寒潭深處燃燒的冷火,冰冷地、洞悉一切地俯視著她。

那目光,比任何怒斥都更讓春桃感到絕望!

“王…王妃…”春桃的牙齒咯咯作響,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和徹底敗露的絕望。她癱軟在地,連磕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蘇攸晚沒有立刻說話。她緩緩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錦囊,掂量了一下,然后慢條斯理地解開抽繩,將里面的東西倒在掌心——八粒辣椒種子,一粒不少。

“果然,”蘇攸晚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徹骨的寒意,“你是在找這個。為了它,你不惜背叛我,甚至…想讓我死?”

“不!不是的!王妃!奴婢不敢!奴婢沒有!”春桃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抬頭,涕淚橫流,臉上寫滿了驚恐和急于辯解的絕望,“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好奇…奴婢罪該萬死!求王妃饒命!饒命??!”她語無倫次,只會拼命磕頭,額頭撞擊在冰冷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蘇攸晚看著她這副模樣,眼中沒有半分憐憫,只有冰冷的審視。她走到桌邊,拿起火折子,“嚓”一聲輕響,點亮了桌上的燭臺。

昏黃的燭光瞬間驅散了角落的黑暗,將春桃慘白如紙、涕淚交加的臉和額頭上迅速紅腫起來的淤青照得清清楚楚。

蘇攸晚坐回床邊,將燭臺放在手邊的小幾上,跳躍的火焰在她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更添幾分莫測的威嚴。她沒有看地上瑟瑟發抖的春桃,只是用指尖輕輕撥弄著那幾粒辣椒種子,聲音如同淬了冰:

“好奇?好奇到要趁我熟睡,偷走我視若珍寶、關乎我‘火鍋大業’甚至…性命的東西?”她抬起眼,目光如刀鋒般直刺春桃,“春桃,你跟我的時間不算短。我待你如何?”

春桃渾身一顫,哭得更兇:“王妃待奴婢…恩重如山!是奴婢豬油蒙了心!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恩重如山?”蘇攸晚輕輕嗤笑一聲,帶著無盡的諷刺,“那是什么,讓你甘愿背棄這‘恩重如山’,去做那噬主的惡犬?是財帛?是權勢?還是…”她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帶著一種洞穿人心的力量,“…有人用比你性命更重要的東西,威脅于你?!”

最后一句,如同驚雷炸響在春桃耳邊!她猛地抬頭,眼中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王妃…她怎么知道?!

看著春桃瞬間劇變的臉色和那雙寫滿“你怎么知道”的眼睛,蘇攸晚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心中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熄滅,只剩下冰冷的憤怒和一絲…對這個時代螻蟻般命運的可悲。

“說!”蘇攸晚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壓,在寂靜的暖閣內回蕩,“是誰?用誰威脅你?你的父母?你的幼弟?還是…你那個在城外莊子上做活的相好?”

每一個字,都像重錘砸在春桃的心上!她最后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王妃…她什么都知道!她根本不是在問,而是在宣判!

“哇——!”春桃再也支撐不住,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哭聲凄厲絕望,充滿了走投無路的悲鳴,“王妃!奴婢該死!奴婢不是人!是…是三皇子!是三皇子的人抓了…抓了奴婢的爹娘和才五歲的小弟啊!”她哭得幾乎背過氣去,斷斷續續地嘶喊:

“他們說…說奴婢要是不聽話…不把王妃您…把您…”她驚恐地看了一眼蘇攸晚手中的辣椒種子,后面的話堵在喉嚨里,只剩下恐懼的嗚咽,“…他們就要把奴婢的家人…賣到最下賤的窯子里去!把小弟…打斷手腳丟去…丟去乞討?。⊥蹂∏笄竽∏笄竽∨緦嵲谑恰瓕嵲谑菦]有辦法了!嗚嗚嗚…”

她匍匐著爬到蘇攸晚腳邊,死死抓住她的裙擺,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哭得撕心裂肺:“王妃!奴婢知道錯了!奴婢罪該萬死!求您…求您救救奴婢的家人!他們是無辜的!奴婢愿意以死謝罪!求求您了王妃!”她拼命地磕頭,額頭已是一片血肉模糊,鮮血混著淚水染紅了冰冷的地板。

暖閣內,只剩下春桃絕望的慟哭和燭火燃燒的噼啪聲。

蘇攸晚靜靜地坐著,任由春桃抓著她的裙擺哭泣。燭光映照著她面無表情的臉,眼底深處卻翻涌著驚濤駭浪。憤怒、悲哀、對蕭景宸手段之狠毒的痛恨、以及對眼前這個可憐又可恨的丫鬟的復雜情緒交織在一起。

家人…果然是這個時代奴仆最致命的軟肋。蕭景宸,真是將人心算計到了極致!

她看著腳下哭得幾乎暈厥的春桃,心中那個“將計就計”的計劃輪廓愈發清晰??謶值亩旧咭呀洺龆矗ё×苏T餌?,F在,是時候利用這條毒蛇,反過來給那藏在暗處的毒蝎,狠狠一擊了!

“別哭了?!碧K攸晚的聲音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安撫力量。

春桃的哭聲戛然而止,驚疑不定地抬頭,滿臉血淚地看著她。

蘇攸晚俯下身,冰冷的指尖抬起春桃的下巴,迫使她看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眸深處,不再是憤怒,而是一種近乎冷酷的決斷和掌控一切的自信。

“想救你的家人?”蘇攸晚一字一句,清晰地問道。

春桃如同抓住了唯一的希望,拼命點頭,眼中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

“好?!碧K攸晚松開手,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極淡、卻令人心悸的弧度,如同暗夜中悄然綻放的罌粟花,美麗而致命。

“那就按我說的做?!?

“我們…給那位三殿下,演一出好戲?!?

“一出…‘椒毒發作,王妃暴斃’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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