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壓抑著怒火，領著林夏，離開了中央控制室。

他一言不發，將林夏帶到了一間充滿了未來科技感的更衣室。

墻壁上，一套通體漆黑、由記憶金屬和納米纖維構成的流線型作戰服，正靜靜地陳列在透明的收納柜里。

“夜梟三型”

“內置微型靈能護盾，環境擬態光學迷彩，腿部外骨骼能讓你在三秒內達到百米沖刺速度”

“另外，戰術目鏡可以直接連接數據庫，同步戰場信息”

“這是SERA最頂尖的裝備，通常……只配發給最忠誠、最優秀的戰士”

他的潛臺詞再明顯不過：你不配。

林夏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只是默默地換上了那套作戰服。

冰涼的衣物接觸到皮膚的瞬間，就自動貼合了他的身體曲線，一股微弱的能量流遍布全身。

他走到更衣室的鏡子前。

鏡中，是一個陌生的自己。

不再是那個穿著洗得發白的連帽衫的便利店員，而是一名眼神冷冽、渾身散發著危險氣息的……SERA特工。

他的胸口，烙印著那枚代表著秩序與掌控的、斷裂的鑰匙徽記。

他緩緩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眼。

那里的黑霧，正隔著眼皮，興奮地翻滾。

“沈明淵……”

“你以為，你給了我一套盔甲，就能讓我成為你的狗？”鏡子里的“林夏”，嘴角，緩緩地、無聲地，勾起了弧度。

SERA的特勤載具，是一臺通體漆黑、棱角分明的改裝猛士。

車內沒有窗戶，只有冰冷的合金內壁和幽藍色的戰術燈帶，將一切都映照得毫無生氣。

林夏坐在合金長凳上，沉默地檢查著身上那套“夜梟”作戰服。

坐在他對面的，是凌風。

“別高興得太早”凌風終于開口。

“夜梟三型作戰單元，能源核心與你的生命體征綁定，但局長，也遠程保留了它的最高權限”他抬起眼皮，那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直視著林夏。

“只要局長愿意，這身盔甲，隨時可以變成一副……會自己收緊的鐵棺材”

“希望你這位新上任的特聘顧問，能拎得清自己的身份”赤裸裸的威脅。

林夏沒有動怒，反而笑了。

“那你呢，凌風隊長？”

“你那份對局長的忠誠，又算什么？一件更聽話的，不會自己收緊的盔甲？”

“你！”凌風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危險。

一股凌厲的氣勢從他身上爆發，狠狠地壓向林夏。

然而，林夏只是聳了聳肩，靠在冰冷的內壁上，不再言語。

跟一條被馴化得太好的狗，沒什么好爭的。

……裝甲車停下時，車門打開，一股混雜著海鹽腥味、魚類腐臭和工業廢鐵銹蝕味的潮濕空氣，立刻涌了進來。

這里是溺亡碼頭。

地面上隨處可見積水的坑洼，倒映著天空中那輪病態的、被霧氣暈染開的蒼白月亮。

“目標區域，A-3號倉庫”凌風的聲音從戰術目鏡自帶的通訊頻道傳來，他并沒有下車，而是通過無人機將整個碼頭的立體地圖和任務簡報投射在了林夏的視網膜上。

“情報顯示，暗蝕會的擺渡人就在那里，被劫走的那批心核原石，也在那兒”

“我的任務，是確保這片區域沒有任何污染物逃脫”

“而你的任務，是進去，把東西拿回來，或者……和東西一起，成為污染物”

說完，他便切斷了通訊。

這是沈明淵的測試，也是凌風樂于見到的劇本。

讓他親眼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死在暗蝕會的手里，簡直再完美不過。

林夏活動了一下手腳，夜梟作戰服的腿部外骨骼傳來輕微的嗡鳴，一股力量感從腳底升起。

他打開戰術目鏡的靈能偵測模式，眼前的世界瞬間被一層淡藍色的數據流覆蓋。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代表著死亡和怨念的灰色能量粒子。

“真熱鬧啊……”他輕聲自語。

他不再猶豫，身形一矮，如同一只真正的夜梟，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那片能吞噬一切的濃霧之中。

碼頭很大，也很安靜。

安靜得……過分。

只有林夏自己腳踩在積水里的“啪嗒”聲。

他靠在一堆銹跡斑斑的集裝箱后，屏住了呼吸。

“滴滴……”戰術目鏡上，一個代表著高能靈體的紅色警報，正在瘋狂閃爍。

危險，就在前方。

林夏將自己的身體壓得更低，從集裝箱的縫隙向前望去。

只見前方的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尸體。

他們穿著SERA統一的黑色作戰服，死狀卻異常詭異。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傷口，只是面容扭曲，仿佛在臨死前看到了什么極致的恐懼，每個人的身體都呈現出一種被水泡得發脹的浮腫狀態。

而在這些尸體中央，站著一個人。

一個穿著破舊蓑衣，戴著斗笠的老人。

他手里沒有拿任何武器，只是提著一盞散發著幽綠色光芒的破舊燈籠，另一只手，則拄著一根由某種巨大魚骨制成的拐杖。

他就是……擺渡人？林夏沒有貿然行動。

他能感覺到，從那個老人身上散發出的靈能波動，沉重，而又悲傷，像這片碼頭永不停歇的潮汐。

老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他緩緩地抬起頭，那張被斗笠陰影籠罩的、布滿了深刻皺紋的臉，轉向了林夏藏身的方向。

他沒有眼睛。

眼眶的位置，是兩個深不見底的、空洞的黑窟窿。

“遠道而來的客人……”

“你是來……渡河的嗎？”

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周圍的地面，那些冰冷的積水，像是被賦予了生命，開始劇烈地翻涌！

一只只由污水和淤泥構成的、慘白浮腫的手臂，從水中猛地伸出，抓向林夏！

是那些死去的水手和碼頭工人的怨念！

林夏瞳孔一縮，腿部的外骨骼瞬間發力，整個人如炮彈般向后彈射而出，在空中一個翻滾，穩穩地落在了集裝箱的頂上。

那些泥水鬼手抓了個空，不甘地在空氣中揮舞著。

“看來……不是”擺渡人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

他手中的魚骨拐杖，在地上輕輕一點。

“那，就是來送行的”霎時間，整個碼頭的怨念都被他引動了。

空氣中的水汽迅速凝結，化作無數道冰冷的、纏繞著灰色怨氣的水箭，鋪天蓋地，如同一場死亡的暴雨，朝著林夏攢射而來！

“哼”林夏冷哼一聲，不閃不避。

夜梟作戰服的微型靈能護盾瞬間開啟，一道淡藍色的六邊形能量屏障，將他整個人籠罩。

“叮叮叮叮！”密集的水箭撞在護盾上，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激起一圈圈漣漪，卻無法突破分毫。

“烏龜殼子……”擺渡人沙啞地評價了一句，似乎并不意外。

他手中的魚骨拐杖再次抬起，對準了林夏。

然而，這一次，他沒有再發動攻擊。

而是用那空洞的眼眶，“看”著林夏胸口那枚斷裂的鑰匙徽記，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嘆息。

“又是SERA的走狗……”

“你們這些活人，為何總是不肯放過那些……已經死去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