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傅夜沉依然坐在會議室里，任由黑暗將他吞噬。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刺耳得像是催命符。

來電顯示：管家劉叔。

“少爺，您快回來吧！“劉叔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慌張，“老太爺剛剛又發病了，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嚴重！“

傅夜沉猛地坐直身體：“什么情況？“

“老太爺半小時前突然胸痛，現在已經送到醫院了。“劉叔的聲音顫抖著，“醫生說...醫生說情況很不樂觀，讓您趕緊過去。“

“我馬上到。“

傅夜沉匆忙收拾桌上的文件，快步走出會議室。

一路上，他的腦海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爺爺的遺傳性心臟病已經折磨了他多年，每一次發作都像是在死亡邊緣徘徊。

而現在，他終于知道了這種病的解藥在哪里。

就在顧清姿手中，就在那些屬于林婉清博士的研究資料里。

諷刺的是，能救爺爺命的技術，卻是他們家族親手毀掉的女人留下的。

這是報應嗎？

還是命運的嘲弄？

市中心醫院，VIP病房區。

傅夜沉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了二叔傅夜寒焦急的聲音。

“怎么可能找不到？閻羅不是就在海城嗎？“

“二少爺，我們已經動用了所有關系，但是那位神醫...確實很神秘。“助理小心翼翼地回答，“有人說見過，但沒人能聯系上。“

傅夜沉推門而入，病房里的氣氛瞬間凝重起來。

病床上的傅老太爺面色蒼白如紙，各種監護設備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像是在倒數著生命的最后時光。

“夜沉，你終于來了。“二叔傅夜寒紅著眼眶走過來，“醫生說爺爺這次很危險，我們必須想辦法聯系上閻羅！“

“聯系不上嗎？“傅夜沉看著病床上的老人，心情復雜得無法言喻。

“已經找了三天了，一點線索都沒有。“大姑傅夜雪也在一旁，聲音里帶著哭腔，“那個神醫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傅夜沉沉默地走到床邊，看著爺爺虛弱的樣子。

這個曾經叱咤商場的老人，此刻就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落葉，隨時可能被風吹走。

“爺爺。“他輕聲喚道。

傅老太爺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目光勉強聚焦在孫子臉上。

“夜沉...咳咳...“老人艱難地開口，“爺爺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別胡說，您會好起來的。“傅夜沉握住爺爺的手，那只手冰涼得像冰塊。

“聽說...閻羅神醫就在海城？“老人的聲音微弱如絲，“如果能找到他...也許...“

“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傅夜沉違心地安慰著，心里卻清楚得很。

閻羅確實在海城，就在他面前出現過。

但是現在，他還有什么臉去求顧清姿？

“夜沉，你在傅氏有那么多關系，想想辦法啊！“二叔急得團團轉，“再這樣下去，爺爺真的...“

“我知道。“傅夜沉深吸一口氣，“你們先回去休息，我留下來陪爺爺。“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休息？“大姑激動地說，“必須想辦法聯系閻羅！聽說他醫術通神，只要他愿意出手...“

“姑姑，我說了我來想辦法。“傅夜沉的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家人們相視一眼，最終還是選擇了離開，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

傅夜沉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看著監護儀上跳動的數字。

每一次跳動都牽動著他的心臟。

這個老人雖然有很多缺點，雖然曾經做過很多錯事，但終究是他的爺爺，是從小把他拉扯大的人。

現在，眼睜睜地看著他走向死亡，傅夜沉的內心五味雜陳。

“爺爺。“他輕聲說道，“您知道林婉清博士的事情嗎？“

老人的眼皮微微顫動，但沒有睜開。

“您當年...為什么要那樣做？“

這一次，傅老太爺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都知道了？“

“今天顧清姿告訴我的。“傅夜沉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顧清姿...是林婉清的女兒？“老人的聲音里帶著震驚。

“是的。“傅夜沉點頭，“而且...她就是閻羅。“

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病床上的老人瞬間瞪大了眼睛。

“什么？她...她就是閻羅？“

“是的。“傅夜沉苦笑，“諷刺嗎？我們全家人拼命尋找的救命神醫，就是被我們家族毀掉的女人的女兒。“

傅老太爺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不知道是因為病情，還是因為這個消息的沖擊。

“所以...所以她接近你，是為了...“

“為了替母親報仇。“傅夜沉的聲音里充滿了自嘲，“而我，像個蠢貨一樣配合她完成了這場復仇。“

病房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監護儀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每一聲都像是在提醒著時間的緊迫。

“那...那她現在...“老人艱難地問道。

“她已經控股了傅氏集團，下周就要打開我們家的保險庫，拿走屬于她母親的研究資料。“

“孩子...“傅老太爺的聲音變得更加虛弱，“是...是爺爺對不起她們母女...“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傅夜沉站起身來，在病房里來回踱步，“關鍵是，我們還有救您的機會嗎？“

“去求她。“老人突然抓住傅夜沉的手，用盡全身力氣說道，“去...去求她救救爺爺...“

“她不會答應的。“傅夜沉搖頭，“我傷害過她，我們家毀了她的家庭，她憑什么要救您？“

“試試...試試總是好的...“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如果...如果她不愿意，那就是我們傅家的命...“

“爺爺！“傅夜沉看著老人逐漸閉上的眼睛，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攥緊。

監護儀上的數字在不斷下降，醫生和護士匆忙趕來進行搶救。

傅夜沉被推到了病房外，透過玻璃窗看著里面忙碌的身影。

此刻的他，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絕望。

他唯一的親人命懸一線，而唯一能救他的人，卻是他親手傷害過的女人。

這樣的他，還有什么資格去求她？

但是，除了她，還有誰能救爺爺？

傅夜沉拿出手機，翻到顧清姿的號碼，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