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蒯沖的短戟干掉了孟達最后一名親衛(wèi)。
而另一邊樹林顯然已經(jīng)棄馬步行的人聲也越來越近。
“快撤!”
蒯澈等不下去,起身催促著跑了過來。
他們的撤離路線也是提前規(guī)劃好的,必須趕在合圍之前脫身。
蒯忠抹了一把白胡子上的血跡,一腳踢翻已然不知死活的孟達。
趴在地上的孟達身子調轉,老管家卻是愣在了原地。
“忠伯!”
蒯澈按捺住對血腥味的不適,喊道:“快走,孟達的親衛(wèi)要到了。”
咴咴!
林外也傳來了馬嘶聲。
“不好!”蒯沖卻是忽然扭頭喊道:“郎君,此人不是孟達!”
此時的‘孟達’臉部漆黑,顯然已經(jīng)身中劇毒,但盯了大半年的人,不可能認錯。
轟!
蒯澈腦中炸響,猛然嘶吼:“走,快走!”
中計了!
這是他此時的第一念頭。
計劃太順利了!
這是蒯澈的第二念頭。
老管家蒯忠還在失神的時候,蒯澈掉頭率先向提前規(guī)劃好的方向而走。
身后,蒯沖拉起自己的老爹,其余忠仆忍著傷勢跟上。
只是……
沒跑多遠,一行人就停下了腳步。
“哈哈哈……”
“君侯神機妙算,劉封的殘黨,受死吧!”
一名有些灰頭土臉、身著甲胄的軍漢帶人堵在前方,兜鍪間露出滿臉橫肉的面龐。
蒯澈目光一凝,不是孟達。
不過此人他也認識,盯了孟達許久,狗賊身邊的人自然不陌生。
鄧賢,孟達的外甥,正是孟達的親兵校尉!
“殺出去!”
蒯忠持短刃帶頭沖鋒,老管家回過神后一如既往的兇猛。
被誤會為劉封的殘黨,但誤會不誤會又有什么區(qū)別。
蒯澈的心不斷下沉。
被鄧賢這些親衛(wèi)拖住的話,其余方向的兵馬也很快就會到來。
“殺!”
依舊像方才一般,蒯沖死死的護在老爹身后。
只不過這一次,阿牛等人卻是說什么也不離開蒯澈半步。
鄧賢帶領的親衛(wèi)就難對付多了。
先前由于突然襲擊,林間的‘孟達’所帶人馬又困頓不堪、且休息的時候兵器都不在身邊,故而己方幾乎沒什么損傷。
現(xiàn)在就不一樣了,沖了一波,忠仆就被砍倒了三人。
阿牛等人目眥欲裂,卻只能帶著蒯澈向側方移動。
蒯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分析著場上的局勢。
鄧賢帶的人不多,可能是剛才那邊的陷馬坑和絆馬索起了作用,但是身后林外的馬蹄聲更近了。
“阿牛,射他!”
蒯澈手指鄧賢的方向,阿牛挽弓就射。
可惜的是,毒箭射到了鄧賢的甲胄上,并沒有深入見血。
“瑪?shù)拢匆话眩 ?
危急時刻,血液上涌的蒯澈忽然感覺不那么緊張了。
他主動向鄧賢沖去。
如果能拿下鄧賢,突破這些親衛(wèi),他們還有機會跑掉。
“郎君!”
阿牛等三人死死的跟在身后,焦急萬分。
蒯澈左手攥緊半截毒箭,路過一具孟達親衛(wèi)尸體時順手抄起一把環(huán)首刀。
“殺!”
狹路相逢勇者勝,此時不拼必死!
“郎君!”
蒯澈的舉動令己方士氣一振,竟拼命殺出了圍堵。
只是,又折損了四人。
原本攏共十四人,現(xiàn)今只剩下了一半!
關鍵時刻,鄧賢退了!
那鄧賢好像并沒有要拼命留住他們。
這使得蒯澈即使成功突圍,也并沒有任何欣喜之情。
蒯澈握著環(huán)首刀的右手在顫抖,剛才若不是阿狗替他擋了一刀,他可能就交代了。
不過,他剛才砍倒了一名孟達親衛(wèi)。
也不知道砍沒砍死!
“郎君!”
蒯忠捂著受傷的腹部湊近道:“我們的人所剩不多,讓阿沖帶郎君先行,老奴和阿牛帶人引開追兵。”
人員折損過半,且剩下的人個個帶傷。
已經(jīng)來不及哀傷,能不能跑掉都是問題。
蒯澈剛要回話,卻倏然抬頭:“不用了!”
他身體的顫抖止住。
敗了!
小看古人的代價!
本以為謀劃許久,且利用了孟達得意忘形,沒想到……
“呵呵呵……”
蒯澈笑了起來,剛才明明緊張的要死,此刻卻又豁達的要命!
認了!
心中的不甘如潮水般褪去。
蒯澈握緊環(huán)首刀:“諸君,唯死戰(zhàn)耳!”
話音方落,蒯澈望向的側方又出現(xiàn)了一支親衛(wèi),人數(shù)同樣不多,依舊是二十余人。
可即便有樹林阻擋,身后的馬蹄聲也已經(jīng)近在咫尺。
蒯忠咬牙:“保護郎君沖出去!”
遲了!
包括方才被擊退的鄧賢所部,身著魏軍玄色戎服的兵士不斷從林間涌出。
七人霎時間就被包圍。
“舅……君侯!”
鄧賢向緩轡而來的騎將拱手行禮。
“狗賊!”老管家目眥欲裂!
身后騎馬帶隊而來的正是真正的孟達!
“哼……”孟達也不下馬,抬起馬鞭指著包圍圈內的幾人,輕笑道:
“就這幾個人?劉封技窮矣!”
親衛(wèi)們哄堂大笑:“哈哈哈……”
“一、二、三……就七個人?”
“當中還有孺子、老漢?”
“是個人都想效仿許貢門客?”
“哈哈,君侯可不是那江東孫策!”
鄧賢近前討好道:“君侯神武,那劉封自然翻手可滅!”
孟達顯然對部下的討好非常受用,他亦自認比那孫伯符要強,一味逞兇,哪比的上他運籌帷幄。
“那假子沒敢來……”
孟達騎在高頭大馬上淡然道:“他劉封回去成都也是必死,可笑至極!”
“哈哈哈……”親衛(wèi)們又是一陣配合的大笑。
他們好像完全沒把包圍圈內的寥寥幾人放在眼里,姿態(tài)、語氣均是非常的輕松。
蒯澈深吸一口氣,嘲諷道:
“泥鰍就是泥鰍,你孟達都能與孫伯符比了?泥鰍與水中霸主鯊魚相比,到底是誰可笑至極!”
左右是死,他已經(jīng)無需顧慮太多!
孟達凝目看來:“孺子,竟是這些死士的逆首?汝是劉封的部下?吾怎么沒見過汝。”
一旁的老管家再也忍不住被誤解,反正已經(jīng)必死,索性怒罵道:
“孟達狗賊,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我家郎君乃房陵太守蒯祺之子!”
孟達一愣,竟不是劉封派來的死士?
他原本以為在西城盯著他的是劉封撤退后的殘黨,所以才設下計謀準備一網(wǎng)打盡。
蒯祺……
這個名字,令孟達的情緒劇烈波動了起來,“好、好、好!”
若不是那房陵太守蒯祺頑強抵抗,迫使他強行攻城致使那身為臥龍大姐夫的蒯祺死于亂軍中。
他也不必為了避免麻煩又殺掉諸葛亮的大姐滅口。
更不必因為同時得罪了劉備(關羽之死)和諸葛亮,而早早向魏國投誠。
魏王曹丕雖然表現(xiàn)的很重視他,但他孟達從此為小人矣……
鄧賢卻在此時在馬下低聲道:“君侯,這蒯氏亦是荊州大族,在朝堂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殺了!”
孟達寒聲道:“吾殺的……是劉封殘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