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條以守護(hù)意志鍛打、在混沌灰燼上重鑄的鎖鏈,究竟是束縛狂暴熔爐的囚籠,還是…最終掌控那毀滅偉力的唯一鑰匙?
砧老緩緩松開緊握凝魂戒的手,戒指靜靜懸浮在他掌心上方,幽藍(lán)的光芒穩(wěn)定地流轉(zhuǎn)著,如同一條微縮的、冰冷的意志鎖鏈。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汗跡未干,渾濁的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密室,掃過昏迷的伊卡洛斯,最終落在掙扎著想要爬起的蘭喬身上,落在他眼中那點頑強閃爍的冰藍(lán)寒光上。
“鑰匙…還是鎖鏈…”砧老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沉重如山,回蕩在寂靜的密室中,“路…才剛剛開始鍛造。”
“鐺——!!!”
那聲仿佛來自遠(yuǎn)古熔爐核心的碎裂聲,在密室的死寂中炸開,帶著一種終結(jié)般的沉重回響。
砧老佝僂的身影猛地一晃!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他布滿歲月錘痕的臉上瞬間失去血色,渾濁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痛楚與……一絲了然。他腰間懸掛的那枚黑色菱形鐵片——鐵砧印記——在蘭喬那失控的混沌之爪爆發(fā)出的湮滅沖擊下,表面那道細(xì)微的裂痕如同活物般瞬間蔓延、擴張!細(xì)密的裂紋如同蛛網(wǎng)爬滿了整個印記,暗沉的烏光如同風(fēng)中殘燭般劇烈搖曳、明滅,最終伴隨著一聲令人心悸的、如同星辰崩碎般的低沉哀鳴,徹底黯淡下去,表面甚至崩落了幾片細(xì)小的黑色碎屑!
守護(hù)了沃頓心核、承載了無盡歲月神錘鍛打的鐵砧印記,碎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
蘭喬混沌的眼眸深處,那點剛剛被強行點燃、頑強閃爍的冰藍(lán)寒光,在鐵砧印記崩碎的瞬間,如同被投入冰海的炭火,猛地一縮!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而尖銳的劇痛,混合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仿佛親手摧毀了某種至關(guān)重要的庇護(hù)所的茫然與驚悸,狠狠刺入他重鑄的意志核心!
守護(hù)意志重鑄的鎖鏈,在這突如其來的沖擊下劇烈震顫,發(fā)出無形的哀鳴!凝魂戒射出的幽藍(lán)光束也隨之劇烈搖曳,光芒瞬間黯淡!
“砧老!”沃頓的嘶吼帶著撕心裂肺的驚惶!他一步搶到砧老身邊,覆蓋著赤紅神力的手想要攙扶,卻在觸碰到砧老手臂的瞬間,感受到一股深沉如淵、卻又帶著某種奇異枯槁感的反震力,震得他手臂發(fā)麻!砧老的身體看似佝僂脆弱,此刻卻仿佛與腳下的大地、與周圍的空間融為一體,沉重得難以撼動。
砧老緩緩抬手,阻止了沃頓的攙扶。他枯瘦的手指,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觸摸余燼的沉重,撫過腰間那枚布滿裂痕、徹底黯淡的鐵砧印記。指尖在崩落的碎屑上停留了一瞬,渾濁的眼底深處,那絲痛楚被更深沉的、看透熔爐生滅的滄桑所覆蓋。
“無妨…”砧老的聲音沙啞低沉,如同磨損嚴(yán)重的砂輪,“印記…終有碎時。它已完成了…最后的鍛打。”他的目光,穿透沃頓的驚惶,再次落回墻壁下掙扎著撐起身體的蘭喬身上,落在他眼中那點因劇痛和茫然而劇烈閃爍的冰藍(lán)寒光上。
“鎖鏈…重鑄了…”砧老的聲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卻又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洞悉,“但重鑄的鎖鏈…并非枷鎖。”他微微搖頭,布滿皺紋的臉龐在幽暗光線下如同古老的浮雕,“它是…韁繩。”
韁繩?
沃頓赤紅的瞳孔猛地一縮!這個詞如同閃電劈開迷霧!枷鎖是禁錮,是壓制。而韁繩…是駕馭!是引導(dǎo)!砧老的意思…這重鑄的守護(hù)意志鎖鏈,并非要將那混沌熔爐徹底鎖死,而是…成為駕馭那毀滅偉力的工具?!
砧老的目光掃過蘭喬布滿熔巖紋理的手臂,掃過他眼中掙扎的冰藍(lán)寒光:“混沌初啼…余燼未冷…力量的本能…如同脫韁的熔巖惡龍。強行壓制,只會激起更狂暴的反噬…直至焚盡自身。”他渾濁的目光變得銳利,如同穿透皮囊,直視那重鑄的意志鎖鏈與混沌燼核之間脆弱的連接點,“這鎖鏈…生于守護(hù)的執(zhí)念…鏈接著分擔(dān)的契約…它本身,便蘊含著與那混沌熔爐同源的‘重量’與‘軌跡’…”
他的話語微微一頓,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密室的墻壁,看到了某個燃燒著無盡烈焰的恐怖身影,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的回響:“就如同…當(dāng)年束縛那位的‘鎖鏈’…從來不是外力強加的囚籠…而是源自其自身血脈深處…那點被強行點燃的…‘余燼’。”
沃頓如遭雷擊!他猛地想起關(guān)于那位存在的古老傳說!燼滅龍裔的源頭…那焚盡星河的恐怖力量…以及那最終將其鎖入無盡星淵的…據(jù)說源自其自身血脈缺陷的“余燼之鏈”!
難道…難道砧老的意思是…蘭喬此刻重鑄的守護(hù)意志鎖鏈,其本質(zhì)…竟與那傳說中的“余燼之鏈”…同源?!
砧老沒有解釋,他緩緩抬起那只布滿厚繭的手,指向石床上蜷縮沉眠的伊卡洛斯。小鷹身上的灰敗氣息已徹底消散,冰冷的淬火黑鋼般的翎羽覆蓋著深邃的熔巖紋理,雙色豎瞳緊閉,氣息微弱卻相對平穩(wěn)。但它小小的身體周圍,那層不穩(wěn)定的混亂力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內(nèi)斂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沉重感。毀滅的冰冷與扭曲神性的熾熱,在雙生烙印的約束下,形成了一種奇異的、暫時休眠的平衡。
“分擔(dān)契約…血脈熔爐…”砧老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它…既是鎖鏈的錨點…也是熔爐的‘爐膛’。主爐狂暴…爐膛殉爆。主爐失控…鎖鏈崩斷。反之…”砧老的目光再次落回蘭喬,落在他眼中那點冰藍(lán)寒光上,“鎖鏈穩(wěn)固…意志駕馭…則雙生熔爐…互為砥柱…共抗焚身之劫。”
砧老緩緩轉(zhuǎn)回身,不再看任何人。他的目光投向密室的虛空,仿佛在凝視著一條布滿熔巖與荊棘的、通向未知深淵的鍛造之路。
“沃頓。”砧老的聲音恢復(fù)了平靜無波的沉重,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終結(jié)感,“‘鑰匙’…已經(jīng)鍛出了雛形。”他微微側(cè)首,渾濁的眼底映出沃頓那張寫滿震撼與迷茫的臉,“但要將這‘鑰匙’…真正插入那混沌熔爐的核心…讓它成為駕馭而非毀滅的權(quán)柄…”
砧老停頓了一下,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看到了鍛造所需的最關(guān)鍵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