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們一度被現實拉扯,卻始終沒有放開彼此的手
- 此生偏愛你
- 作家6Z8r77
- 4554字
- 2025-07-01 11:50:26
秋意漸濃,城市情緒展全國巡展的第三站落地魔都。這一次的展出不同于前幾場的安靜溫柔,魔都的節奏更快,人流更密集,商業與藝術的交界也更加鋒利。
蘇黎剛下火車,就接到了合作方電話:“展館改建進度推遲,部分展區必須臨時更換布置。原計劃的空間沉浸區必須壓縮至三分之一。”
她沉默兩秒,回應道:“我明白了。請把可用空間詳細數據和結構圖發我,我會盡快改圖。”
沈硯舟那邊也沒閑著。“情緒地圖3.0”即將在年底上線,新版本引入AI語義分析、用戶路徑追蹤以及跨平臺聯動,涉及數據安全、用戶隱私與倫理邊界問題,監管機構連發三封審核函。
兩人一南一北,連軸轉了近一個月,視頻通話也從每天一次變成三天一回,信息多是短促的報備:“我到了。”“已提交方案。”“注意休息。”
這一切看似平靜,其實隱隱有種緊繃的張力。就像一根拉得很直的弓弦,一旦其中一方略微松動,就可能失衡。
某天深夜,蘇黎改圖到凌晨三點,睜眼看著屏幕的光,忽然感覺眼前一陣發黑。她強撐著爬起來,打水、敷眼,卻還是暈了過去。
醒來時已在醫院,展館的技術負責人守在床邊,說是她暈倒時正好有人送資料進來,才立刻送醫。
她捂住額頭,掙扎著坐起來:“幾點了?”
“早上七點。醫生說你是過度疲勞,眼壓過高導致暫時性眩暈。”
她點頭:“我沒事,給我手機。”
她以為自己只是斷片幾小時,結果打開手機才發現沈硯舟的信息已經密密麻麻堆了一整頁:“你怎么不接電話?”“你是不是太累了?”“有人在醫院陪你嗎?”“蘇黎,我快飛過去了。”
她苦笑著回了一句:“我醒了,沒事,不用飛。”
幾分鐘后電話響起,她接通后聽見他的聲音低啞:“你再說一遍‘我沒事’。”
“……我真的沒事。”
“蘇黎,如果我今天再晚一步知道這個消息,可能我連冷靜都做不到。”
她沉默良久,輕聲道:“我以為你也很忙。”
“我再忙,也不該讓你撐到暈倒。”
她想說“你不欠我什么”,卻發現眼眶忽然就濕了。
是啊,他們都太習慣扛著了。
重來一世,他們學會了彼此信任,卻還沒學會在真正脆弱時伸手求援。
第二天,她剛出院,沈硯舟就飛來了。他站在她酒店門口,拎著一盒她愛吃的桂花糕。
“你不是說不用飛嗎?”
“我也說過,如果你需要我,不管你在哪我都會來。”
她鼻子一酸:“可我沒說我需要你。”
“那我不等你說了。”他走上前,輕輕抱住她,“以后你不用再說‘我沒事’,你只要說‘我在’,我就會出現。”
沈硯舟留在魔都陪了蘇黎三天。
白天他在展館幫忙調配布展流程,晚上則陪她復盤畫面色調和文案敘述。曾經那些由她一人完成的高強度工作,現在他們學著一塊分擔。
“你這組互動影像是反向情緒觸發對吧?”沈硯舟指著展板提問。
“對,前期數據分析發現,在大城市中生活的人更容易對‘負面情緒詞’產生共鳴。”
“但你用了冷色調,這會不會加重觀眾的壓迫感?”
蘇黎一愣:“你是說……調成灰藍系?”
“或者加點過渡橙,降低沉重度。”
她點頭,立刻在電腦上做出新的色調搭配,眼神重新亮起來:“有你在,工作效率高了不少。”
“那你以后多讓我在。”
“你愿意嗎?每天和我在展館、會議、布置之間來回折騰?”
“愿意,只要終點有你。”
她輕笑,忽然明白,他們終于學會了什么叫做“同頻”。
不只是相愛,更是一起走路、一起說話、一起思考、一起決定方向。
展覽開展當天,意料之外的人出現了——沈硯舟的母親,林素微。
這位在兒子人生中曾經有過沉重影響的女性,穿著一身端莊暗紅色旗袍,在志愿者陪同下緩緩走入展廳,面無表情地站在“情緒傳聲管”互動裝置前。
蘇黎看見她的一瞬間,身體本能地僵住了。
林素微沒有第一時間靠近她,而是靜靜看著墻上的圖文展板,一幅幅地看下去。直到她走到展廳深處的“城市孤獨者留言板”,在一張寫著“我希望母親能明白我不是在逃避,而是在找路”的紙條前停下。
她看了許久,終于回過身,對蘇黎說:“這是你寫的?”
蘇黎點頭:“是大學時期的作品,后來在這個項目中保留了下來。”
林素微望著她,眼神中少了曾經的強硬,多了一種復雜的、遲疑的敬意:“我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這么多。”
沈硯舟走上前:“媽,你今天為什么來?”
“因為我想看看你現在在做什么,也想看看,她,蘇黎,是個什么樣的人。”
蘇黎吸了口氣,正準備回應,林素微卻先開口:“你不是我曾想象中的兒媳,但你比我想象中任何一個人都更……真實。”
這是林素微第一次,用正面的詞語形容她。
“你不必急著接受我,”蘇黎淡淡地說,“也不必改變你對親密關系的定義。但我只想告訴你,我不會離開你兒子,更不會放棄我自己。”
林素微靜默良久,最終只留下了一句話:“你們要走得遠,就要記住:相互欣賞,比互相忍耐重要。”
說完,她離開了展廳。
蘇黎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沒有輕松,反而有種沉甸甸的情緒——也許,有些家庭觀念之間的裂縫并不會完全愈合,但她知道,她已經盡了全力。
展覽落幕后,他們暫時回到了北城。
這一次回來的時間并不長,兩人各自還有新的項目正在推進。蘇黎受邀參與一項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與亞太藝術協會合作的“多元文化視覺表達”國際項目,而沈硯舟則要出席一場“科技與情緒健康”高峰論壇,他被點名作為主講嘉賓,主題是——“情緒地圖與數字社會的倫理邊界”。
他們在家中并肩坐在沙發上,各自抱著電腦忙碌,偶爾抬頭,目光一碰,又默契地笑笑。
這就是他們如今的生活狀態:不是濃烈熱戀,也不是柴米油鹽,而是一種靜水流深的陪伴。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坐在一起寫東西的時候嗎?”蘇黎忽然問。
“在圖書館,你坐我對面,桌上堆了一摞設計圖,筆掉了三次。”
“你那時候就覺得我毛躁?”
“沒有,我那時候就在想,這個女孩真有意思,像一團云——風一吹就飄,陽光一照就亮。”
她輕笑,將頭靠在他肩上:“你比以前會說話了。”
“那是你教的。”
“那我教得還不錯。”
這份默契,是兩人一起熬過漫長夜晚、一同穿越低谷挫敗之后一點一點積攢出來的。他們已經不再是從前那個沖動、執著、對未來不確定而焦慮的自己了。他們清楚知道彼此的位置,也清楚知道如何相處才能讓這段關系更長久。
“這次論壇結束之后,我會推掉兩個月的非必要行程。”沈硯舟忽然說,“我想和你一起籌備‘情緒博物館’的初步概念展。”
“你確定?”
“我已經和技術團隊交接好了。”他頓了頓,看著她的眼睛,“我總不能讓你一個人又累出醫院吧。”
她微微怔住,然后點頭:“好。”
“那我們就開始第二個‘一起的項目’。”
他們將項目命名為《情緒與城市的對話》,目標是構建一座不以展品為核心、而以情緒反應為線索的互動空間——用燈光、聲音、觸感、溫度構建可行走的情緒路徑。
蘇黎負責情緒主題與空間場景設計,沈硯舟負責數字情緒捕捉與反饋系統。
兩人整整在工作室泡了十天,墻上貼滿手繪草圖與技術流程圖,電腦里堆滿文件夾與用戶情緒數據的動態模擬。
“你不覺得這像我們在合寫一本活的小說嗎?”蘇黎一邊調光一邊說。
“你寫故事,我負責讓它在真實世界動起來。”
“那你說我們這故事要寫多少章?”
“寫到你不想寫了。”
“我永遠想寫下去。”
沈硯舟看著她,眼里閃著暖光:“我也一樣。”
《情緒與城市的對話》項目的第一場公開測試在北城舊城區一個廢棄商場改造空間進行。
那是蘇黎特意選擇的地方——曾經嘈雜而擁擠,如今沉寂多年,被新開發區取而代之。她想把這里做成一場城市記憶與人類情緒交織的隱秘試驗。
他們把整個一樓空曠空間打造成五個情緒艙,每一個對應一種核心感受:憤怒、悲傷、恐懼、歡愉與寧靜。每個艙內的光線、聲音、氣味和溫度都依據海量調研數據進行精準調配。
測試開放日那天,來參觀的人比預期多了三倍。
一位年輕人走進“悲傷艙”后緩緩蹲下,在角落里低聲哭泣。他走出來時對蘇黎說:“我以為我已經忘記了父親去世的那天,可原來我只是一直把那種感受壓進了身體里。”
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在“憤怒艙”里突然對媽媽大聲說:“我討厭你每次都說‘你懂什么’!我真的有難過的理由!”她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媽媽愣了幾秒,隨后蹲下抱住她:“對不起,媽媽以后會聽你說話。”
沈硯舟看著這一切,眼神溫和:“原來一個情緒艙,能讓人愿意說出心底最真的一句話。”
“這不是艙,是鑰匙。”蘇黎低聲說,“打開很多人鎖了很久的門。”
測試成功后,各大機構紛紛發來合作邀請。他們受邀在城市更新大會上作主題演講,同時也收到來自國際感官科技聯盟的函件,希望將他們的項目加入年度展演。
回到家后,蘇黎一邊拆郵件一邊轉頭對沈硯舟:“我們要不要辦一場專屬自己的展?”
“你是說——只屬于我們兩個的?”
“不是用來給別人看的,是我們之間的,像時間的膠片。”
他沉吟了兩秒,說:“那我們可以辦一場只邀請彼此的展覽。”
“我們要展出什么?”
“比如你第一次發燒躺在我沙發上的毛毯。”
“你第一次給我畫畫時留下的鉛筆。”
“我丟三落四找不見的耳機線。”
“你親手縫的第一件手工帆布包。”
他們越說越認真,把紙筆搬來,把這些“展品”一一列出。
沈硯舟忽然站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這個可以是最后一個展品。”
蘇黎看著那個盒子,呼吸微微一滯。
他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枚很簡單的銀色戒指,沒有鑲鉆,沒有繁復花紋,內側卻刻著她大學時最愛寫的一句英文——“You are not lost, just finding your way.”
“如果你愿意,這場展覽就從今天開始。”
她望著他,眼淚忽然就涌了出來。
“我愿意。”
“展覽”從他們的家開始。
那是一個只屬于兩人的空間展覽,沒有媒體,沒有觀眾,只有過去的記憶與未來的愿景靜靜陳列。
他們把“第一面見面時的圖書館借書單”貼在廚房門上;把“第一個共同策展用的標識板”擺在餐桌角落;在書架最上層放著那本他們共同完成的作品集初版,封面已經有些泛黃。
陽光透過窗簾灑在木地板上,照亮那些零零碎碎的、旁人看不見意義的事物。
蘇黎站在“展廳中央”,笑著問:“如果有人闖進來,會不會覺得我們瘋了?”
沈硯舟靠著門框,神情柔和:“那我們就告訴他,這是我們最重要的展覽。”
“這場展,什么時候閉幕?”
他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我們不閉幕。”
他們站在這場只邀請彼此的展覽里,靜靜相視。時間仿佛停頓,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更靠近一種叫“未來”的東西。
晚上,他們窩在沙發上,電腦播放著那些年他們共同策展的視頻片段。屏幕里,他們曾一起搬重物、爭執、沉默、又重新對視而笑。
“你會不會害怕,有一天我們也不再這么默契?”蘇黎輕聲問。
“我會害怕,”沈硯舟坦率地說,“但我更害怕你什么都不說就一個人走。”
蘇黎靠在他懷里,嘆氣:“我不會走了,我試過一個人面對,也試過和你并肩,還是后者更不孤單。”
“這就夠了。”
他們不再用誓言或承諾綁住對方,而是用每一次實實在在的選擇與并肩,慢慢編織一種不會輕易被打破的信任。
第二天,蘇黎收到一個意外的來信——她申請的“全球青年城市計劃實驗者”項目獲批了,項目時長一年,地點在芬蘭赫爾辛基。
她手握郵件,沉默許久。
沈硯舟見她神情復雜,走近問:“發生什么了?”
她遞過手機:“我被錄取了。”
他愣住了一秒,隨即眼里閃過短暫的掙扎,然后點頭:“恭喜你。”
“你不阻止我?”
“你也沒有阻止我留下。”他低聲說。
他們對視了很久。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掉那邊的一部分論壇,陪你過去一段時間。”他說。
“你舍得放下?”
“和你比起來,其他的都可以重新來。”
那一刻,蘇黎忽然明白,他們終于可以共同面對現實給出的每一個選擇,而不是被迫取舍。
真正深厚的感情,從來不是一起經歷過多少浪漫,而是在風雨到來時,依然有把傘遞給對方的那份堅定。
他們一度被現實拉扯,但從未放手。
他們愿意繼續攜手走下去,無論走多遠。