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見人，聲音先至。

一隊二十人左右、氣勢洶洶的捕快走進班房。

為首的一位捕快，臉蛋精致、公子模樣，更是直接將“囂張”寫在臉上。

班房內的其他捕快都沉默不言，老老實實待著。

陳辭也看出來，來人不簡單。

這時，孫成突然把陳辭拉進人群，小聲說道：

“陳二弟，莫要出頭，這人不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什么來頭？”

“為首的公子哥叫宋倫，是縣里宋主簿的兒子，宋主簿和劉縣尉關系要好，宋倫從小喜歡練武，就被安排進咱們捕妖隊。

“連張頭兒都管不了他，自己拉起一隊二十人的手下，在縣里作威作福，捕妖隊里沒人敢得罪他。”

“什么實力？”

“二階后期，他們這一隊平時只顧囂張跋扈，疏于修煉，最高不過二階后期。

“不過，宋倫雖然是二階，但他卻是捕妖隊里唯一練過黃色品質功法的捕快，據說已經精通了。陳二弟，你……”

陳辭抬手打住孫成接下來的話。

這一隊捕快，他之前也見過。

當初趙老狗就是帶著這群捕快，去街上抓人牲的，只是當時這個公子哥宋倫并不在場。

“哪個是陳辭？！”

宋倫開口叫囂，環視班房內一眾捕快。

孫成緊緊拉著陳辭的衣角，明顯宋倫就是來找事的。

對方想找事，自己要挨欺負，開了這個口子，以后都會變本加厲。

陳辭沒什么可怕的，走出人群：

“我就是陳辭。”

宋倫的神情明顯有些驚喜，上下打量著陳辭，對方要是個慫包，那就沒什么意思了，打一頓，立完規矩，讓他知道誰是老大，就走了。

可對方敢主動站出來，有了波折，那就好玩了。

宋倫走近陳辭面前，目光直視，摩挲著拳頭：

“你昨天考核打傷我小弟，傷人就要付出代價，蹲下、抱頭，乖乖讓我打一頓，這事就算扯平了。”

反派跳臉？典，太典了……

陳辭盯著宋倫雙眼，嘴唇微動，緩緩吐出幾個字：

“你、算、老、幾？”

陳辭的聲音不大，但全屋都聽得真切。

宋倫臉上抽搐，咬緊槽牙，伸手就要揪住陳辭的衣領，但被陳辭先一步截住，擒拿住宋倫的手掌。

陳辭剛想用力，讓這個公子哥疼一疼，院子里，傳來捕頭張臣的呵斥聲：

“都他娘在這干什么？！院內點卯！”

偌大班房內，八十多名捕快一齊聚到院中。

宋倫和他手下一眾捕快也都乖乖聽話。

他爹雖然是縣里的主簿，但張臣是四階圓滿，而且已經通過“吏考”，過一段時間就要升到涼州府，到州府蕩魔衙門任職。

都給對方面子，誰都不得罪誰。

張臣開始點卯，確認全部到齊后。

張臣走到宋倫面前，提醒道：

“考核中有所傷損，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自己沒本事。自己沒本事，還玩不起，回去告狀找人撐腰，你帶這種人在手下，還腆著臉給他撐腰，不覺得丟臉？”

宋倫臉上肌肉抽搐，賠笑道：

“頭兒，您都這么說了，回去我肯定好好收拾他，今天這事算是誤會，陳老弟，誤會啊！”

說著，宋倫就帶著手下小弟，離開捕妖隊小院。

張臣安排剩下六十名捕快，按照之前定下的分組分區，日常例行街上巡邏。

陳辭和孫成，被分到城東枯柳巷、杏花巷等周圍幾條街巷巡邏。

所謂巡邏，就是去街上閑逛。

偶爾會有遇到一些違法亂紀的事，順手抓住處理就行了，白天的巡邏也很少能遇到妖魔。

巡邏時，在街上難免會遇到許多異樣的眼神。

孫成、以及幾個捕妖隊老人，叫陳辭不必在意這些，習慣就好。

陳辭聽他們說，捕妖隊雖然有些臭名昭著，但并非每個捕快都是吃里扒外、欺壓百姓的。

畢竟大部分的捕快，都是如他和孫成這般，是從底層小民一點點爬上來的。

之所以名聲臭，一方面是因為縣衙的有些“政策”，實在讓人活不下去，捕妖隊還正是替官老爺干這些活的。

另一方面，陳辭今天也親身體驗過了。

宋倫這幫捕快，仗著有實力、有背景，時常欺男霸女，縣里有油水的臟活，像是抓人牲送去喂妖魔、征收賦稅之類，他們爭著搶著干。

反倒是正經的出城除妖，他們擔心危險，避之不及。

孫成有些自嘲道：

“老百姓哪管你是誰誰誰，反正都穿著這身狗皮，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見到咱也都躲著。”

另一個捕快也無奈道：

“是啊，說實話，咱這群人，是縣里最受氣的。在縣衙，宋倫仗著他爹是主簿，給咱挨個立規矩；出了衙門大門，街上百姓還對咱們冷眼相向；等到年底上面檢查縣衙除妖政績，又是我們這群人，出城跟妖魔拼死拼活的……”

“嗐，為了家里老小，咱都能忍。陳老弟倒不像咱，年輕、天賦好有潛力，在這小縣城熬個一年半載，準能升到上面去。”

這話，引來其他捕快的一番附和。

陳辭謙虛笑笑，都說他日后有前途，能升到蕩魔司，但具體是什么流程，還不知道。

轉而問道：

“老哥，咱們捕妖隊的捕快，怎么往上升遷？”

一名中年捕快滿是憧憬，回答道：

“要說升遷，咱們捕妖隊的捕快，可真是歷朝歷代的小吏中，最特殊的存在了。

“首先是‘吏考’。每年二月二，在全國基層各個縣城，蕩魔司都會開展一場‘吏考’，內容無非是根骨和境界，以及一些亂七八糟的文政考試。

“吏考結果分為三等，上等根骨，八品境界，為一等。能獲得加入蕩魔司的資格，需要在真武道場接受培養，培養后的成績，決定在蕩魔司內的官職高低。

“蕩魔司中，二品鎮撫使之下，是三品麒麟使、四品金虎衛、五或六品白虎衛、七品虎威、八品豹韜。這都是實打實的武官。

“二等和三等，可以升任各地方州府的蕩魔衙門，區別在于，二等可以任職‘八品總旗’和‘九品小旗’，往上爬一爬能夠到州府的千戶百戶；而三等，只能在州府中擔任校尉、力士。”

這名捕快如數家珍，接著解釋：

“咱們張頭兒，今年二月的吏考就是三等，馬上要升到涼州府蕩魔衙門，當個校尉。

“當然，這只是吏考大致的人事升遷調度，具體情況，還會有不同，拖延升遷的、破格提拔的……

“除了吏考和正常積攢功勞升遷，蕩魔司各級衛官，也有為蕩魔司挑選舉薦人才的權力；縣里也能向州府、或者朝廷蕩魔司，舉薦有潛力的捕快。

“大體上就是這么多，陳老弟是上等根骨，就算被直接舉薦到蕩魔司，也不足為奇，陳老弟還是要多和劉縣尉打好關系啊。”

陳辭緩緩點頭。

舉薦這條路，他不太在乎。

反倒是每年二月的吏考，現在還有五個月。

他在捕妖隊，相應的修行資源都不缺，只要經常出去斬妖，按部就班修煉，不斷掠奪積累修為道果，八品境界，努努力應該能達到。

很快，早晨的巡邏結束。

回到縣衙，在張臣的指點下，部分捕快開始日常的修煉。

陳辭有些苦惱。

該怎么瞞住他《蕩魔刀法》已經入門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