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找到‘余燼之灰’。”砧老的聲音低沉,每一個字都如同鍛錘砸落,“不是普通的灰燼…是源自最初那場焚盡星河的燼滅之火…殘留下的…承載著‘鎖鏈’源初意志的…余燼之灰。”
“還有…”砧老的目光掃過石床上沉眠的伊卡洛斯,“‘爐膛’需要加固。它分擔了毀滅的烙印…血脈已與混沌熔爐同質…但神性的余火…是穩定熔爐、維系鎖鏈韌性的關鍵‘隔熱層’。找到‘太陽金焰的初生之羽’…必須是…神性自愿剝離、未經塵世污染的…初生之羽。”
砧老說完,不再停留。他佝僂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頑石,一步踏出,身影竟在沃頓和蘭喬的注視下,如同水波般蕩漾、淡化,最終徹底消失在密室幽暗的光線中。只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如同古老熔爐冷卻后的塵埃氣息。
“砧老!”沃頓下意識地伸出手,卻只抓到了一把冰冷的空氣。砧老消失了,帶著鐵砧印記崩碎的余音和他那顛覆認知的預言。
密室內,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意識邊緣的余痛。
蘭喬掙扎著完全坐起,背靠著冰冷刺骨的黑鈺石墻壁。每一次呼吸,胸口那片巖質區域都傳來撕裂般的灼痛,那是混沌燼核在意志鎖鏈重壓下不甘的咆哮。手臂上深邃的熔巖紋理下,混沌的暗芒如同被囚禁的熔巖,在鎖鏈的束縛下不安地涌動、沖撞,帶來持續不斷的、深入骨髓的撕裂感。但更尖銳的,是意識深處那根剛剛重鑄的意志鎖鏈!它冰冷、堅韌,如同燒紅的鐵鏈纏繞著靈魂,一端深深錨定在守護伊卡洛斯的執念核心,另一端則死死捆縛著混沌燼核那狂暴的脈動!每一次燼核的搏動試圖掙脫,鎖鏈便驟然繃緊,帶來靈魂被反復撕裂、灼燒的恐怖劇痛!
駕馭?
這根本不是駕馭!
這是最殘酷的角力!是靈魂與熔爐之間永無休止的酷刑!
他的目光艱難地轉動,越過因砧老離去和鐵砧印記崩碎而失魂落魄的沃頓,落在石床上蜷縮的伊卡洛斯身上。
冰冷暗沉的翎羽…覆蓋的熔巖紋理…緊閉的異色雙瞳…
分擔契約…血脈熔爐…爐膛…
砧老的話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意識上。伊卡洛斯…因為他…變成了這副模樣!變成了一個承受著毀滅烙印、與混沌熔爐強行共生的…爐膛!
一股混雜著冰冷愧疚與更深沉守護執念的情緒,如同熔巖般在鎖鏈的束縛下翻涌,讓那根冰冷的意志鎖鏈繃得更緊,靈魂的劇痛也愈發尖銳!他猛地閉上眼,布滿黑色裂紋的額頭抵在冰冷的膝頭,身體因劇痛和復雜的情緒而微微顫抖。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混合著痛苦與自我厭惡的悶哼,從他緊咬的牙關中擠出。
沃頓被這聲悶哼驚醒。他猛地轉頭,赤紅的瞳孔中依舊殘留著震撼與迷茫,但看到蘭喬痛苦掙扎的姿態和石床上沉眠的伊卡洛斯,一股沉重的責任感瞬間壓倒了所有混亂的思緒。
砧老走了,留下了預言和任務。鐵砧印記碎了,意味著失去了最后的強力庇護。現在,只剩下他,還有這兩個在毀滅邊緣掙扎的、被強行綁上雙生熔爐的…“容器”。
他深吸一口氣,灼熱的氣息帶著硫磺的味道。赤紅的眼眸中,迷茫漸漸被一種熔爐般的沉重和決絕所取代。他大步走到蘭喬面前,魁梧的身影投下堅實的陰影。
“聽著!”沃頓的聲音低沉如熔巖鼓動,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強行穿透蘭喬意識中的劇痛和混沌,“痛?忍著!那是你活著的代價!是駕馭那鬼東西的學費!”他蹲下身,灼熱的目光死死盯住蘭喬眼中那點掙扎閃爍的冰藍寒光,“砧老的話…就是路標!余燼之灰…太陽金焰的初生之羽…我會去找!挖穿地獄老子也會把它們找出來!”
他的目光轉向石床上的伊卡洛斯,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至于它…分擔了你的烙印…血脈已與你同質…它現在…是你的‘爐膛’,也是你的‘枷鎖’!”沃頓的目光轉回蘭喬,如同燒紅的烙鐵,“在老子回來之前…用你那該死的鎖鏈…給老子死死拴住你身體里那頭發瘋的龍!要是它再失控一次…或者這小東西因為你那破爐子炸了…”
沃頓沒有說下去,但那赤紅眼眸中迸射出的、如同熔爐核心噴發般的恐怖殺意,已經說明了一切。那不是威脅,是冰冷的宣告。
“現在…”沃頓站起身,魁梧的身軀散發出不容置疑的威壓,“給老子…控制住它!”他指向蘭喬那只沉重、覆蓋熔巖紋理、此刻正因內部混沌力量沖突而微微顫抖的手爪,“就從…這堵墻開始!”
沃頓指向的,是密室墻壁上,那個被蘭喬的毀滅之刺洞穿、又被沃頓的“重岳”轟出深坑、最后被蘭喬混沌初啼時擴散的湮滅波紋再次侵蝕擴大的、布滿蛛網般黑色毀滅裂紋的恐怖創口。
“感受你的力量!感受那該死的鎖鏈!用你的意志!用你腦子里那點還沒被燒光的‘蘭喬’!給老子…把那些亂爬的毀滅裂紋…收回去!”沃頓的聲音如同鍛錘砸落,“做不到…你就等著給這小東西…陪葬!”
說完,沃頓不再看蘭喬一眼,轉身大步走向密室門口。沉重的石門在他身后轟然關閉,留下死寂的空間,和兩個在毀滅熔爐邊緣掙扎的孤獨身影。
蘭喬緩緩抬起頭,布滿冷汗和痛苦痕跡的臉上,那雙混沌漩渦早已破碎的眼眸中,冰藍的寒光在劇痛與沃頓冰冷宣告的雙重壓迫下,艱難地、卻無比清晰地…凝聚起來。
他的目光,從沃頓離去的石門,移到墻壁上那無聲訴說著恐怖破壞力的創口,最后…定格在自己那只微微顫抖、內部混沌暗芒如同困獸般沖撞的熔巖之爪上。
鎖鏈…在靈魂深處冰冷地繃緊。
余燼…在熔爐核心沉重地搏動。
試煉…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