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爬樹翻車現(xiàn)場
- 錯位郡主:殿下,歷史書騙我!
- 夏塵幕憐
- 2980字
- 2025-07-03 06:00:00
御苑西北角的百年古樟,濃蔭如蓋,隔絕了深宮的窒悶。蘇攸晚仰著頭,目光灼灼地鎖在樹冠深處——幾顆熟透的芒果沉甸甸地墜在枝頭,金黃的果皮在葉隙漏下的光斑里,流淌著蜜糖般的誘人光澤。空氣里浮動著一種陌生的、馥郁的甜香,像一只無形的手,撓得她心尖發(fā)癢。
“娘娘,使不得啊!”春桃急得在樹下團團轉(zhuǎn),臉比蘇攸晚還白,“那是暹羅進貢的‘蜜望子’,統(tǒng)共就結(jié)了這幾顆!若叫人瞧見您爬樹…奴婢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她下意識地又去捂袖袋,那里藏著的辣椒籽仿佛成了滾燙的炭塊。
蘇攸晚充耳不聞。現(xiàn)代靈魂里對熱帶水果的渴望壓倒了一切。她利落地將礙事的裙裾往腰間一掖,露出素色綢褲,纖秀的足尖踩上虬結(jié)的樹瘤。“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她仰頭沖春桃狡黠一笑,蒼白的面頰因興奮染上薄紅,“摘兩個嘗嘗鮮就下來。”
她的動作出乎意料地敏捷,像只靈巧的貍貓,借力于粗糙的樹皮和橫生的枝椏,幾個起落便攀上了三丈高的樹腰。越往上,那甜香越濃,幾乎要將人溺斃。指尖終于觸到一顆飽滿的果實,溫?zé)岬摹⒊恋榈榈馁|(zhì)感傳來。
“娘娘!小心!”春桃的驚呼驟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恐懼。
蘇攸晚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腳下傳來一聲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脆響——
“咔嚓!”
她借力的那根碗口粗的橫枝,竟從根部齊嶄嶄地斷裂開來!腐朽的木芯暴露在空氣中,散發(fā)出刺鼻的霉味。
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她!身體不受控制地后仰,天旋地轉(zhuǎn)!手中的芒果脫手飛出,金黃的弧線劃過半空。風(fēng)在耳邊呼嘯,下方是堅硬冰冷的石板地!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墨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撕裂空氣般從斜側(cè)里暴射而至!強勁的手臂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攬住她下墜的腰肢!巨大的沖擊力讓兩人一同踉蹌著旋了半圈,才堪堪穩(wěn)住身形。
蘇攸晚驚魂未定地撞進一個堅實溫?zé)岬男靥牛羌饪M繞著熟悉的冷冽松香。頭頂傳來蕭玄弈壓抑著雷霆之怒的低吼:“蘇攸晚!你不要命了?!”
他箍在她腰上的手臂收得極緊,勒得她生疼,那力道泄露了方才一瞬的驚惶。
“我…我只是…”蘇攸晚剛想辯解,一道蒼老卻異常威嚴(yán)的怒喝如冰水般兜頭澆下:
“放肆!成何體統(tǒng)!”
甬道盡頭,數(shù)盞琉璃宮燈簇擁著一位須發(fā)皆白的老者。老者身著紫棠色蟒紋常服,手持一根通體黝黑的蟠龍鐵木拐杖,眼神銳利如鷹隼,正死死盯著樹下的兩人,以及地上那顆摔得稀爛、汁液橫流的金芒果。他身后跟著一眾神色肅穆的宗室子弟和內(nèi)侍。正是主管宗人府、德高望重的七叔公——蕭衍。
蕭衍的目光掃過蘇攸晚凌亂的衣衫、裸露的腳踝,最后釘在蕭玄弈緊箍著她腰肢的手臂上,溝壑縱橫的老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寧王殿下!王妃!此乃供奉先祖神靈的百年靈樟!擅動一枝一葉已是大不敬!爾等竟敢攀爬折枝,毀壞貢果?!視宮規(guī)禮法如無物嗎?!”
沉重的拐杖重重頓在石板上,發(fā)出令人心悸的悶響。空氣仿佛被凍結(jié)。
蕭玄弈攬著蘇攸晚的手并未松開,但身體已繃緊如拉滿的弓弦。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懷中人細微的顫抖,以及…那截腐朽斷枝上,切口處過于平整的異樣。
那顆摔爛的芒果旁,一粒鮮紅的辣椒籽混在金色果泥中,被春桃慌亂踩入青磚縫里。
蕭衍身后一名中年宗室,袖口不經(jīng)意露出內(nèi)襯金線繡的三爪龍紋暗記。
“七叔公息怒。”蕭玄弈的聲音沉靜下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他非但沒有放開蘇攸晚,反而將她更緊地護在身側(cè),隔絕了蕭衍那刀子般的視線。“此事,是玄弈之過。”
蘇攸晚愕然抬頭。
蕭玄弈的目光平靜地迎向蕭衍的怒火,緩緩道:“是本王見王妃體弱,聽聞古樹靈氣可滋養(yǎng)神魂,一時思慮不周,才提議帶她攀援一試,權(quán)當(dāng)…強身健體。王妃年幼,只是遵從本王之令。斷枝驚擾叔公,毀壞貢果,皆系玄弈教導(dǎo)不當(dāng)之責(zé)。叔公若要責(zé)罰,玄弈一力承擔(dān)。”
蕭衍眼底精光一閃,目光在蕭玄弈護犢的姿態(tài)和蘇攸晚蒼白的小臉上逡巡,握著拐杖的手背青筋微凸。他身后那袖藏龍紋的宗室,嘴角極快地撇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空氣死寂。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蕭衍的拐杖再次重重一頓,聲音冷硬如鐵:“好!好一個‘一力承擔(dān)’!寧王殿下既知教導(dǎo)不當(dāng),便該以身作則,領(lǐng)受宗規(guī)!擅動靈木,毀壞御貢,依例——杖責(zé)二十!以儆效尤!”
“殿下不可!”蘇攸晚失聲驚呼,指尖死死抓住蕭玄弈的衣袖。那蟠龍鐵木拐杖,看著就重逾千斤!二十杖下去…
蕭玄弈卻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他松開她,上前一步,脊背挺得筆直,如同風(fēng)雪中不屈的寒松,坦然迎向蕭衍冰冷的注視:“玄弈,領(lǐng)罰。”
“王爺!”莫離等侍衛(wèi)急紅了眼。
“執(zhí)行!”蕭衍厲喝。
兩名持著黝黑水火棍的健壯內(nèi)侍上前,動作沒有絲毫猶疑。
第一棍帶著沉悶的風(fēng)聲,狠狠砸在蕭玄弈挺直的背脊上!
“唔…”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緊抿的唇間逸出。
蘇攸晚的心像是被那棍子狠狠砸中,猛地一縮。她看著那墨色的衣袍下瞬間繃緊的肌肉線條,看著他額角瞬間沁出的冷汗,看著他依舊挺直如松、不曾彎折半分的脊梁…一股從未有過的、尖銳的酸澀和憤怒,瞬間沖垮了她的理智。
她猛地抬頭,目光如冰錐般刺向高踞在上的蕭衍,以及他身后那些或冷漠、或幸災(zāi)樂禍的宗室面孔。
“七叔公!”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古樟斷枝,切口平滑如刀削斧鑿,腐朽之木焉能如此?此非天災(zāi),實乃人禍!有人欲借靈木之名,行構(gòu)陷之實!叔公執(zhí)掌宗人府,明察秋毫,不查奸佞,反責(zé)護樹有功的寧王殿下,豈非令親者痛,仇者快?!”
春桃死死盯著青磚縫里那點刺目的紅,身體抖得如同風(fēng)中落葉。
袖藏龍紋的宗室臉色微變,陰鷙的目光掃過蘇攸晚。
蕭衍渾濁的老眼驟然一瞇,凌厲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射向蘇攸晚,更掃過地上那截詭異的斷枝。
蕭玄弈猛地側(cè)首,低喝:“攸晚!退下!”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焦灼。此刻頂撞宗室元老,絕非明智之舉。
第二棍、第三棍…沉悶的擊打聲在寂靜的御苑里回蕩,每一下都像敲在蘇攸晚的心上。蕭玄弈的背脊依舊挺直,只是唇色愈發(fā)蒼白,額角的冷汗匯成細流,沿著緊繃的下頜線滑落。
蘇攸晚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般的腥甜。她不再看蕭衍,目光緊緊鎖在蕭玄弈隱忍的側(cè)臉上,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二十棍畢。
蕭玄弈的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被他強大的意志力穩(wěn)住。他緩緩轉(zhuǎn)過身,臉色蒼白如紙,額發(fā)被冷汗浸濕,貼在鬢角,唯有那雙深邃的眼眸,依舊沉靜如淵海,甚至對著蘇攸晚,幾不可察地、極輕微地搖了一下頭。
“玄弈…領(lǐng)教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字字清晰,對著蕭衍微微頷首,禮數(shù)周全,不卑不亢。
蕭衍拄著拐杖,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截斷枝,最終冷哼一聲:“望殿下謹(jǐn)記今日教訓(xùn),莫要再縱容內(nèi)眷,行此荒誕不經(jīng)之事!回府思過!”說罷,拂袖轉(zhuǎn)身,在眾人簇擁下離去。那袖藏龍紋的宗室,臨走前陰冷地回望了一眼。
侍衛(wèi)立刻上前攙扶。
“別碰我。”蕭玄弈的聲音低沉,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yán)。他推開侍衛(wèi)的手,目光落在蘇攸晚身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挺直了脊梁,“過來。”
蘇攸晚快步上前,毫不猶豫地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入手一片冰涼濕黏,是冷汗浸透了衣衫。她能感覺到他手臂肌肉在不受控制地細微顫抖,傳遞著巨大的痛楚。
“回府。”他低聲道,將一部分重量倚靠在她單薄的肩上,聲音里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沙啞,和一種奇異的平靜。
兩人相攜著,在侍衛(wèi)沉默的護衛(wèi)下,緩緩走向暮色籠罩的宮道。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緊緊依偎。
春桃踉蹌著跟上,目光掃過青磚縫隙——那粒鮮紅的辣椒籽,已消失無蹤。
古樟濃密的樹冠深處,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如同暗夜里的梟鳥,靜靜注視著他們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