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悲傷同調
- 夢魘復蘇:我的左眼是神魔容器
- 小五子哦
- 2811字
- 2025-07-17 15:49:57
林夏的意識,正沉浮在兩片截然相反的海洋之中。
一片,是屬于“紅衣”的、充滿了怨毒與殺意的血色汪洋。
【夫君,你再看那個喪門星一眼,信不信我把她撕了?】
另一片,則是由十幾名靈契師臨死前最純粹的悲傷匯聚而成的,無垠的蔚藍色冰海。
【好疼……】
【好孤獨……】
林夏沒有理會“紅衣”那蠻橫的、充滿了占有欲的嘶吼。
不知為何,比起那片喧囂的血海,這片安靜的、能將靈魂都凍結的冰海,反而讓他感到……一絲詭異的親近。
他嘗試著,將自己的意識,向那片藍色的冰海靠近。
他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個在冰海中央,蜷縮著、無聲啜泣的模糊身影。
【你……也在難過,對不對?】
那個空洞的、不帶一絲感情的聲音,再次在他的靈魂中響起。
那一瞬間,林夏仿佛看到了無數破碎的畫面。
SERA冷酷的抓捕,同伴臨死前不甘的眼神,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永無止境的囚禁……那是十幾名靈契師,留在這世上最后的情緒。
原來,悲傷,真的會傳染。
“咔噠”
囚室的門,無聲滑開。
他沒有進來。
只是隔著那層透明的靜滯琉璃,靜靜地,像欣賞一件稀有的藝術品般,注視著林夏。
而林夏,也緩緩地抬起了頭。
滔天的恨意,如火山般在他胸中翻涌。
父親被踩在腳下的屈辱,母親背叛家庭的謎團,蘇瑤此刻承受的無妄之災……
這一切的源頭,都指向眼前這個男人。
這個將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偽神。
殺了他!
【殺了他!】靈魂深處,“紅衣”發出了興奮的尖嘯【夫君!讓我出去!我幫你把他做成我們婚房里最漂亮的燈籠!】
怨毒的殺意,與林夏自身的憤怒交織在一起,讓他全身的肌肉都因為極致的仇恨而緊繃。
脖子上的抑制項圈,感應到了這股狂暴的情緒,開始發出刺眼的紅光,刺骨的電流瞬間傳遍全身!
然而,林夏沒有像之前那樣慘叫,也沒有掙扎。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沈明淵,任由那足以讓普通人瞬間休克的電流,在體內瘋狂肆虐。
因為,他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被靈魂中,另一股蘇醒的力量所吸引。
那片藍色的冰海。
那片由十幾名靈契師臨死前最純粹的悲傷匯聚而成的,哀之海洋!
【好疼……】
【為什么……沒有人來救我……】
【……好孤獨啊】
無數道悲傷的意念,與他自己的痛苦、憤怒、無力,在這一刻,達到了完美的同調。
那種悲傷,超越了仇恨,凌駕于憤怒之上。
它不吶喊,不咆哮。
它只是,靜靜地,在那里。
然后,將你,也變成它的一部分。
林夏的右眼,毫無征兆地,再次滑下了一滴閃爍著藍色微光的……眼淚。
他那張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也漸漸變得麻木、空洞。
他就那么抬著頭,用那雙空洞的、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直勾勾地,透過厚重的靜滯琉璃,與觀察室里的沈明淵,遙遙對視。
在那一瞬間,沈明淵那萬年不變的、溫和的微笑,第一次,凝固了。
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不是殺意,不是怨念。
而是一種更加詭異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東西。
透過林夏那雙眼睛,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無垠的、正在哭泣的藍色海洋。
緊接著,一股毫無征兆的、無法抗拒的悲傷,像一根冰冷的針,毫無道理地,刺穿了他那由絕對理智構筑的、堅不可摧的精神壁壘,精準地,扎進了他靈魂最深處,那個被他塵封了數十年、連他自己都快要遺忘的……傷口。
眼前的世界,開始褪色,扭曲。
那些閃爍著數據的屏幕、冰冷的合金墻壁、身邊那名忠心耿耿的副官……都在一瞬間,變成了模糊的、遙遠的色塊。
他的意識,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拖拽著,下沉,下沉……
……
意識恢復的瞬間,一股混雜著陽光、青草和烤面包的、溫暖而熟悉的氣味,沖入他的鼻腔。
這里,不再是冰冷的實驗室。
而是一座爬滿了常青藤的、充滿了溫馨生活氣息的二層小樓。
是他……童年的家。
“哥!你又在偷看爸爸的實驗筆記!”一個扎著羊角辮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奶聲奶氣地跑過來,一把抱住了他的腿,“被媽媽發現,又要罰你洗一個星期的碗啦!”
女孩,是他的妹妹,沈婉兒。
他低下頭,看到了自己那雙小小的、稚嫩的手。
他還不是SERA的局長,他只是一個會因為偷看禁書而被罰洗碗的、有點早熟的少年,沈明淵。
“喂!小淵!婉兒!別鬧了!快來看我最新的發明!”
一個和他有七八分相像,但眼神里卻充滿了陽光與跳脫的、和他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咋咋呼呼地從二樓沖了下來。他手里舉著一個用易拉罐和各種廢棄零件拼湊起來的、造型極其離譜的……“靈能槍”。
這是他的弟弟,沈輕舟。
那個總是會把“正義”和“夢想”掛在嘴邊,把家里搞得一團糟,卻又總能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的……白癡老弟。
父母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父親戴著黑框眼鏡,正拿著一張圖紙,和身旁的母親輕聲討論著什么。母親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縱容的微笑。
他們,都是蓮花市最頂尖的靈契師,是這個家的……天。
溫暖,幸福。
這是沈明淵記憶里,最不愿觸碰,卻又最深刻的畫面。
然而下一秒,這份溫暖,就被撕得粉碎。
沒有任何征兆。
實驗室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不似人間該有的轟鳴!
一股漆黑如墨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能量亂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從實驗室里轟然爆發!
【夢魘亂流】!
A級靈災!
父親和母親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他們立刻起身,用自己的靈契之力,構筑起一道金色的屏障,堪堪擋住了那第一波沖擊。
“小淵!帶哥哥妹妹走!快!”父親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焦急與嚴厲。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那個漆黑的能量亂流,像一個擁有生命的怪物,它的中心,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如同深淵巨口般的空間裂縫!
一股無法抗拒的、足以扭曲空間的恐怖吸力,從裂縫中傳來!
“啊!”
離得最近的小婉兒,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她那小小的身體,第一個被那股吸力拽住,不受控制地,朝著那片漆黑的深淵飛去!
“婉兒!”
母親發出一聲凄厲的悲鳴,她想也不想,撤去了所有的防御,化作一道流光,沖向了自己的女兒,想要將她拉回來。
父親也緊隨其后。
他們,這對最頂尖的靈契師夫妻,在孩子陷入危險的那一刻,做出了所有父母都會做的、最本能的、也是……最愚蠢的選擇。
他們,都低估了那場靈災的恐怖。
就那么……被那張深淵巨口,無情地、一個接一個地,吞噬了。
連一聲像樣的告別都沒有。
只剩下……他和沈輕舟。
沈明淵就那么站著,看著,他甚至沒有動一下。
不是不想,是不能。
那股源自更高維度災難的恐懼,像無數根冰冷的釘子,將他的手腳、他的靈魂,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最親的家人,消失在那片永恒的黑暗里。
“為什么……”
身旁的沈輕舟,發出了夢囈般的、不成調的呢喃。
他那雙總是充滿了陽光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兩口熄滅的枯井。
“為什么……你不救他們……”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著依舊站在原地、毫發無傷的沈明淵。
“你的影子……明明可以把他們都藏起來的……明明可以的……”
“為什么你只是站著!為什么你什么都不做!”
沈輕舟的聲音,從呢喃,變成了質問,最后,化作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是因為你害怕嗎?!”
“是因為你這個懦夫!只想著自己活命嗎?!”
“沈明淵!我恨你!!!”
少年發出了嘶吼,他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跌跌撞撞地,沖進了那片廢墟,沖向了那個已經破碎的、再也沒有了光的家。
從此,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只留下……沈明淵一個人。
一個人,站在那片……無盡的、冰冷的悲傷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