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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危機

  • 趙祐
  • 羅哲理
  • 4423字
  • 2025-07-11 12:03:01

“給一千弩兵傳話”

周懷政瞧著此刻他們的位置,雖然離一千弩兵還有將近三十丈,但是已經離開了城墻上弩兵的有效殺傷范圍,

唯一擔心的騎兵,已被弩手的盲射,堵在城門前,面對滿地的死馬,他們的行動大幅度受限,

并不是因為死馬集中在城門前,后面的騎兵跳不過來,而是倒下的馬并非死透了,依然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如弩之斷弦。

使他們既要面對漫天的箭雨,還要當心地上陷阱似的踢踹,

結果,城門口躺倒了越來越多的馬匹,

好似春季進入發情期,群馬如沸湯般躁動起來,躺地上揚蹄濺泥、肆意撒歡,嘶鳴聲此起彼伏,

而馬匹身上的箭支,表明并非如此。

趙祐再次沉聲下令

“一千弩兵,迅速靠近廂車”

周懷政對弩兵方向大聲喊話

“太子殿下有令,一千弩兵,往廂車靠近”

張耆、郭崇德、郭崇訓三人聽到指令,不敢有絲毫猶豫,

不到十五分之一刻鐘已率領弩兵們沖到廂車后方,列陣完畢。

“往城門前射擊,堵著城門不要讓他們出來,盡量把馬匹射死在城門處,阻止他們關閉城門”

“覆蓋城門前!!!”

一千弩兵齊射,立刻令城門里出來的活馬變死馬,雖然射程有限,但是仍然有零星箭支射在城門里,導致馬匹死在城門下,

趙祐從裝甲馬輦透窗,看到多匹馬倒下后堵了城門,咽了咽點心,下令

“一千弩兵,頂盾,沖進城,活捉王均,宣布本宮令,追隨賊首者赦”

兵士們雙目赤紅、興奮至極,本是處在死地,只求自保,

現在形勢突變,六個月攻不下的益州城,此刻城門無法關閉,已若探囊取物,

榮華富貴、封官晉爵、世襲罔替就在今日今時,觸手可及。

他們背弩,換上盾牌,拔出武器揮舞,震聲呼喊

“殺!!!”

“活捉王均、追隨賊首者赦”

“殺!!!”

“殺!!!”

“殺!!!”

王均的大腿被貫穿了箭支,此時已疼的臉色煞白、無心他顧,倚靠在城門一側的角落里,一遍一遍地呼喊著

“活捉太子,活捉太子,沖出去,活捉太子”

待聽到城外震蕩云霄的呼喊聲,他驚恐,顫聲道

“關閉城門!”

身邊的侍衛雙膝一軟,跪地,語氣凄涼道

“蜀王,城門被死馬擋住了,他們……他們要沖進城”

王均瞬時心灰意冷,仰頭撞著身后的城墻磚,神色痛苦

“還有內城,可是吾的腿,走不到內城了”

他硬撐著掙扎幾次,痛得跌坐在地,

絕望間,對身前的侍衛道

“不如,汝砍了吾的頭,獻給太子,也好得赦免,換得高官厚祿”

侍衛講話很實在,拭了把眼淚道

“太子下令捉活的,不要人頭”

王均長嘆一聲,哭笑不得。

一千弩手,執盾牌,頂著從城墻上傾瀉而下的箭雨,不消半刻鐘已經沖入城內,

雖然人數與圍益州城的兵士相比較,不算多,但是王均的主力在主城門處與雷有終對峙,不敢調動,

王均為太子準備的兩千騎兵已死傷過半,顯得趙祐一方優勢明顯,賊人一方有些勢單、戰力疲弱,

待沖進城的將士們,大聲宣布太子赦令后,城墻上密布的弩手與城內的步騎兵,思索良久,先后丟掉武器,脫去甲胄,原地跪拜,

只是長期欠薪泄憤而已,準確點講,只為有口飯吃,

如今,益州城斷糧多日,一天一頓,還不如當初,

大蜀王重傷在地,生死未卜,

既然太子赦免他們,就不必要拼命。

跟隨大蜀王,勝了,也就領些賞錢,

如今敗了,還能活著,賞錢與自身性命相比,顯得微不足道,

正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與其徒增傷亡,不如盡早打算,

大逆之后有機會繼續做人,何樂不為,

當初誰還不是好百姓。

趙祐此刻在馬輦里,倚靠著靠枕,

從透窗,瞧著城墻頭上的強弩手收了武器,跪地伏拜,

瞧著大國舅郭崇仁帶著七百騎兵,撕裂開重重雨幕,隆隆馬蹄聲中裹挾著甩起的漫天泥濘,奔騰而至,把馬輦圍了水泄不通,

他慢慢咀嚼點心,

蹙眉擔憂,

雷有終作為征討主帥,圍了益州城半年,眼看王均彈盡糧絕,即將大功告成,

卻被他坐收漁利、撿了現成的便宜,

雷有終怎會甘心?

史載,雷有終性剛決、言語侵人、貪功輕敵、濫殺脅從、無視監軍,后人評其一時之雄,

看郭崇仁的七百騎兵后方,再無任何動靜,想必拉援不順,詔書不起作用,

雷有終手里有四萬禁軍,一萬余地方廂軍,自己手里的兩千禁軍完全不是對手,

如果戰功分配不均,或者不能使雷有終滿意,

怎么辦?

賊首王均已重傷,可以留他活口,利用其與張耆、周懷政、任守忠的私相授受做文章,

由他們再去牽制雷有終,

雖然他們都是官家與劉娘娘的親信,但是通敵賣國與逆賊互通有無,這是不赦之罪,

難道他們敢講,這是官家與劉娘娘的私下授意?

只是……王均的活口怎么保?

對手已是雷有終,

單憑周懷政,無法護他安穩,更保不住王均,

此時雷有終對于趙祐來講,已成為迫在眉睫的威脅,亟待解決,

或者能成為走活整盤棋的關鍵一子。

***

“爾王均?”

趙祐倚靠在馬輦臥榻的軟枕上,眼神憐憫地看著渾身已濕透,發髻里的雨水猶自順著臉頰,聚集在虬髯胡須里,滴落身前,

雖然王均大腿上的貫穿箭支已被拔出,并且外敷內服了金瘡藥,傷口裹了厚厚的棉布,

卻好似依然疼痛無比,身若篩糠的跪在馬輦車廂門處,時不時的有嗚嗚咽咽的痛苦哀號聲從他嘴里傳出,

雨滴毫不留情“噗噗嗒嗒”浸潤他露在車廂外的半個身體,

雙手后背與雙腳被牢牢捆縛,伏拜在地,供趙祐觀瞧,他忍痛挺身瞧了趙祐一眼,

那張可愛的胖嘟嘟小臉,令他身心的緊張感不由得放松下來,

晃神間,想起固若金湯的益州城,因為這張小臉的蠱惑,麻痹大意,陰溝里翻了船,瞬時心痛不已,

伏在地上的身體抖得更厲害了,悲鳴聲陣陣,令人垂憐。

他聲音斷斷續續道

“回……回太子殿下的話,罪……罪人,王均”

瞧著他裹傷口的棉布滲血明顯,哆嗦得厲害,趙祐暗暗嘆氣,

哀,莫大于心死。

仰頭看了眼被箭矢射出好多個窟窿的馬輦頂部,

那些宛若星辰般透亮洞洞已經被油布遮蓋,昏暗光線下,會時不時地有幾滴雨水滲下來,

但是無大礙,尤其是看見活著的王均,更讓趙祐心寬。

“來人,把王均松綁”

馬輦車廂門口撐著油布傘侍立的周懷政,躬身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益州城中心的州衙更為舒適、安全,不如前往”

趙祐探手揉揉額頭,不語片刻。

益州城中城,確實安全,

衙署與蜀王府的附屬建筑群層層疊疊、氣勢恢宏,更容易部署護衛,

可是,如今雖然打下益州城,戰功卻未分配,

以雷有終的莽撞脾性,本就無視監軍,為貪功無所不用其極,如果再經過張耆、周懷政、任守忠這些人的攛掇、默許,

他極有可能封閉城門,二次攻城,里應外合,功勞全占,

更實現了張耆三人的初衷,

他們拍手言歡,趙祐淪為階下囚徒。

“暫不前往,把王均手腳放開”

周懷政瞅著趙祐意思堅決,不敢強求,拔出匕首割開捆縛王均手腳的繩索,一把推倒,站在一邊肅立,

趙祐不忍再看被推倒后,像一坨爛泥般,癱軟在車廂門口,氣息急促的王均,收了眼神,瞧著門外的細雨,溫聲道

“守城不易,苦了汝”

被放開手腳的王均,篩糠的狀態平穩了許多,聽到太子講話,掙起身體,靠在車廂壁,蜷縮成跪姿,以頭支地道

“罪人王均,百死莫贖大罪”

好似這句話用盡了他全身氣力,重重喘息幾次,繼續道

“罪人王均,求太子殿下給個痛快”

車外小雨淅瀝,車廂內安靜無聲,過了良久,趙祐看著門口的周懷政道

“周押班,不知張軍都使與任供奉在哪里?”

“回太子殿下的話,他二人想必正在安撫城內降兵,稍后會與雷有終招安使會面”

“那么周押班不可在此,這是大事,要與汝協商才好計較,否則汝怎么與官家回復呢?”

周懷政心思頻動,

太子講話確有道理,

攻下益州,大功一件,

天大的功勞,自然就有天大的利益,

干活時沖在前面,發錢時躲起來,豈不愚蠢?

留在此地本是為再次勸太子入城,哪知太子不識趣,執意留在城外,

那么他繼續待在此處已無意義,

想了片刻,躬身拱手道

“奴婢誓死守衛太子殿下安危”

看著周懷政把油布傘扛在肩頭,拱手行禮的模樣,趙祐笑了笑道

“這里有三位國舅,汝自可放心”

擺擺手道

“汝去忙,莫牽掛”

周懷政瞥眼瞅了瞅身后站立的,郭崇仁、郭崇德、郭崇訓,心頭一緊,

雨滴噼噼啪啪砸在三人盔甲上,濺起水花讓他有些睜不開眼,

他們卻好似無知無覺,冷冰冰的神色讓人心慌,

他暗暗嘆氣,面對趙祐躬身長揖道

“奴婢告退”

看著周懷政快步走遠,趙祐道

“王均為何這般模樣,醫官呢”

片刻不到,車門外一身背藥箱的漢子,面對車內的趙祐躬身長揖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箭矢射中王均的股間大脈,出血頗多,雖已止血療傷,但是恢復還需些時日”

“誰射中的?”

那醫官垂首不語,片刻后,門外的郭崇德道

“回太子殿下的話,是屬下麾下的一弩手,如何發落,請太子殿下明示”

趙祐咬了咬指甲,朗聲道

“本宮講過,射死王均賞錢萬貫,射死城門下一人,賞錢十貫”

“王均活著是他命大,射傷他的弩手,賞錢百貫,官升一級,射死城門下跪拜那些人,賞錢十貫,重傷的,賞錢八貫,其余人等賞錢五貫”

“此次攻城,陣亡將士,每人撫恤五十貫,重傷者每人二十貫,一個月內,兌現”

郭崇德本是心頭暗悶,以為九歲的孩子思路狹隘,如果處分了用命沖鋒之人,今后誰還敢為太子效力,

此刻聽到太子這般講,喜形于色,朗聲道

“屬下遵命”

“王均,汝想活否?”

伏地,上氣不接下氣的王均,眼前一亮,片刻暗淡,唉聲道

“罪人王均,只想要個痛快死法,不敢有別的奢求”

“李昌、張嶙、趙廷順”

趙祐講了幾個史載王均兵變時,跟隨他叛亂的親信名字,

王均神色一驚,李昌是他的謀士,其余二人都是他十多年的戰友,此次兵變出力良多,想不到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這是太子想拿這些人逼供?

可是如今益州城已被攻下,他已無任何利用價值,

太子這般做法是為何?

“汝想活否?”

牽扯上了兄弟,王均此刻不敢輕率求死,他雙臂撐起身體泣聲叩拜道

“罪人王均,求太子殿下開恩,放過他們,全都是罪人的過錯,不關他們的事”

趙祐暗暗贊嘆他的義氣,溫聲道

“大逆之罪,將官不赦,想必起兵時,爾等都清楚”

“但是本宮用人之際,有意赦免爾等”

王均攥袖拭了拭眼眶道

“還有幾名將官,求太子殿下開恩”

趙祐伸出一根指頭,語氣淡淡道

“還有一個名額”

王均不假思索道

“魯麻胡”

“把李昌、張嶙、趙廷順、魯麻胡帶過來”

“是”

不多時,車廂外一陣人聲嘈雜后,四人被推搡著,踢倒在車廂門口,

李昌身材瘦削,神態文氣,看到王均跪在車廂門處,明白了什么,立刻跪拜雨水里,

張嶙、趙廷順、魯麻胡三人神色不屑,雖然被踢倒在地,嘴里依舊不服輸得罵罵咧咧,

“閉嘴!”

隨著王均的一聲嘶啞怒吼,三人好似同時失了聲,憋火不言。

趙祐想了一會兒,道

“攻城將近七個月,雷有終、李惠、石普的部下,馳援而來的張思鈞、李繼昌的部下死傷無數”

“本宮用人之際,想赦免爾等所有人,可是雷有終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如果爾等安然無恙,他們會拿爾等在蜀地的家人泄憤”

“若是弄巧成拙,本宮也不能幸免”

王均雖然不明白太子怎么保他們,

但是太子既然開口,定是想好了萬全之策,

他叩頭在地,把車廂底撞的梆梆響,泣聲道

“罪人謝太子殿下恩典,罪人當牛作馬,萬死效忠太子殿下”

講完,扭頭看著車廂前泥水里的四人,輕聲道

“諸位做些什么?”

四人這時才明白不是要處死他們,而是太子有意救他們的命。

這世界上哪有真正求死之人,

即便有,那也是深陷極端困境后的沖動,或者是罹患精神疾病而喪失求生意志,若是能給他們安穩的生存環境,他們必然會本能地追逐活下去的希望。

“罪人謝太子殿下恩典,罪人當牛作馬,萬死報答殿下不殺之恩”

“罪人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

趙祐微笑點頭,示意,汝等的態度很好,本宮已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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