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魔刀法》是乾陽最基礎的武學，這一套刀法練到圓滿，兵器之類一通百通……你他娘的手！”

張臣攥著根柳條，走在練刀的十幾名捕快中，指點修煉這門武道功法的要點，時不時拿柳條抽打懲罰，極為嚴厲。

路過陳辭身邊，張臣眼中難得露出贊許之色。

《蕩魔刀法》掌握階段的基礎刀勢，常人練習，諸如劈砍等刀勢，每個都要練習幾千上萬遍，才能基本掌握。

而陳辭，雖然大部分的動作都嚴重變形。

可其中不時能劈出極為標準的幾刀，神形兼備。

張臣都不禁暗自感嘆上等根骨的天賦，天生就有練武的靈性，上手極快。

照這么練下去，陳辭不出十日，就能完全掌握《蕩魔刀法》。

看了一會，張臣轉身離開。

見到張頭兒走了，昨晚已經刀法入門的陳辭松了口氣。

劈五刀，四下假，一下真，裝模作樣比自己認真練還累……陳辭突然有種回到上輩子大學課堂的感覺。

剛才察覺到頭兒看我的眼神很滿意，自己裝的尺度拿捏的剛剛好，既不會讓人覺得太快，也沒有過于刻意，不符上等的天賦。

上午的修煉結束后，陳辭和幾個同僚吃過午飯。

沒除妖任務的日子，下午和晚上都要例行巡邏。

同時，每個捕快，每天都要進行一個時辰的修行知識的學習。

捕妖隊處理妖魔事務的同時，偶爾還會接觸到其他體系修行者的案子，只了解武道和妖魔還不夠。

而且每年“吏考”的文政考核中，也會考核吏員，對各修行體系相關基礎知識的了解程度，以便后續辦案。

關系到前途和辦案。

這類知識的學習，在捕妖隊非常必要。

陳辭覺得這一點還是很好的。

多了解其他體系的修行，看看各體系有什么能力能填補自身，采天下之所長。

目前他就已經知道，部分仙道修士掌握的能力，望氣術和雷法。

這讓他有些垂涎。

而且所有有關修行的書，無論是簡單修行知識的介紹，還是輔助修行的功法，在民間市面上都是很難見到的，有錢也很難買到。

原因無他，各大體系下的宗門門派都會壟斷，而且朝廷也會對修行資源進行嚴格管控。

這導致江湖上散修的修行格外艱難，很難有什么氣候。

而這些，在捕妖隊的武房里都有收藏，理論上來講還是免費的。

除了功法不能隨便練，要向上申請。

武房內收藏的各修行體系的文獻，對所有捕快都是開放的。

一天下來，陳辭發自內心地覺得，身處體制內，好處還是挺多的。

唯一的缺點就是——

不能有來歷不明的錢。

不過，照這樣裝模作樣地練半個月，期間不停顯露自己夸張的修行速度，《蕩魔刀法》入門這事就能解決了。

只是自己加點修行的速度太快，有時正常出任務，不能展現全部的實力，沒搶到人頭就虧了。

嗯……或許可以考慮，借助捕妖隊掌握的妖魔動向、相關情報，去干一些私活……

……

如此一天，陳辭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的捕快生活。

在這期間，捕妖隊接到過兩次縣城內的委托。

一個是銅符巷劉家，家里做工的驢不知什么時候開的智，偷偷修行入境后第一件事就是踹死劉家主人。

是個五兩銀子的委托；

另一個是福安街張員外家，二階的鼠妖鬧出人命，死了個家丁，五十兩的委托。

這兩個委托，難度稍小，油水大。

都讓宋主簿之子——宋倫，帶著手下搶走。

讓其他捕快敢怒不敢言。

這日，陳辭結束上午的巡邏，和孫成等同僚返回縣衙。

剛走進捕妖隊小院。

捕頭張臣就叫住陳辭，以及孫成等五個捕快。

正堂內，張臣遞給五人一張紙，開口道：

“有活了。城西東柳村，柳員外家，這是簡報……”

陳辭看了一眼簡報上的情況。

這個柳員外府上，從十天前開始，夜里就總有莫名詭異啼哭聲，然后次日一早，就有府里精壯家丁離奇上吊。

到現在已經死了十多個人，府上所有人都搬到老宅避難，想請捕妖隊去除妖，幫忙奪回柳宅。

從簡報上看，除了詭異，陳辭看幾乎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根據柳員外的描述，通過經驗分析，柳宅的妖魔，實力在二三階左右。委托我們已經接下，給柳院外的報價是，二階妖魔五十兩，三階一百。

“你們五個，王漢和趙豐是三階，陳辭和孫成雖然是新人，但也都二階，應對柳員外家的妖魔，完全沒問題。

“你們還有什么問題？”

陳辭出于謹慎，開口問道：

“頭兒，你是怎么看出來柳員外家的妖魔實力在二三階？

“還有，城西東柳村是野豬林豬妖的地盤吧？平時，城外四大妖魔地盤上的村鎮鬧妖魔，咱們捕妖隊不是都不管嗎？”

一旁王漢幫忙解釋道：

“陳老弟第一次出活沒經驗。

“咱們縣衙，涉及到南山猴妖、黃土坡鼠妖、野豬林豬妖、虎跳澗虎妖，但凡是這四大妖魔麾下小妖吃人抓人，縣衙忌憚四只大妖的實力，確實不會管。”

這一點陳辭理解，地方黑老大的地盤，官府也不好管。

陳辭接著聽王漢解釋：

“東柳村雖然在豬妖的地盤上，但柳員外家的妖魔卻不是豬妖麾下的妖魔。

“豬妖在自己的地盤上，不需要弄出這等詭異邪祟。而且城外村里的員外郎，為了在大妖魔治下自保，也會定期向妖魔進貢牲畜。富戶柳家有用，豬妖并不會對柳家下手，吃人也只會挑各個村里的普通百姓，以及縣衙送過去的人牲。

“所以可以判斷，柳家的妖魔并非豬妖麾下，沒有勢力庇護，而且有錢賺，咱們捕妖隊可以接。

“至于二三階的實力，使用排除法，一階的智妖，鬧不出這么多的人命，十個人的血肉，足夠一階妖魔消化修煉半年。同理，其實二階的妖魔也不太可能，但不排除多個二階妖魔合作的情況。

“四階也不可能，四大妖魔中，虎妖和豬妖都是四階大靈妖，如果這只妖魔是四階的話，它大可以在縣城東郊，拉出一方勢力，犯不上搞這些詭譎的小伎倆。

“這都是經驗之談，陳老弟日后會知道更多的。”

陳辭緩緩點頭。

果然都是在縣衙里混出來的經驗。

這一個案子，將青石縣周圍各階級的生態位體現得淋漓盡致。

無論人族還是妖魔，都按實力強弱，用盡各種手段，一層一層向下盤剝，最苦的還是城外最底層的百姓。

至于為什么四大妖魔不聯合起來把縣城滅了？

一部分原因是縣城每月都會上供人牲。

更大的原因則是縣衙背后，是州府蕩魔衙門、是京城蕩魔司，如果妖魔攻陷縣城，要不了多久，蕩魔司來人，所有妖魔都得完蛋。

而縣衙不請蕩魔司來除妖的原因也很簡單。

青石縣地處偏遠，與涼州府都來回要將近二十日的路程，在來人之前，若是消息泄露，妖魔肯定會先滅了縣衙。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縣衙和妖魔的勾當，光是送人牲這一條，捅到朝廷，上了秤，整個縣衙班子都得完蛋，甚至還會牽連涼州府的一些官員。

各種顧慮，導致縣衙和妖魔的關系，趨于一個荒誕的平衡。

陳辭舉一反三，卻壓根沾沾自喜不起來。

整個青石縣，就是一個扭曲的、吃人的紙糊牢籠，沒人敢輕易打破這個牢籠，自囚于籠中。

“好了，都沒問題的話，你們現在就出發。”

張臣的聲音把陳辭拉回現實。

挎上腰刀，和同僚牽出幾只毛驢，離開縣衙。

眼下，去東柳村除妖，賺筆外快，想好如何補刀搶個妖頭，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